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之也閉上眼睛,調息著自身的靈氣。

半晌後,胡鶯鶯的聲音從供桌上傳過來。

“方子存,閉上眼睛,你會看到我的族人。”

“她們會走到你麵前,你要誠心邀請她們。”

“它們若是同意,你便問名字,告訴你名字,你就大聲地念出來。”

“懂了麽?”

方子存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緩解著緊張。

“懂了。”

然後他便閉上了眼睛。

最初時,眼前隻是一片漆黑,然後他的聽覺消失,感覺消失,整個人仿佛被關進了一間黑房子裏,

他有些害怕,甚至想睜開眼睛。

可他心裏知道,鹿知之在他身邊,她不會讓自己出問題。

方子存定了定心神,眼前的景象突然變了。

自己還是在正堂內,胡鶯鶯端坐上首,供桌上的食物也變得格外美味。

可是鹿知之和顧言洲他們都不見了。

他想開口問問胡鶯鶯,這是怎麽回事。

忽然,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姑娘。

她身穿青蔥色旗袍,一頭銀發披散在後背,手裏拿著把竹子鏤空的折疊小扇子。

方子存想著剛才胡鶯鶯說過的話,吞了口水,顫抖著聲音開口。

“這……這位小姐……”

“我能邀請你來我家吃飯麽?”

那漂亮姑娘一雙狐狸眼靈動嫵媚。

她扭著腰身走到了方子存麵前,用手中合上的扇子抬起了方子存的下巴。

“這就是鶯鶯說的玉郎。”

“確實如玉般精美。”

方子存覺得自己被調戲了,卻又不敢躲開。

那漂亮姑娘淺淺一笑,開口溫柔。

“不是這樣問的。”

“你應該問,我要不要去你家的堂口,你供奉我衣食無憂,我保佑你平安順遂。”

方子存腦子一轉,重新問道。

“小姐,你願不願意來我家堂口,我供奉你衣食無憂,你保佑我平安順遂。”

漂亮姑娘眨了眨眼,似是同意了。

方子存鼓起勇氣再次問道。

“您叫什麽名字。”

姑娘朱唇輕啟。

“我叫胡玉蓮。”

方子存默念了一遍。

“胡玉蓮。”

剛穩住心神的鹿知之聽到了方子存在說話。

她看著方子存的口型,從聲音裏分辨出。

“胡玉蓮。”

毛筆飽沾墨汁,在那三尺的紅布上提筆寫下。

‘胡玉蓮’三個字。

在幻境中的方子存隻見胡玉蓮身上金光閃現,然後化作了一隻小狐狸。

小狐狸跳上供桌,開始吃起了供桌上的雞。

一隻雞吃完,又啃了一個大桃子,這才心滿意足的在胡鶯鶯身旁坐下。

她坐下後,供桌上剛才被她吃掉的雞和水果立刻補充上,像沒發生過任何變化一般。

接著,門口又走進來一個老頭……

鹿知之不斷的寫著方子存口中念出來的名字。

直到那紅布寫完,她的手差點累斷了。

方子存忽然從蒲團上跳了起來,嘴裏嘟嘟囔囔地喊著。

“別打我呀!”

“別打我!”

然後他便睜開了眼睛。

胡鶯鶯從供桌上跳下來用頭撞開門,朝門外罵道。

“別來沾邊,你求老娘帶著你,老娘都嫌髒!”

眾人被她這樣子驚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鹿知之揉了揉手腕,看向方子存。

“怎麽了?”

方子存滿頭是汗。

“剛才來了位大哥,我邀請他來堂口,我說供奉他。”

“他給我提了一些要求,我覺得做不到,他便打我。”

“然後,胡……胡鶯鶯就從供桌上跳下來將他打跑了!”

方子存說完,胡鶯鶯也喘著粗氣,看起來氣得不輕。

“那是我們族中的一個無賴,最喜歡騙方子存這種什麽都不懂的人。”

“一旦他答應了那些要求,這人便會像狗皮膏藥一樣,賴上人家祖孫三代。”

“但凡不滿足他的要求,就要各種折磨供奉人,小災小病不斷,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鹿知之疑惑道。

“這就是所謂的‘仇仙家’?”

胡鶯鶯點頭。

“對,這種最難纏。”

“他自己是個潑皮無賴,還要說我是個戀愛腦。”

“等我有空非要回去揍他一頓。”

鹿知之看了看寫滿名字的紅布。

“這都寫滿了,還繼續寫麽?”

胡鶯鶯看了看臉色蒼白的方子存。

“不寫了,這些已然夠了,再多了方家也承受不起。”

鹿知之拿起五穀雜糧開始往屋子裏扔。

邊扔邊念叨。

“入我家門,豐衣足食。”

“食我五穀,有求必應。”

直到那五穀撒遍屋子的所有角落,這才停手。

胡鶯鶯從供桌上跳下來,走到方子存的腳邊。

“你我這段緣分,也算是有個交代,今後……”

“今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說完,她便轉身,從門縫裏走了出去。

鹿知之看到,胡鶯鶯轉身的時候,眼裏有淚滑落。

她回頭看了看身邊的顧言洲。

恰巧,顧言洲也看向了她。

目光交匯間,像是有許多要說的話。

方秀麗走到方子存身邊,替他擦了擦汗。

“子存,沒事吧。”

方子存一臉的疲憊。

“沒事的大姐,就是有點累。”

方秀麗小心翼翼地問道。

“鹿小姐,這就可以了麽?”

鹿知之將那紅布疊整齊交給方秀麗。

“這就是以後你們要供奉的仙家了。”

“找個房子,將這塊布麵朝東掛起來,擺好供桌,將這個香爐放上去。”

“對了,明天把這地上的五穀收起來,放進香爐裏。”

“記得我之前叮囑過的。”

“每日上香,過年過節,初一十五上大供。”

方秀麗一一記下,然後將東西都收了下去。

鹿知之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兩個小時。

顧言洲看了看他手上的傷。

“還疼麽?”

鹿知之吃了一顆之前煉製的丹藥,這會傷口已經沒那麽疼了。

“不太疼了。”

顧言洲朝方子存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他都累成這樣了,還要讓她帶你去看隔壁的大夫麽?”

鹿知之想了想。

“還是別了吧,已經很晚了。”

“我自己的傷自己清楚,不用麻煩別人了。”

他走到方子存麵前。

“這裏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就先走了。”

方子存睜大了眼睛。

“這麽快就走麽?再多住幾天吧。”

鹿知之搖搖頭。

“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她想到自己卜的卦。

卦象顯示,她為玄鏡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凶,有血光之災。

再低頭看看自己的手。

還真的蠻凶的,也見血了。

鹿知之又安撫方子存幾句,看向了無言。

“老頭,我已經幫玄鏡宗做了第一件事,你是不是該兌現你的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