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城,麟德樓中,俞寒心望著自己手心那塊瑩瑩發光的寒冰玉,終於按捺不住,走出了庭院。
入夜,寒霜襲人,但俞寒心似乎並沒有在意清冷的天氣,心中的隱隱不安讓她加快了腳步。
穿過庭院,來到一處房門外,俞寒心抿了一下小嘴,終於走上前去。
還未等她的小手觸碰到房門,隻聽“吱呀”一聲,那房門,竟先打開了。
開門的是易雲珊,她見到俞寒心站在門前,似乎打算敲門,便問道:“寒心,怎麽了,深夜天寒,快進屋,別凍壞了身子。”但她自己的臉上所透露出來的憂慮,並不比俞寒心臉上的少。
俞寒心見到易雲珊,似乎看到了支撐她的力量一般,當下快步山前,抱住了易雲珊,口中顫聲道:“姨娘,我……我好害怕……好像龍炎哥哥,又遇到了什麽危險……”
唐龍炎見虯龍帶著一幹人等大步走來,心中一緊,但此時自己體內真氣渙散,全身氣力猶如被抽空一般,連支撐著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此刻雖然焦急,卻也無可奈何,他側身望去,卻見秦義雲同樣頹然在地,口中喃喃道:“怎麽會……怎麽會還沒趕過來?”
周落霞是他們幾人中唯一可以自由活動的人了,他見虯龍已然來到他們麵前,也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一咬銀牙衝到了唐龍炎與秦義雲麵前,張開雙臂,將那數人攔了下來,口中嬌喝:“站住!”
她人雖擋在前麵,但說完話後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倒地不起的秦雷冥,雙臂因為內心的恐懼而微微顫抖,但看著秦雷冥的眼神卻始終都那麽堅毅,不曾有些許改變。你為我做了那麽多,至少,讓我為你做點什麽,至少,讓我再為你拖延最後的一點時間……少女癡癡的望著少年,目光盈盈。
眾人見她不顧自身危險,跑出來擋在他們麵前,都是一愣,紛紛停住了腳步。
“啪”的一聲脆響,擋在眾人麵前的周落霞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伴隨著沉悶的頭撞地的聲音,周落霞當即暈了過去,隻聽叮叮幾聲,卻是周落霞身上的一枚玉簪跌落在地。“你算什麽東西,敢擋大爺的路!”虯龍惡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完全無視她臉上那鮮紅的巴掌印,對身後的人道:“還愣著幹嘛,給我上。”
便在此時,唐龍炎忽然發覺身後一陣清風拂過,他猛然一回頭,發現秦雷冥竟然不見了!他猛的轉過頭來,發現秦義雲滿臉的不相信,他順著秦義雲的眼光望去,卻見秦雷冥一手拿著長槍破穹,槍尖寒光點點,正對著虯龍的眉心!
袁青禦同樣滿臉驚愕,他實在想不到秦雷冥是如何打破搜魂鎖魄陣對他的束縛的。
“一開始是秦義雲無緣無故打開了玄天鎖,現在是一個被鎖魂的人毫發無損的站在我麵前,這一家人真是邪門!”
秦雷冥似乎並不想取虯龍的性命,但見他將長槍緩緩放下,將身子低了下去。
但他低下的身子並未靠近周落霞,而是,拾起了方才從周落霞身上掉落的玉簪,慢慢在手中摩挲著,眼中泛出滿目蕭索與擋不住的點點柔情,口中喃喃道:“穿越千年,我最終還是尋到了我送你的定情信物,隻是,物是人非,你現在,卻又在何方,小柒,小柒……”
秦義雲神色一變,驚道:“原來是他!”
唐龍炎不解,問道:“義父,什麽他不他的,義弟他怎麽變得這麽奇怪啊……”
秦義雲苦笑一下,道:“你眼前之人,與冥兒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氣息,他……”
虯龍方才被秦雷冥那霸道的一槍嚇得楞在了原地,不敢有一絲動彈,待得秦雷冥將長槍收起,心中一狠,他好歹是四段大成之人,方才在眾人麵前竟然被秦雷冥一招製服,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他見秦雷冥眼下鬆懈,當下朝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眾人慢慢圍了上去。
虯龍體內真氣凝聚於手,悄悄挪到秦雷冥身後,雙掌交錯退出,便是一招乘風破浪,這一招所覆範圍極廣,二人相距又近,眼看凝神不動的秦雷冥要生生的受了這一招。
眼看那交錯的雙掌便要擊中秦雷冥的後背,卻見秦雷冥腳下輕輕一挪,虯龍竟然從他身旁擦身而過。虯龍心中一驚,一招未使老,當下又是一招古木逢春,左掌翻轉,手臂猶如生長的樹枝一般盤旋而上。
秦雷冥望也不望,依舊腳下步伐微動,輕鬆寫意的躲過了虯龍的殺招。卻見他慢慢將玉簪收入衣中,開口道:“想不到青龍一族的後裔竟然如此無能,百花飄渺掌傳到你們這一代手中算是廢了。”說罷抬起頭來,眼神一凜,冷聲道:“就讓我這個活死人來教教你們何為青龍一族的真傳!”
虯龍等人猛然間身子一顫,從秦雷冥將玉簪收好後,他身上便散發出一陣冰冷的寒意與無上的霸氣,那眼中透露出的孤傲與不屑,讓人莫敢與之對視,隻能暗暗感受著一個凡人隻能仰望的龐大身軀,此時的他,縱然對方隻是一人一槍,卻再也無人敢輕視。
仿若一隻孤狼,在深夜裏,猛然睜開了綠色的雙眸!
虯龍感受著那股恐懼,但那股被輕視的怒火卻更加旺盛起來,叫囂道:“你一個黃口小兒也敢如此無禮,居然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管那個破簪子,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訓……”
他話音未落,卻猛然感覺小腹劇痛,身子一軟,緩緩倒在了地上,一股鮮血從口中,鼻中噴湧而出。他連秦雷冥的身影都沒捕捉到,便被他猛然近身,一拳擊中。
他到底是何方聖神,竟然一招完勝一個四段大成之人!在場的所有人皆大吃一驚,都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太過恐怖。
秦雷冥慢慢走過虯龍倒下的身子,開口冷聲道:“今日得以見到我送小柒的信物,本不想見血,但你辱沒了它,我便不能輕饒!”
袁青禦一看手下皆被秦雷冥方才那雷厲風行的一招給深深震懾住了,當下喝道:“還愣著幹嘛,雙拳難敵四手,你們一起上。飛虎,你還愣著幹嘛,重組陣型,困住他!”
秦雷冥朝眼前望了望,冷冷一笑,道:“昔日嬴政那小子用三萬秦兵都沒將我殺了,你們這幾十人就想攔得住我?搜魂鎖魄陣,好,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有沒有昔日鎖我時的那般威風!”說罷,他摸了摸放在懷中的玉簪,便提著槍,慢慢的走了過去。
一個人,一把長槍,麵對了整個世界。
他身形一閃,猛然的加速使得右肩已然將一個手持長刀之人撞飛,等眾人再圍上來時,他爆喝一聲,縈繞著青木真氣的右手猛然間抓住了最近一人的脖子,隨即朝著前方猛的一仍,巨大的衝力立時將趕上來撲殺他的兩人撞飛,那兩人猶如被一塊巨石撞擊了一般,連同方才被抓住的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地。接著長槍在手中一轉,擋住了身後來的尖刀,隨即身子一側,一個肘擊打在了背後偷襲之人的臉上。然後身子一低,右腿橫掃,躲過了攔腰的一刀,隻聽“哢”的一聲,對方的小腿便已經斷了。
唐龍炎實在難以置信,這世間竟然能有如此打法,不禁對親義雲道:“義父,這人的身法幹淨利落,出手毫無章法,但居然無一人能近身,這樣的打法,真是神鬼莫測。”
秦義雲也大為驚歎,答道:“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他沒有一招是原原本本的青龍一族的招式,但沒有一招是沒有用的,每一招都能發揮出最大的用處。好!這一招移花接木手臂向下移了兩寸,出招方位又做了調整,但正好能躲過對方的長槍,更能欺身上前。隻不過,為什麽他一直不用槍呢?以他現在的武功造詣而言,若用槍,這四十多人早就全倒下了。”
隻一盞茶的功夫,便倒下了二十來人,每一個人皆是被他一招打倒在地,袁青禦看著眼中直冒怒火,他知道自己內傷在身,不能動怒,但方才明明大好的局勢竟然被一個人給毀了。當下他強忍著怒火,道:“秦義瀾,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上!飛虎,你們怎麽回事,怎麽還沒有布陣?”
秦義瀾方才在一旁同樣看的疑惑不已,分明是自己青龍一族代代相傳的招式,為何別人用與自己用的效果竟然相差這麽遠,這絕對不是秦雷冥,但他到底是誰呢,為何會出現在秦雷冥身上?他正想著,便被袁青禦吼了一聲,當下收起了思索,點了點頭,便提槍而上。
飛虎強忍住湧上來的氣血,道:“大人,我們已經在布陣了,但一來方才弟兄們為了鎖第一個魂魄大耗內力,更受傷不輕,二來眼前之人的魂魄太強悍了,我們一時間無能為……”
“別給我找什麽借口,若是今日大事未成,你們全部提頭去見族長吧!”袁青禦心中憤怒,當下也顧不得身上的內傷,罵了出來。
“是,大人。”飛虎咬咬牙,穩了穩體內紊亂的氣息,道:“布陣!”
秦義瀾人雖未到,銀槍已至,但見槍尖寒光點點,朝著秦雷冥的頭部襲來,銀槍略微的畫著圓,因此所含範圍極廣。
秦雷冥望也不望,身子略微一側,右臂一伸,長槍“嗖”的一聲衝了出去,直指秦義瀾的腋下,他隨即右手一用力,握緊了長槍的尾部。
秦義瀾眉心一皺,發現自己竟然要朝著秦雷冥的槍尖撞去一般,而且還是自己先被對方戳中,自己的銀槍才能命中對方,而那個時候,他的氣力早已因為對方長槍的刺入而減速,銀槍的威力自然會大打折扣。
秦義瀾一招敗露,卻不慌張,招未使老,便將銀槍收回,雙手橫臥,槍身在秦雷冥伸出的長槍上一壓,想借力騰空,而秦雷冥必然吃力,右臂下垂,到時候上半身的破綻便露出來了。
哪知道那槍身壓了下去之時,秦雷冥忽然將長槍收了回來,這一下太過突然,秦義瀾不但沒有借到一絲力,反而因為沒有著力點而開始下落。
秦雷冥長槍一收回,立即反手將長槍橫掃而出,秦義瀾在空中避無可避,隻能抬起長槍,硬生生的將來勢凶猛的那一槍擋住。他本想借著那橫掃的力道向後一翻,就此落地,哪知秦雷冥似乎早料到了他的反應,橫掃的一槍猛然止住,卻見那把長槍破穹瞬間收了回來,隨即朝著秦義瀾的頭部擊去,就如他的手臂一般靈活自如。
隻聽“嘭”的一聲悶響,秦義瀾在地上翻轉了一下,立即站了起來,雙手微微顫抖。方才他在千鈞一發之際用長槍擋住了擊打他頭部的淩厲一擊,但終究因為太過倉促而被擊倒在地,雖然立即翻身而起,但作為一個六段中階的高手竟然在幾招後便倒在地上,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他穩了穩氣息,這才抱拳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他見過秦雷冥的身手,知秦雷冥絕無此等功力,是以才有此一問。
但見秦雷冥點點頭,道:“在下,秦漠刹。”
“不……不可能,蒼天之狼秦漠刹怎麽可能還活著!”秦義瀾滿臉的驚恐與不相信,拿著銀槍的身子竟然在微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