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之覺得,那股劇痛消失一些,她硬撐著抬起頭看向無言。

顧言洲扶著鹿知之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身旁是重九和兩個雇傭兵的領頭人。

霍萱倚靠在對麵的牆壁上,無言站在中間的位置左顧右盼,不知道該說什麽。

場麵一瞬間冷了下來,霍萱冷笑。

“無言,你忘了當初怎麽信誓旦旦地跟我說,一定會把鹿知之騙過來,完成這個儀式。”

“我動用了整個玄鏡宗的力量幫助你避天譴,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你言而無信,難道就不怕再遭天譴麽!”

無言轉頭看向鹿知之。

她隻是冷靜地看著自己,並沒有露出任何厭惡的神情。

可她的身體微微後坐,顧言洲也側身擋在了她的身前。

重九更是抱緊懷裏的小狐狸,擋在了鹿知之的另一側。

他們……

已經在對自己防備了。

無言低下頭,感覺眼睛酸澀。

可能是太久沒哭過了,眼淚都忘記怎麽流。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知之,我騙了你許多。”

“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可你要相信,我真的沒有害過你!”

“因為霍萱等不及,想讓我將你騙過來,我不同意,甚至想告訴你事實,她才將我囚禁起來。”

“我……”

顧言洲厲聲打斷。

“無言道長!”

“雖然我們不知道你跟霍萱做局,但是你從始至終都是玄鏡宗的人,這總沒有錯。”

“這玄鏡宗,跟我們頗有‘淵源’。”

“我就說,怎麽每次知之遇到事情,查來查去都跟玄鏡宗有關。”

霍萱開口搭腔。

“當然了!”

“無言跟鹿知之的師父元貞同屬一脈,兩個人也是一起修習的玄術。”

“你們的那個玄音鈴,甚至是同一塊金屬鍛造而成的,他可以操控你的玄音鈴,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我一個足不出門的小姑娘,哪裏能知道你們的行蹤。”

“可笑你們還真的以為走到哪裏都能遇到很多麻煩,碰到‘有緣人’。”

“那些麻煩不過都是無言告訴了我你們的行蹤,我給你們製造出來的罷了。”

鹿知之心底發寒。

的確!

她的玄音鈴近些日子響得太過頻繁,所以修為也跟著提升了很多。

以前並沒有這麽頻繁地響過,也沒有遇到過這麽多事。

如果真的能響這麽多次,那麽她早就功德圓滿,修成正果了。

原來都是無言!

鹿知之眼裏瞬間蓄滿了淚水,看著前麵的人有些模糊不清。

可能是回到鹿家之後,她的心被鹿家人捂熱,所以看誰都親近。

後來無言坦白,他跟師父師出同門,鹿知之終於明白自己心裏的感覺。

她將無言當做了師父。

因為師父的背叛,她將這份無處安放的感情都加注在了無言的身上。

然後,又受到了再次背叛!

那……

如果是無言幫助霍萱探查她的事情,是不是也是無言找到的顧唯雲?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那師父的女兒也許就不會……

想到這裏,憤怒大於心痛!

胸腔裏一股火熱,有什麽東西噴薄欲出!

‘噗’

鹿知之忍不住那即將衝口而出的怒氣,一口噴了出來。

“知之!”

“夫人!”

“丫頭!”

霍萱大笑的聲音難聽又嘶啞。

“哈哈哈哈!”

“無言,鹿知之要被你氣死嘍!”

無言衝著鹿知之奔過去。

顧言洲一把擋住了無言。

“站住!”

無言佝僂著身體,想看看鹿知之的情況。

可顧言洲和重九兩個人像一堵人牆一樣,擋住了他的目光。

顧言洲眼底的陰鬱深不可測,整個人都散發著戾氣。

手中的刀緊緊握住,因為過於用力,傷口崩開,血順著刀尖滴落在地。

鹿知之一把抓住顧言洲握刀的手臂。

“顧言洲,別……”

“損功德!擔因果!”

顧言洲眯眼,目不轉睛地看著無言。

“霍萱想讓我們死,那就無所謂功德跟因果!”

“我多帶幾個人,咱們一起上路!”

“到了下麵,再讓他們兩個好好給你磕頭謝罪!”

無言撞上了顧言洲的身體。

“來啊!”

“來殺了我啊!”

“你這個什麽都不會,隻會給鹿知之拖後腿的廢物!”

顧言洲高高地將刀揚起,鹿知之哭喊著。

“顧言洲,不要!”

霍萱哈哈大笑。

“對!”

“殺了他,殺了他!”

“我最喜歡看狗咬狗的戲碼!”

“都不是什麽好人,誰都不無辜!”

“哈哈哈哈!”

顧言洲目眥欲裂,被鹿知之拽住了手臂,久久沒有說話。

忽然,無言一把搶了顧言洲的刀子握在手裏。

顧言洲沒了武器,頓時怒目圓睜。

“你還想反抗!”

顧言洲體型高大,哪怕受傷,也比無言高出一大截。

而無言,雖然沒有受傷,但因為連日的折磨,幹瘦的身體沒有任何力氣。

顧言洲雙手抓住他的衣領,像是將他舉起來一樣,一把扔向了石磨祭台。

鹿知之掙紮著想要去攔顧言洲,可被重九攔住了。

重九一把將胡鶯鶯塞進鹿知之的懷裏。

“夫人,你抱著她。”

鹿知之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狐狸。

“胡鶯鶯?”

“她怎麽變成這樣了?”

重九沒搭話,隻是攔在鹿知之身前。

鹿知之剛才頭痛發作,這會兒渾身無力。

重九身強力壯,她根本無法突破重九的阻攔。

眼看著無言被扔出去,顧言洲一步一步地走向石磨盤。

鹿知之急忙叫著。

“顧言洲,別……”

她話還沒說完,隻見走到一半的顧言洲突然向霍萱衝過去。

霍萱正在張著嘴哈哈大笑,冷不丁就見顧言洲衝著自己跑過來。

她沒有了雙手無法結印,根本無法抵抗。

剛要閉上嘴巴,嘴裏猛然被塞了一塊石頭。

霍萱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顧言洲要做什麽,想念咒訣,可石頭太大,她根本無法念出。

顧言洲在自己的額頭蹭了一下,然後用自己的血從霍萱的額頭上起筆,在霍萱的臉上畫了個符咒!

鹿知之甚至不用看就知道是什麽。

那個符咒就是最簡單,最基礎的符咒。

所有高等級的符咒,都是由這個符咒演化而來。

他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