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
“這能解麽?”
鹿知之將香爐拿出,燃起三柱清香。
敬天地,敬月神,將香插在香爐裏。
“當然能解,我可能會背負一點因果報應,但總比我們倆都死了強。”
顧言洲靜靜地看著他做這些,在心裏思忖了很久。
“鹿小姐,我們解了這關係,沒有你再給我福報,我會怎麽樣?”
顧言洲剛跟鹿知之說過,不是陌生人要叫得親近些。
還沒幾分鍾,便又換回了有距離感的稱呼。
鹿知之不停地畫著符。
“當然會按照你既定的命運軌跡走。”
“富貴榮華,生老病死,皆有定數。”
顧言洲微微皺眉。
“就是說,我沒了你的福報,可能會病死,對麽?”
鹿知之察覺到話裏的言外之意,停筆抬眼看他。
“顧先生,我們非親非故,我也不是你顧氏集團的員工。”
“我隻是想好好過我自己的生活。”
顧言洲咬了咬後槽牙。
他知道鹿知之說得對。
但最難以接受的是,自己居然真的是個拖油瓶!
平時隻有他被別人依靠的份兒,現在倒是成了拖累。
顧言洲低下頭,不再說話。
鹿知之將符用紅線串起。
“你放心,就算以後解了,我也會照拂你。”
“我會幫你驅邪祛災,教你怎麽做善事,積累功德,不會拋下你不管的。”
顧言洲依舊沒說話,先前那些旖旎的心思**然無存。
他走過很多國家,見到過形形色色的女人,卻第一次遇到鹿知之這樣的。
每次見到鹿知之,都會身心舒暢。
一開始,覺得是鹿知之身上所謂的‘靈氣’所致,是兩人冥冥之中緣分的牽引。
他有些心動,卻又不敢確定。
可那點小心思剛剛萌芽,就被掐斷。
人家對自己從來沒有任何其他想法。
大半夜匆匆趕來,也隻是要解決掉他這個麻煩。
本來還以為,她是來……
想到這裏,顧言洲心裏更加微妙。
鹿知之不自知,將串好的符紙放進顧言洲手中。
她將紅線的一端引燃,紅線慢慢燒灼著,火焰吞噬第一張符紙。
“顧先生抓好符紙的另一端,繩子不會燒斷也不會燒到你的手。”
“等這八張符燒完,我們的因果就解除了。”
顧言洲緊緊地捏著紅繩。
說來也奇怪。
火焰順著線燒灼,卻真的沒有將紅線燒斷。
他忽然想到,如果此時鬆手會怎麽樣?
如果自己不配合,是不是鹿知之就永遠都解除不了他們之間的因果?
隻要不解開,鹿知之就必須繼續與他糾纏,不會有離開的那天。
可轉念一想,又熄了火。
別人都說到這個份上,他再死纏著不放,未免太掉價了。
八張符,已經燒完四張。
眼看就要燒到第五張時,天空高掛的月亮被烏雲慢慢遮擋。
鹿知之抬頭看了眼月亮,忽然變了臉色。
細密的汗珠從她額頭鼻尖沁出,她皺著眉頭,像是在忍耐著什麽。
“鹿小姐,你沒事吧?”
鹿知之抬手捏訣,像是抵抗著什麽。
她渾身上下都在顫抖,抖得幾乎抓不住紅線。
月亮徹底被烏雲遮蔽,天空不見一絲亮色,連星星都不見了。
忽然,鹿知之從嘴裏噴出一口血。
鮮血噴灑到燃燒的符紙上,那燃得正盛的火焰,一下就滅了。
與此同時,院子裏的路燈像是電壓過高一樣爆裂開來。
懸在空中的隔音符掉落在地,鹿知之也鬆開了紅線,兩眼一閉就暈了過去。
顧言洲站起來,一把抱住向後倒去的鹿知之。
“重九,重九,叫醫生過來!”
重九沒走,一直守在花園的門口,聽到喊聲急忙衝了進去。
就見顧言洲打橫抱著鹿知之健步如飛地走過來。
重九不知道是去抱鹿知之,還是去叫醫生一時間楞在那。
直到顧言洲跑到麵前。
“去叫醫生。”
重九看著平日裏病弱的走幾步就要喘一下的顧言洲驚訝的不得了。
難道這就是愛情?
愛情使‘瘸子’健步如飛?
鹿知之陷入夢魘。
夢中漆黑一片,可她並不害怕。
她往前走,出現一絲亮光。
越走越亮,她看到前麵有人影。
仔細一看,那是師傅帶著小小的她坐在地上看星宿。
師傅摸著她的頭,指著天上的星星。
“知之啊,你看,那個就是紫微宮,是紫微星所在。”
“旁邊亮起的就是貪狼和破軍。”
“紫微星是主宮星,古代這顆星代表帝王,也是權利的象征。”
“貪狼破軍輔助紫微星,證明人間帝王是天命所歸,百姓才能平安喜樂。”
鹿知之聽到自己軟糯的聲音。
“師傅,我聽說十幾年前發生過一件大事。”
“海市的上空肉眼可見的紫薇星,吞噬了貪狼星,這是不是真的啊。”
師傅‘騰’地站起來。
“以後不要說這件事!”
一瞬間,師傅和年幼的自己都不見了。
耳邊不斷地回響著一個聲音。
“紫薇吞貪狼……”
“紫薇吞貪狼……”
聲音越來越大,震耳欲聾。
鹿知之捂著耳朵猛然睜開眼睛。
她喃喃道。
“紫薇吞貪狼……師傅,為什麽不允許我提起這件事呢?”
“鹿小姐,你醒了?”
鹿知之動了動頭,看到床邊坐著的顧言洲。
“嗯,醒了。”
她掀開被子從**坐起來。
“顧言洲,我們之間的‘共命’我沒有解開。”
顧言洲歎了口氣。
“我不太懂你這些事,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做什麽,我可以配合。”
鹿知之搖頭。
“我不知道為什麽解不開,就是個普通的共命因果,我也給別人做過。”
“這不過是改運術裏最常見的,你們家就有。”
顧言洲頓時嚴肅起來。
“我們家?”
鹿知之回想。
“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時,那個阻攔我開棺救顧老爺子的女人。”
“她和兒子就是共命。”
“但她的共命跟我們還不一樣,她的違背因果,以後是要遭報應的。”
“你離她遠點,省得以後雷劈她的時候,連累到你。”
鹿知之八卦之心起。
“對了,她是你什麽人啊?”
顧言洲眸色一沉,裏麵有化不開的冰霜。
“她是我繼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