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顛簸了四個多時辰,這才慢行下來,倒不是二人心中不急,而是他們坐下的馬匹雖都是神駿,但在路上這般全力奔跑,早已是氣喘籲籲,兩匹馬皆有一些脫水的現象,若再催逼一陣,隻怕這馬當場便得口吐白沫,腿軟倒地了。
還好眼下距離那華陰縣已然不遠,二人這才鬆了口氣,卻見那華陰縣城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二人心中也是越來越激動與不安,父親是否真的到了這裏?周落霞是否真的在這裏?他們眼下狀況如何?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他們眼前所要麵對的,是一大堆沒有頭緒的問題。
二人這才進得縣城,忽然聽得一聲嬌聲響起:“龍炎大哥,雷冥大哥。”卻見一位嬌美的少女挎著一個籃子便朝他們迎來,那少女眨著那柳月般的明眸,朝他二人柔柔一笑,正是杜悠然。
唐龍炎二人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猛然間遇見了故人,自然心中喜悅,臉上忙擠出一抹笑意,叫道:“悠然妹子。”這便縱身下了馬。
杜悠然見他二人神色匆匆,秦雷冥眼中尚還帶著絲絲憤怒之色,雙目通紅,當下便知有發生,便輕聲問道:“你們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有沒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來來來,快隨我到家裏坐坐。我剛剛來這集市買了些菜,你們奔波了那麽久,也餓了吧。”說罷便引著他二人往家中走。
他二人知杜悠然不是外人,當下便將秦府中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秦雷冥心中焦急,當下便問道:“悠然,這華陰縣中最近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特別是昨日和今日?”
杜悠然細細想了想,道:“特別的事情,好像沒有。”
難道我想錯了?秦雷冥心中一陣失落,要知道這一路上近兩百裏的路程,秦義雲可能在這一路上的任何地方,若自己這一步算錯了,那便滿盤皆輸,眼下,他輸不起。
“對了,”杜悠然似乎想起了什麽,忙道,“昨日來了好幾輛很大的馬車,這些馬車平日裏很難在華陰縣看到,定然不是這縣城裏的。還有,最晚在城外似乎有些**,似乎是有人在城門前鬧事,但等縣城中的廂軍趕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裏沒人!”
“哦?”方才沒有說話的唐龍炎聽到了杜悠然的話,心中有了些疑惑,便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些馬車的去向?”
“這個,好像往城東的方向去了,我不是很清楚,不過這個可以問問黃落寒那個笨蛋,他家在那邊,應該會看到的。”說起黃落寒,杜悠然的臉上流露出了小女子的嬌羞樣子,聲音也不禁低了下來。
唐龍炎與秦雷冥在這般情況下,便不會放過一點線索,二人便告辭:“悠然妹子,事情緊急,我們這便去黃落寒那裏問問情況,便不打擾你了,待尋得家父,定然回來向你賠罪。”
杜悠然也隻得眼下情況緊急,當下點點頭,道:“行,如果回來的時候不急了便過來吃頓飯吧,你們等等,還是我帶你們去他們家,那裏我畢竟經常去,很熟的。”
唐龍炎正要拒絕,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悠然,悠然,你在麽?”他細細分辨,卻似乎是黃落寒的聲音!
找的就是你!唐龍炎與秦雷冥二人身形如電,杜悠然這一轉身,便不見了兩人,正疑惑見,便聽見門外那人驚叫道:“這……這不是龍炎兄和雷冥兄麽,幸會幸會,對了,你們怎麽會來華陰縣的?”
秦雷冥一把抓過黃落寒的衣服,急道:“我問你,昨日那幾輛大馬車,可曾路過你家門前,眼下往哪裏走了?”他心中緊急,這一下眼睛瞪得圓圓的,落在黃落寒眼中一陣心驚。
唐龍炎見狀,立即將秦雷冥拉了過來,低聲道:“二弟,冷靜,冷靜!眼下我們亂不得。”
這是杜悠然便已然走了出來,疑惑道:“落寒你個豬……落寒,你怎麽過來了?”她一下子說漏了嘴,當下有些不好意思。
黃落寒平緩了一口氣,這才道:“雷冥兄,你怎麽知道那幾輛馬車停在我家的?”
“什麽,在你家?”唐龍炎,秦雷冥與杜悠然同時一陣驚呼。
黃落寒點了點頭,歎道:“我今日來這裏,便是為了此事。昨日那第一輛馬車下來了七八個大漢,不由分說便將我家的人趕了出來,那些人力大無比,又身具武功,我們一家人哪裏是他們的對手,家裏人便一個一個被他們抓了出來。接著,他們從車上架著十來個被綁得嚴嚴實實的人進了我家,那些人有老有小,有一個和悠然差不多大的姑娘雖然麵色有些差,但剛正果敢,竟然還在訓斥他們這些人不應該強奪我家。本來我昨日便要過來的,隻是我爹被氣得吐了幾口血,暈了過去,我娘照顧不過來,這才誤了時間,悠然,這城中不安全,你還是快快離開吧。”
黃家,地窖中,一人麵色憔悴,但一股英氣不改,麵對著眼前的飯菜酒水,端坐在哪裏一動不動,正是秦義雲!
隻聽“吱呀”一聲,地窖上麵的板子打開,一個人步伐輕盈,慢慢走了進來。秦義雲依舊那般坐著,紋絲不動,似乎對那個人的到來絲毫不感興趣。
那人朝身後揮了揮手,道:“你們出去吧,我和大哥敘敘舊。”
直到聽到這句話,秦義雲才緩緩將頭抬起,冷聲哼道:“秦義瀾,你早已叛出我青龍一族,眼下何必又假惺惺的來與我稱兄道弟?”
秦義瀾也不計較,隻是就那般靜靜的盯著他看,細細的嘴角勾起一抹難以言喻的笑容,那抹笑意最終是掩藏不住,最終爆發出一陣狂妄的大笑:“哈哈哈哈,大哥,你怎麽都不會想到你有今天吧,在這裏幹坐著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吧。”說罷神色一變,一張頗具英氣的臉上滿是仇恨猙獰:“二十年前,若非你和唐家的那惡人從中作梗,我怎麽會落到這般地步!”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轉而用一種平靜的聲音說道:“不過這一次,我要讓你兒子眼睜睜的看著他心愛的女子怎麽被我蹂躪的,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他這個所謂的青龍一脈中唯一可以召喚青龍使者的人作何反應。”說罷大袖一揮,轉身而去。
待他走出幾步,忽然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疑惑的望著秦義雲,皺眉道:“你為何不叫住我,向我求饒?你若開口,或許我能饒過你們父子二人也說不定。”
秦義雲淡淡一笑,道:“你我相交數十年,你是怎樣的人我還能不知道?眼下我若求你,不過隻是增加一點你那可憐的快要崩潰的自尊心罷了。”看著秦義瀾越發陰沉的臉,進而轉身拂袖而去,秦義雲緩緩道:“忘記說了,昔日我大哥唐灝天的兒子,如今也在我府上,說不定眼下已經與我兒一同朝這邊趕來了。”
那“唐灝天”三字一出,秦義瀾那本已走遠的身子猛然間便停了下來,待沉默片刻,才道:“一塊來了也好,斬草除根,也是他的意思。我也正想見識見識這兩個人聯手有何不凡之處。”說罷,轉身拂袖而去。
唐龍炎與秦雷冥聽得黃落寒一席話,當下便立即讓其畫出了家中的大致示意圖,坐下來商量對策。杜悠然見他們三人聚精會神,當下便忙活蒸了些饅頭,熬了鍋粥,在集市買了些肉類小菜端了上來。她見三人中秦雷冥最為焦心,當下便拿了個饅頭遞了過去,安慰道:“秦大哥,先吃點東西吧,累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秦雷冥正說著要如何攻入黃家,心中思索著秦義雲與周落霞的安危,猛然間被杜悠然打斷,當下手上一揮,打飛了她手上的饅頭,不滿道:“別吵著我們。”說罷瞪了她一眼,便繼續和唐龍炎與黃落寒探討。
黃落寒見狀,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冷聲對秦雷冥道:“秦大哥,你再這樣,我便不再告訴你我黃家府院內的具體狀況了,悠然她不過是關心你,你何必要拂她一片好意?”
唐龍炎朝杜悠然報以歉意的一笑,杜悠然也淺淺一笑,不以為意,她俯下身子撿起地上的饅頭,柔聲道:“秦大哥,你父親與紅顏被抓,心中焦急,我又何嚐不知,隻是眼下焦急再多,若無冷靜的思考,隻怕會出大事。這一個饅頭對你而言看似不起眼,但當年我娘和我就為了這樣的一個饅頭,差點就要當街乞討,所以,請你尊重它,行麽?”
秦雷冥也不是什麽魯莽之人,聽得他們二人的話,也知是自己方才不是,立即抱拳深深一鞠,歉聲道:“悠然妹子,方才是我的不是,你別……”
“給,快吃吧,這次可別弄掉了,吃飽了才有精力去做大事。”杜悠然輕輕一笑,再次拿起了一個饅頭。
秦雷冥賊賊的一笑,道:“不了不了,還是給黃兄吧,他出力最大,說的最多。”黃落寒聽得此言,當下朝杜悠然望了一眼,麵紅過耳。
被秦雷冥的一陣調笑,屋內的氣氛活躍了許多,思維也就開闊起來。在分析完黃落寒家中院落布置之後,唐龍炎與秦雷冥思索再三,最終決定還是從大門進入,畢竟對方早已有所準備,與其要取巧從旁門進入,落入更大的全套,倒不如從偷偷從大門進入,說不定,看似最難以攻破的地方,反倒是防禦最薄弱的地方。
商量完畢,唐龍炎對黃落寒與杜悠然道:“我與義弟在此已有一段時間,隻怕有惡人盯上,此地不宜久留,黃兄,還是勞煩你帶著悠然妹子到你爹媽那裏去吧,在下不才,不敢對府上的一磚一瓦有何承諾,隻能盡力保存了。”
黃落寒笑道:“唐兄,你這是什麽意思,真不痛快,眼下我家被惡人侵入,你前去奪回我就已經感激不盡,打壞些東西又算得什麽?”
秦雷冥也鄙夷的看了唐龍炎一眼,不屑道:“就是,大哥你一點都不痛快,這也擔心,你還是準備一下看我如何收拾那般惡人吧。”說罷又朝著杜悠然笑了笑,道:“悠然妹子,下次我來,你一定要請我喝你和某人的喜酒啊,要不然就太不夠意思了。”
杜悠然與黃落寒同時臉上一紅,沒有說話反駁,但心中都有著一絲甜蜜。
當下已然黃昏,四人做了短暫的道別後,便兵分兩路,又再度分開了。秦雷冥望著天邊的晚霞,深深的吸了口氣,朝著黃府的方向久久凝望,道:“爹,落霞,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