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之散開緊綁了一天的馬尾,輕輕地理順著頭發。
“這是我的追蹤紙人。”
“我今天操控靈力,讓溫何的排球砸到了我。”
“然後趁著他送我去醫務室時,偷偷放在他身上的。”
顧言洲將紙人放在桌上,眼睛緊盯著鹿知之的頭發。
發絲柔順,在溫潤的燈光下烏黑地發亮。
“那這紙人怎麽在你手上?你跟蹤他了麽?”
鹿知之轉過身,坐在了沙發上。
“放學時,我確實找過這個紙人。”
“然後在垃圾站找到的。”
顧言洲立時警覺起來。
“他發現了?”
鹿知之搖頭。
“他不是發現了紙人,而是扔了衣服。”
“我今天靠近他時,聞到他身上有香灰的味道。”
“隻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他馬上就把這件衣服脫了扔掉。”
鹿知之眼神放空。
“他嫌棄這股味道,或者說,害怕這味道暴露什麽。”
“所以,一旦有人聞到這味道,他就把衣服扔了。”
顧言洲假裝板起臉。
“你是準備怎麽做,用美色吸引他?”
鹿知之知道顧言洲在假模假樣地吃醋,卻也耐著性子答道。
“我今天釋放了一些信息。”
“比如我愛慕他很久了,比如,我無父無母,是個比較好拿捏的人。”
“這際遇跟當初的常熙差不多。”
鹿知之跟顧言洲說了溫何的麵相。
“他確實跟常熙的死脫不了關係。”
“但他這個人的麵相極其的狠厲殘忍,我猜他不會這麽老實。”
“當初他找常熙做什麽,現在,也會來找我。”
顧言洲知道鹿知之的心思,也不勸他,隻是囑咐道。
“你多注意安全,手表上裝了定位和呼救係統,你遇到危險,記得按一下。”
鹿知之點頭,然後反問道。
“你這麽晚了怎麽不回去休息,來這做什麽?”
顧言洲推了推眼鏡。
“這不是不放心你麽,所以來看看。”
鹿知之不讚同這個做法。
“你還是別來了,有事等我放學打電話。”
“如果溫何跟你二堂哥有關係,他們肯定會找人跟著我,監視我。”
“你頻繁地來這裏,會被他們發現。”
顧言洲拉著鹿知之的手往客廳走。
“我既然能來,就做好了準備,不會被發現的。”
“你陪我吃個飯吧,我帶了好吃的來。”
鹿知之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
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感激地看了顧言洲一眼。
飯菜被擺好,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也算是把這飯吃完。
顧言洲放下碗筷,神情嚴肅。
“知之,其實我來也不隻是為了看看你。”
“我派去你老家的人,查到了一點消息。”
鹿知之也放下了筷子。
顧言洲也沒賣關子,繼續說道。
“你的養父養母,任家,前一陣子回到海市了。”
“他們生意做得十分不順利,任誠投資了幾個小項目,接連賠錢。”
“任家賣了別墅,才把窟窿填上。”
“聽說任誠給任芊芊介紹了個海市的老板,已經準備談婚論嫁了,所以他們又回了海市。”
鹿知之思忖著。
任家的破敗是必然的。
他們命裏無財,這些年的財運,全靠師父在人家別墅後院布下的陣法。
她挖走了布陣的石頭,破了聚財陣,人家自然不可能有什麽發跡。
每個人的財運是有限的,得了不屬於自己的財,就要拿別的東西來抵。
破了聚財陣,也算是幫他們走上正途。
這些年任家積累的財富,就算賠了一些,也不至於是“傾家**產”吧。
他們拿著剩餘的錢,回海市做個小生意,安穩度日肯定是沒問題的。
可唯一疑惑的地方,是任芊芊。
“她要結婚了?”
“可是我觀她命宮,紅鸞星未動,至少三年內都不會結婚。”
顧言洲點頭。
“聽說對方很有錢,揚言隻要任芊芊嫁給他,她可以扶持人家東山再起。”
鹿知之冷哼一聲。
“東山再起?”
“無所謂了,我跟人家緣分已盡,他們是好是壞都與我無關。”
顧言洲繼續說道。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是另外一件事。”
“之前人家變賣家產,我的人打聽到一個消息。”
“任家夫婦說,你被抱到他們家的時候,你奶奶……也就是任誠的母親,任老太太給你算過命。”
“給你算命的道士隻要了一碗水,一碗米,留下一句批言。”
“夢裏繁花著錦,夢醒空無一物。”
“人家夫婦是聽了這句批言,覺得不吉利,所以才漸漸地疏遠你。”
鹿知之不自覺地皺了眉毛。
“夢裏繁花著錦?”
顧言洲追問。
“你知道這批言是什麽意思麽?”
鹿知之緩慢搖頭。
“我們玄師算命,隻算眼前事,三年吉凶,五年財運。”
“天道定機緣,能借著八字看近幾年的事已經算是窺破天機了,沒有誰敢批一輩子的命。”
鹿知之再想。
“她這句不像批言。”
“更像是對我的詛咒!”
“說的是,看起來好像什麽都有,但一切都是一場空。”
鹿知之被這句話弄得心神不寧。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然後呼出心中的一口濁氣。
“算了,搞不好是什麽假道士騙錢的把戲。”
“目前是要把常熙的事情解決了。”
顧言洲看了看手機。
“很晚了,你明天還要上學,早點休息吧。”
鹿知之斂眸,有些話想說。
顧言洲卻沒注意到她的神情,收起筆記本電腦,準備離開。
打開門剛要邁出去,就感覺西裝的下擺被人拽住了。
他回頭,看見鹿知之抬頭望著他。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鹿知之這樣的眼神。
濕漉漉的眼睛,欲語還休的神態,像是帶著祈求,又有些害羞。
顧言洲心癢癢的,收回了要邁出去的腿,轉回身,關上了門。
“你拽著我幹什麽,不舍得我走?想讓我陪著你?”
顧言洲想著,鹿知之好歹也是個小姑娘。
這小區破舊,一吹風,窗子都跟著咯吱咯吱地響。
她第一次住在這裏,很可能不習慣。
鹿知之靠近顧言洲,緋紅的臉頰可愛得像剛成熟的水蜜桃,粉唇微張要開口說什麽。
顧言洲就勢矮下腰身,微微低頭,一時不知道是該張嘴,還是該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