“妙!”曾易一拍桌子,“宗主,我這就去辦!”
說完,曾易興衝衝地飛掠出了大殿。
葉楓心中明白,曾易對李若水的痛恨無法用三言兩語表述。李若水勾結外人,重傷曾易,倒在其次,更無法容忍的是,李若水搶占宗主之位,剝奪了曾易對李鶴的承諾。
所以,但凡對李若水不利的事,曾易定會首當其衝。
目送曾易離開大殿後,葉楓看向聶遠,道:“聶前輩,召集一下聶氏一族的成員,三日後的清晨,我們準時出發,前往拜祭聶傲天前輩。”
聶遠起身,深深一拜,鄭重地說道:“宗主,為尋先祖蹤跡,聶家先烈遊遍滄虹,曆經百代,多虧宗主,我族才完成了萬年的夙願。聶遠在此謝過了。”
葉楓忙踏下王座,將聶遠扶起,笑道:“慚愧慚愧,聶前輩,若再這樣客氣,葉楓便隻好挖個深縫,鑽進去了。”
聶遠也笑了起來。
定下拜祭的日期,二人離開主殿,各自回到住所。
宗主的寢宅內,任梓馨正叉著腰教訓楚威和楚武,這兩個神經大條的家夥,今天又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煉製回天丸時,搞錯了放入草藥的順序,硬生生地將回天丸煉成了黑黢黢的小疙瘩,任梓馨稱之為‘羊糞球’。
兩個可憐蟲耷拉著腦袋,乖乖受訓,絲毫不敢頂嘴。
但在葉楓踏入宅院的刹那,任梓馨的俏眉冷豎馬上換成了笑容款款,楚威和楚武如釋重負,彼此看了一眼,小聲嘟囔道:“幸好是宗主回來了,不然,咱們可慘了。”
葉楓笑問:“你們兩個說什麽呢?”
楚武瞅了任梓馨一眼,吐了吐舌頭,答道:“宗主,咱們說,梓馨姑娘秀外慧中,性格溫柔,能給梓馨姑娘當藥童,是我們兩個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小子好像早就演練好了,一口氣說出一大堆恭維的話。任梓馨笑得十分開心,道:“葉楓哥哥,你看,我對下屬多麽的好,他們可是從心底擁戴我呢。”
葉楓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梓馨,你就是個小鬼靈精。”
“謝謝葉楓哥哥誇獎。”任梓馨說著,挎起葉楓的胳膊,嗔道,“葉楓哥哥,走,我們進屋,我有話要對你說呢。”
葉楓點點頭,牽起任梓馨的手,向屋內走去。
楚威、楚武終於完全放鬆了下來。楚武杵了楚威一把,小聲道:“我剛才表現得不錯吧。”
“還行,幸虧你提前背了一百多遍……”楚威拭了拭額上的汗,小聲回應,“哎,弟弟,你說,梓馨姑娘她對誰都凶巴巴的,怎麽見了宗主,就乖得像小貓一樣呢。”
“誰知道,我又不是梓馨姑娘。”
“是啊,我也不是宗主。”
……
就在兩人說話間,葉楓牽著梓馨,進了寢居。
關上房門後,任梓馨抬頭看了葉楓一眼,淡淡一笑,突然癱倒在了葉楓的懷中。
葉楓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忙將她橫抱在胸前,一麵疾步向床邊走,一麵急聲道:“梓馨,你這是怎麽了。”
任梓馨虛弱地睜開眼,怔怔地看著葉楓,唇角掛著令人心酸的哀傷。
葉楓心疼得急了,心慌意亂地取出一枚白玉人參果,咬下一小塊,口對口地喂給了任梓馨。
少女的唇,柔潤而甘甜,白玉人參果的汁液與少女口中的甘澤混在一起,釋放者柔和而強大的力量。她輕嚶了一聲,略微緩和一些,有氣無力地問道:“葉楓,你、你又見到了血色骷髏?”
葉楓一怔,立刻便明白過來,自從自己在大殿內提到熾鳳城遭遇血色骷髏以後,這四個字,一直如同霧霾一般,籠罩在梓馨的心中,方才在人前表現出的強硬和剛強,都是勉力作出的姿態。梓馨她一直是一個非常堅強的女孩,在外人麵前,從不露怯,從不服軟,隻有在自己的麵前,才會露出軟弱的一麵。
自己,就是她的天!
葉楓心中一憐,加重手臂的力道,將她緊緊地攬在懷中。
在葉楓的寬大的臂彎中,任梓馨柔弱而安靜,許久,她微微抬起頭,輕聲問道:“葉楓哥哥,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恩。”葉楓重重地點了點頭,“莫說一件,就是一千件、一萬件,我也答應。”
任梓馨櫻唇微啟,眼中的遲疑的光芒閃爍著,芊芊玉手抓緊了葉楓的衣領,內心惶恐猶豫,卻似乎不知道怎樣表述自己的情緒。
葉楓明白,有的時候,少女的心思是很難揣摩的,即便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一個普普通通的要求,也會在少女們的心中醞釀很久。任梓馨又是一個外剛內柔的女子,輕易不會吐露心聲,不會訴苦,即便是全族被滅,也隻一言帶過,甚至沒有表露出絲毫與悲傷有關的情緒。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悲,不恨。
今天,當說出再次遇到血色骷髏時,葉楓清楚地看到,梓馨的嬌軀劇烈一顫,呼吸瞬時變得沉重,目光之中充滿了恨意。
殺父之仇,大過天!
葉楓曾經答應過任梓馨,不管付出怎樣的艱辛和努力,一定要幫她報這滅族之仇,將所謂的血色骷髏,從滄虹大陸上抹去。男兒立世,一言九鼎,尤其是向心愛女子發下的誓言,即便流血身死,也不能打破。
此刻,葉楓抱緊任梓馨,靜靜的等待著,等候心愛的女子向自己提出請求。完成心愛女子的心願,是男人的責任,葉楓目光柔和的看著美麗少女的眼睛,心中千言,腦中萬語,都無聲地在柔和的目光中表述了出來:梓馨,你放心,不管用什麽樣的方法,我葉楓,一定會完成你的心願。
任梓馨哀怨的看著葉楓,少女柔弱的一麵,在這一刻,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霸道的大小姐,不再是統領數百弟子的丹閣主人,隻是一個惶恐無助的柔弱少女。
“梓馨……”葉楓輕輕喚了一聲。
任梓馨嬌軀一顫,俏麗的臉龐深深地埋進了葉楓的胸懷中,表情複雜,輕聲說道:“葉楓,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恩。”葉楓鄭重地點了點頭。
“忘了血色骷髏,不要……不要去報仇。”
葉楓一怔,忙向懷中的少女看去。
任梓馨潔白的牙齒嵌進溫潤柔軟的唇中,微微用力,目光中充滿了決然,很顯然,為了說出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下了許久的決心。
放棄複仇!
葉楓心中頓時一酸。
他完全能夠體會梓馨現在的心境。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梓馨他希望自己放棄複仇,隻可能有一個原因——對她而言,自己的安全比複仇更加重要。
葉楓心中酸楚,對懷中的少女無比憐愛,他輕輕分來少女柔軟烏黑的發絲,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柔聲道:“梓馨,你放心,我有分寸。”
“可是……”任梓馨一下子焦急了起來,眼中淚光盈動,“我、我不能沒有你。我隻希望你平平安安,因為……我隻有你。我、我什麽都不想要了,什麽血色骷髏,不去想他,我真的、真的隻想……隻想和你好好地活下去啊!”
少女的心兒顫著,難免有些語無倫次,可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源於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情感。
葉楓的心,被深深地觸動了。
前世,作為一個行走在城市邊緣的年輕人,一個奮鬥多年才考取了研究生的倒黴鬼,除了父母以外,從來沒有人,哪怕隻是那麽微不足道的一個人,對自己這樣好。
從來沒有人,如此對葉楓推心置腹、訴說衷腸,這句滿含焦急和關切的話,如同一枚從天而降的重磅炸彈,在他的心中炸響,震撼著他的心靈,令他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