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爺見這二人身形似電,形如鬼魅,心中大為驚慌,但臉上卻強作鎮定,道:“你們二位是何人,為何要來此搗亂,這兩個要飯的弄髒了我這麽名貴的衣服,我便是打他們幾下又怎麽了,怎麽,難道要為這兩個要飯的強出頭?”便隻有在他身旁的那位夫人才知道此時他手心已經慢是汗水,身子正瑟瑟的發抖。

“依你而言,這兩個人的性命倒還不如你穿的這條褲子?那麽你呢,你的性命又如何比得上這兩個人了?”唐龍炎將那個小女孩輕輕放下,厲聲問道。俞寒心也走上前將那個中年男子扶了起來。

那老爺先是一愣,然後哈哈與眾家丁哈哈大笑起來,道:“笑話,我在這長安城中有七家布匹店鋪,各個州中皆能尋到我曾記的布店,便是在大遼,也能看得到我曾記賣出的布匹。我一人坐擁如此多的財富,如何不比這兩個要飯的尊貴?”

唐龍炎冷冷一笑,道:“如此說來,若你這些財產忽然間叫官府查封了,你身無分文,便與這位小姑娘和這位大叔無異了吧。二弟,你方才也聽到了,他將布匹提供給了遼人,回去和義父說說,這曾記無償提供布匹至大遼,如此罪行,能夠將他家中的財產查封了吧。卻不知道義父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團練使有沒有這個能力了。”

秦雷冥冷笑道:“大哥請放心,我爹雖然官職是差了些,也就是個正五品的閑職,但是查查這個老家夥的底,抄抄他的家還是沒什麽問題的。這商人嘛,總不是為朝廷牟利的。”

“我……我記起來了,你是秦家公子……哎呀,秦公子,什麽風把你給吹來啦,秦公子你忘啦,前幾日我還到貴府上做過客呢,隻是當日秦老爺沒有出來見我罷了,你們這些下人在幹什麽,還不快去準備桌酒席,這請都請不來的貴客,怎麽能失了禮數呢?幾位快請進。”那曾老爺仔細看了看秦雷冥,便將他認了出來,這年頭,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他小小一個*布匹的商人,怎麽敢和一個正五品的朝廷命官相抗衡?他見秦雷冥稱呼唐龍炎為大哥,心中更是暗暗叫苦,心想方才那般傲慢的姿態,他當下便想打自己兩耳光。

“不必了,不知道曾老爺這條褲子要價多少?既然曾老爺因為這褲子而對這二人生了氣,那我賠給你又何妨?”唐龍炎冷冷的盯著那曾老爺,厲聲問道。

“這個……這位公子,這區區一條褲子,值不了多少錢的……”曾老爺媚笑著答著話,額頭上冷汗直冒。

“我大哥問你多少便是多少,你說是不說!”秦雷冥見他一副奴才像,也來了氣,怒聲喝道。

“十……十兩銀子……”曾老爺低聲說道,頭死死低著,不敢去看唐龍炎與秦雷冥二人的目光。

“二弟,借二十兩銀子給我,要十兩一錠的。”唐龍炎側過頭,朝秦雷冥說道。

“大哥拿去便是,這點銀子還說借,我的不就是你的麽,這下還生分了。”秦雷冥聽得唐龍炎的話,當即從懷裏掏出了兩錠十兩的銀子遞給唐龍炎。

唐龍炎拿出一錠銀子,左手一揚,卻見那錠銀子“嗖”的一聲朝那大門上飛去,隻聽“嘭”的一聲悶響,眾人一看,卻見那錠銀子已然死死的釘在了大門裏。

“這裏是十兩銀子,眼下我給你了,你的這筆賬便是算了結了,那麽我們現在來算算你方才侮辱這個小女孩與這位大叔的賬了。”唐龍炎盯著曾老爺,不緊不慢的說道。

那曾老爺見了他這一手,哪裏還敢有什麽話說,他膝下一軟,跪倒在地,口中叫道:“公子……公子饒命啊……小的方才隻是一時衝動,這才……這才口出狂言,該打,該打。”說罷,他便抬起那兩片肥厚的手掌,便作勢要往自己臉上拍去。

“不必了,你便和這位小姑娘與這位大叔道個歉便是,若以後這樣的事情讓我遇上了,定當嚴懲不貸!”唐龍炎轉過身來,抱起那個小女孩,柔聲道:“過來哥哥這邊,不怕。”

那老爺望著那個小女孩與那中年男子,忙哭也似地跪拜道:“你們二位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我方才一時衝動,燒壞了腦子,這才說了不該說的話,您二老別往心裏去,我這就給你們二位磕頭認錯,你們就原諒我吧。”他嘴上說著,眼中卻閃過陣陣憤怒之意,但抬起頭來時,眼中卻滿是悔恨的目光。

“滾吧!”秦雷冥望著他這般哭喪的樣子,心中生厭,便將這幫人趕走了。唐龍炎見這幫人飛也似地逃進了宅子中,再也沒有了一絲聲響,這才長長歎了口氣,轉身放下了那個小女孩,微笑著柔聲問道:“你叫雙兒是吧,來,和哥哥說,有沒有傷到哪裏?”

那個小女孩見他輕聲慢問,又救了自己,便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朝唐龍炎脆聲道:“雙兒沒事的,雙兒的身子還很好,還能照顧爹爹,隻是爹爹,爹爹他……”

“你爹爹怎麽了?大叔,你身子不太好啊,得了什麽重病麽,你等一會,我這便送你到郎中那裏。”

那中年男子笑著搖了搖頭,道:“祖傳的怪病,治不好的,有勞公子費心了。我這般樣子,隻是因為有好些日子沒能討到東西充饑,這才這般無力、”

“不是的,爹爹總是把討來的東西給雙兒吃,這才這般虛弱無力的,都是雙兒沒用,這才是雙兒討的第一家,便讓爹爹受委屈了。”說話間,小女孩方才才止住的淚水便又湧了出來。

俞寒心方才聽得他們的對話,早已返身回到車中,拿出在車上吃剩的糕點。唐龍炎憐惜她,擔心她吃不好,是以總是偷偷瞞著她買些糕點給她留在車上吃,眼下還剩著些,俞寒心便一股腦的拿了出來,遞給了那個中年男子和那個小女孩。柔聲道:“這位叔叔,我這裏還有多的,你多少吃一些,別遞給雙兒了,若你都倒下了,雙兒便沒人照顧了。”

那位大叔感激地望著眼前的三人,熱淚滾滾,恭聲道:“謝謝你們……若今天沒有你們,隻怕……隻怕我父女二人便要橫屍街頭了。”

唐龍炎歎了口氣,將手上剩下的十兩銀子遞給那個小女孩,道:“這裏有些銀兩,你好好保管,尋個郎中看看你爹爹的病,若有剩餘,便試著買些必要的東西,自己養活自己。知道哥哥為什麽不給你很多很多的銀子而是隻給你十兩麽?”

那個小女孩眨著大大的眼睛,撇著腦袋思索了一陣,這才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大哥哥是不想我有了很多很多的錢,就變成了剛才那個人那樣,大哥哥這是要我自食其力。”

這個小女孩的悟性與韌性都很好啊,唐龍炎欣慰的點了點頭,笑道:“說的很對,我便是要你自食其力,養活你的父親。銀兩來得容易了,人的本性便會被慢慢改變,就如方才那人那般,他辛勞創業之際,或許便不是這樣的,你要記住今日說的話,就算今後身邊的銀兩變多了,也不能把人給看扁了。錢財是身外之物,不能因為這個而去奉承或者貶低別人。懂麽?”

見小女孩眼中雖然還有一些疑惑,但也堅定的點了點頭,唐龍炎續道:“不僅如此,我若一下子給了很多銀兩給你,也擔心這些銀兩被賊人知曉了,便尋個機會從你身邊搶走,到那個時候,便不見得有人來救你了,你要記住,哥哥我隻能救你一時,不能救你一世,隻有你自己,才能時時刻刻的救你自己。”

女孩聽著那似懂非懂話,當下隻是使勁的點著頭,她知道這銀子對自己意義重大,便小心翼翼的將那錠銀子收好。唐龍炎靜靜的望著眼前的小女孩,歎了口氣,轉身便要離開。

就在此時,忽聽得身後那個中年男子對他說道:“敢問公子可是姓唐,可是朱雀族族長?”

“什麽!”唐龍炎與秦雷冥同時叫了出來,唐龍炎心中驚訝,是因為他是朱雀族長之事知情之人甚少,而秦雷冥則是眼下才知道唐龍炎現在竟然是朱雀族的族長。

那中年男子見了唐龍炎的反應,便已明白他所知不假,忙低聲道:“公子勿慌,且聽我解釋,我的家族因為常年做一些有損陰德之事,是以身上的病情甚重,這病普通的郎中根本無從下手,更別說治愈了,我曾聽說這世間有一位空智神僧,能知天機,明氣運,於是昔日曾在各處尋他,以期待他能為我這一族之人指出一條生路。功夫不負有心人,十餘年前,我便遇到了這位空智神僧,他看到我的第一眼便告訴我讓我回去,我們這一族,沒得救了。我苦苦哀求,他這才說到若我能幫他傳一句話給一個人,他才會指點迷津,我當時自然答應了下來,於是他便告訴我,我們這一輩是沒有人能夠逃脫這般命運了,我因為那般事情做的不多,若立即洗手不幹,才能多活十餘年。而且我這一輩雖不能逃脫多病纏身的命運,但這些事情不牽及下一輩。說完這些,他便讓我履行我答應他的話,讓我在十餘年後的某一日,在京兆府長安城中,對一位對我有大恩的人傳達一句話。他說你若不敢確定那人是否是我要找的人,便問上一句,那人可是姓唐,可是朱雀族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