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唯雲變成如今這模樣,顧老爺子心痛不已。

麵對大兒子的指責,他沒有任何反應,通紅的眼睛透露出他內心的無限痛苦。

當初顧言洲父親過世,他跟大兒子商量過。

他雖然有三個兒子,可是大兒子身體不好,二兒子早逝,小兒子又不爭氣。

這可能是顧家大廈將傾的前兆,他想要把顧氏的企業散開。

主要產業還是把持在顧家的三房,分支產業就讓給顧家的旁支。

可大兒子並不同意這樣。

他說著不能讓顧氏分裂,顧氏要永存。

還勸自己,顧言洲是顧家三代以內最出色的孩子,這是上天賜予顧家的禮物。

顧氏雖然有一定的底子,可他接手後趕上了社會高速的發展,這才迅速壯大。

可以說,顧氏的榮耀是在他手中更加繁榮,他自然是分外的舍不得。

彼時,顧言洲還在國外求學,顧老爺子還在解體和繼續堅持中搖擺不定,顧氏旁支狼子野心,妄圖分裂顧氏。

顧老爺子剛強了一輩子,怎麽能容忍別人在自己頭上動土。

我不想要了可以給你,但是你不能來搶。

顧氏麵臨了最重大的危機。

幾年後,他終於擺平了這危機,顧氏徹底安定下來,顧言洲恰好從國外畢業,直接接手。

直到顧言洲親自跟他說出大伯的所作所為,顧老爺子一夜沒睡。

他回想起當初大兒子跟他說的話,大兒子這些年的行為。

終是硬下了心腸,幫顧言洲演了這場戲。

這幾個月,他急速地消瘦下去,往日的精神頭已經不複存在。

明麵上,他住院是因為憂心顧言洲‘被煙花炸傷’命懸一線。

就連顧言洲都以為,爺爺是在幫忙他迷惑顧唯雲。

可隻有身邊幾個親近的人才知道,他是真的病了。

命懸一線的,不是顧言洲,而是他。

現在一切的齷齪齟齬都被放在了明麵上,大兒子崩潰,在怪他。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兩相對比,是大兒子先對不起二兒子一家。

他有很多話想說,可現在顧唯雲變成這樣,那些話全都被堵在了喉嚨裏說不出。

顧言洲其實心裏很為爺爺打抱不平,但顧唯雲變成這樣,說再多也沒什麽用。

顧行章大罵每一個人,從顧老爺子罵到顧言洲,連站在旁邊的鹿知之也不能幸免。

“都是你這個不安分的女人,是你的到來給顧家帶來了災難!”

“如果不是你的出現,唯雲怎麽會這樣!”

“我在顧家一天,你就永遠不要想嫁進顧家!”

鹿知之冷笑著看著顧大伯。

“顧大伯,老爺子和顧言洲不想說話,是因為他們不想在你的包袱上加重你的愧疚。”

“可我又不是你的誰,沒理由挨你的罵!”

“首先,我嫁不嫁顧言洲憑的是我願意,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其次,顧唯雲變成今天這樣,不怪顧老爺子演戲欺騙你,也不能怪顧言洲算計他。”

“要怪隻怪你心術不正!”

顧老爺子看向鹿知之,眼裏帶著祈求,好像是想要讓他不要再刺激顧唯雲。

鹿知之卻不這樣覺得。

“顧老爺子,我知道您不願意讓我這樣說。”

“可是有些人就是精致利己主義者,他永遠想到的都是自己,那些對自己不利的,都是別人的錯。”

“顧大伯可以一時生氣口不擇言,可終將要麵對現實。”

鹿知之毫不客氣留情。

“顧大伯,我這個人最是公平,隻講因果,不講人情。”

“如今這個局麵,無論如何,這口大鍋你都不該甩在別人頭上。”

“這個家裏,最清楚這件事的人不就是你麽?”

“若當初你剛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將這件事攤開講,並且想辦法,顧言洲的父親也不至於過世,顧言洲也不用受這麽多年的折磨。”

“你心疼顧唯雲如今躺在**不死不活,你可否知道,顧言洲這些年都在死亡邊緣掙紮。”

“你有一句話說得特別對,顧言洲的虧生在顧家,要是個普通人,早就死了。”

顧行章想說話,鹿知之提高聲音,將他要說的話頭壓下去。

“再說顧唯雲,你若是好好教養他,他根本就不會覬覦顧言洲手裏的東西。”

“每個人都需要來自別人的肯定,這是人成長路上一種正向的情緒。”

“可作為父親,你根本沒有給顧唯雲提供足這種情緒,他隻能通過自己的方式去證明自己。”

“你為人子不孝,為人兄不義,為人父不仁!”

“你這種人,有什麽資格怪別人?”

“我說話一向難聽,我隻想說,這一切都是報應,對你的報應!”

顧大伯被罵得滿臉通紅,伸著手指顫抖著指著鹿知之,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心底知道,鹿知之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真正能引起一個人憤怒的,往往就是那些無法反駁的真話。

其實在顧唯雲出事的那一刻,他的心裏就明白了,這是報應。

當初,他和顧言洲的父親一起分管顧氏產業。

可弟弟身體不好,遂提出將顧氏的主業交給他打理。

他親眼看著弟弟虛弱的身體日漸強壯,而自己自從接受這項產業後,身體越來越差。

直到他開始嘔血,才發現是胃出了問題。

他在醫院認識了自稱玄鏡宗的人,男人告訴他,可以解決他的問題。

他天生命格弱,不能接手顧家的主要產業。

那時他正值盛年,剛想大展拳腳就被告知自己不可以觸碰顧氏產業,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人格上的侮辱。

他還曾經懷疑過,是不是兩個弟弟聯手起來想讓他這個大哥放手。

找了好幾個高人,這些人就像是統一口徑,都說他命格太弱,不能承受太強的運勢。

他借著這次生病,不動聲色地將自己手裏的產業全都給了顧言洲父親。

後來,顧言洲的父親出車禍身亡,父親就準備把產業都交給他或者徹底分散。

他是同意將顧家的產業分散的,他也知道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重擔。

可父親卻說,三弟不爭氣,就算是分散開,這些產業也會由他接手。

他這不是進退兩難,根本就是陷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