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龍炎見他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也知瞞不住他,苦笑道:“聯合四族我還沒什麽把握,畢竟麒麟一族與我沒有絲毫交集,我貿然前去,恐怕會被轟出來。那玄武一族也有一些隱患,畢竟當年是我爹與我娘偷偷溜出來私奔掉的,從昔日我娘的言語中,似乎今日的聖女因為此事對我爹懷恨在心。我這番出去,便隻有青龍一族有些把握了。”
廢話,唐大人偷的是那玄武聖女,人家沒有舉族攻過來把唐大人給剁碎了便算是給他麵子的了,你還指望著玄武一族對你好言相待?唐傲蒼想起此事,不禁有些好笑,當年唐灝天與秦玉凝二人私奔之事在四族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便也隻有唐灝天,才能有如此膽識魄力,膽敢以一人之力對抗玄武一族。這件事雖然在過去的二十年中被老一輩生生的給壓了下去,但這眼下提起,唐傲蒼依然有些忍俊不禁。他念及往事,望著眼前的唐龍炎,便隱隱然有了唐灝天的身影。隻可惜,唐大人所做過的事情,卻要由這個孩子來擔當了,也不知龍炎是否能如昔日唐大人那才能了。
唐龍炎見唐傲蒼在那般兀自不語,當下補充道:“大哥,還有一些事情你需多加留意,一則便是這八百朱雀士兵中,甚至是在我朱雀一族的族人中是否有朝廷的眼線,這黃管家都來這唐府一年了,他暗中布置一些眼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件事,便隻有勞煩你一一查實了,若確有其人,便暗中控製起來,切勿打草驚蛇,或許他日這些人還有用處。二則便是若朝廷步步緊逼,我朱雀一族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你便帶領著八百朱雀士兵護著我朱雀族人南下轉移吧,從哪來,便回到哪去,總不能讓我朱雀一族在此被滅了。”
唐傲蒼點點頭,道:“我自十八歲時因行刺宋太祖不成被唐大人救下之時,我這條命便是唐大人的了,打那天起,我便是唐傲蒼,那個李傲蒼便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他既然將這八百朱雀士兵交給了我,便是要我來保衛我朱雀族人的,我唐傲蒼縱然是死,也不會讓朝廷的人傷害到我朱雀一族之人。隻是朱雀一族在此處二十年,早已與當地人生兒育女,若要舉族遷移,隻怕不易,隻是如此一來,朝廷也不敢拿我朱雀一族怎麽辦。”
原來大哥本姓李,若他日得空,定讓他說說他當年故事。唐龍炎沉吟片刻,忽然問道:“大哥,我朱雀一族之人,便都是由些什麽人組成的?我曾還以為他們都姓唐呢,那八百朱雀士兵呢?”
唐傲蒼道:“你作為族長,這其中的一些基本事情自然是知道的好。我朱雀一族本是由你們唐氏一脈代代繁衍而來,隻是其中自然有與當地人通婚之類,隻要他願意留在我朱雀一族,他便也是我朱雀一族之人,待到了這些年來,這朱雀一族中便不再以唐姓為主了,隻是這族長一脈,傳到你這裏,便隻還剩下你,唐雲修,唐墨風與唐雪柔了,還有一位,便是在大遼做了王爺的唐淩天。”
見唐龍炎正聽著,他便續道:“既然你要走,那我便將這朱雀一族中的點穴之法的精妙之處教教你,我朱雀一族八荒烈焰掌中的凝析指,朱雀爪,皆是以這點穴作為基礎的招式,出招時,攻其關鍵軟肋固然不錯,但若能抓拿其穴位,就某些招式而言則更為有效。你真氣運轉時必須走穴,這穴位便也認得差不多了,隻是這出力多少,真氣如何使,便是這其中關鍵,記住,攻敵要害,不一定要攻其穴位,反之亦然。交手時情況瞬息萬變,如何把握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唐傲蒼便將周身穴位一一講解,並講那點穴的手法出力等也做了詳細的演示,唐龍炎知他這般匆忙,便是知道自己心中焦急,當下凝神記憶,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二人一個願教,一個願學,就這般一夜未睡。待得清晨雞鳴之時,唐傲蒼抬頭望了望天,見朝陽照耀,已然天明,當下朝唐龍炎道:“是時候了,這諸般精妙,便也隻能讓你慢慢領悟了,眼下時間緊迫,我也隻能讓你囫圇吞棗般強記住這些東西,待你融會貫通,這些口訣之類的便是忘了也無事。眼下你這般出城,我便從中費了些周折,這代州尹不會察覺是你出了城的,你放心去就是。馬車行禮已準備妥當,走吧。”
他二人便這般坐在馬車上朝城外走去,城門處,早已有數人在此等候,唐龍炎定眼一看,卻是福伯,小蓮,王叔與俞清遠父女。
見到故人,唐龍炎便下車步行過來,與眾人一一道別。
卻聽福伯道:“真想不到,原來……原來你是三老爺的孩子,我老眼昏花,還讓你住柴房,打下手,唉,這不是叫我折壽麽。”
唐龍炎笑道:“福伯哪裏話,這會見外了不是,您護我愛我,在這唐府中便是因為您我秦三才不受人欺負,我感激您還來不及呢。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吧,記得別省著銀子不上藥,身體要緊。”
福伯聽他這般話語,心中暖烘烘的,但想起他今日要走,心中也有些難過,道:“我身子好的很的,你放心就是,這出門在外的,記得多照顧自己。”
那王叔見唐龍炎走來,頓了頓,這才道:“這個,少爺……”
唐龍炎聽著忙道:“王叔哪裏話,我在你們麵前,便永遠是秦三,你叫我秦三便是,哪裏有什麽少爺。”
王叔點點頭,道:“唉,也怪我有眼無珠,怎麽就沒看出來你是……好好好,我不說這話了,秦三啊,出門在外,記得吃好穿暖,等事情辦完了,記得回來看看,到那個時候,王叔炒幾個好菜招待你。我幫你準備了些點心,你拿著路上吃吧。”說罷從身後拿出一個籃子,裏麵的糕點還冒著絲絲熱氣,想來是做好不久的。
唐龍炎收下了這籃糕點,心中感激,道:“王叔,你自己也多保重了,等我回來的時候,你一定要做到比灶神爺還厲害,到時候,我還幫你打下手。”說罷湊過頭來,低聲道:“等我回來時,順便談談那回扣分賬的事情。”
王叔聽罷不禁一笑,這小子,還記得這件事啊。但轉眼望來,卻看見唐龍炎眼中的一片不舍,當下便明白方才那是唐龍炎在開玩笑,好讓他不那麽悲傷。
站在一旁的小蓮怔怔望著唐龍炎,唐龍炎轉身過去,笑道:“怎麽了,小蓮姐姐,為何這麽盯著我,難道我臉上有飯粒?”
小蓮聽他說的有趣,當下“噗嗤”一笑,但隨即臉上通紅,當下便把頭低了下去,過了片刻,才抬起頭來,依然怔怔的望著他,道:“你……你真的是唐家的少爺?”
唐龍炎淡淡一笑,道:“我說過了,在你們麵前,我已然是那個秦三,小蓮姐姐你放心,假以時日,我定然將雪柔妹妹接回來!”
說話間,俞清遠父女便走了過來,唐龍炎靜靜的望著眼前的絕世容顏,心中依依不舍,眼裏柔情一片,但最終長長歎了口氣,道:“寒心妹妹,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那邊俞寒心尚未答話,卻聽俞清遠道:“龍炎侄兒,我這番過來,便是要告訴你,現在我將女兒托付給你了,你帶她一起走吧。”
唐龍炎聽得俞清遠的一番話,腦中“嗡”的一響,卻見俞清遠身旁的俞寒心似嗔似羞的望著自己,這才知道俞清遠所言非虛,當下忙道:“俞叔叔,我這番一路遠去京兆,路途遙遠不說……”
俞清遠擺了擺手,製止了他的話,道:“我本也不太同意心兒的這個建議,隻是她苦苦哀求於我,不得已,我才將她交給你替我照顧她。龍炎啊,我在這裏就把話給說白了,眼下我女兒都這般向著你了,你是不是也應該有所表示了?畢竟你們的年紀也不小了啊。”
唐龍炎一愣,當即躬身正色道:“俞叔叔,並不是我不想給寒心一個名分,而是眼下我一無媒妁之言二無聘婚之禮,隻怕今日我這般便許下了什麽諾言,今後也必定會有所遺憾,我也知道寒心與俞叔叔你那麽在乎這些東西,隻是我不希望在我與她之間留下什麽遺憾,既然要做,我便要給她天下最好的,眼下我們二人這般相處,雖對寒心的名節不利,但俞叔叔請你相信我,隻要事情辦完,我便帶著傲蒼大哥上門提親,便隻有在那個時候,我才能許下一生的諾言,眼下,我還沒有那般能力能夠保證得了一切。”
俞寒心在一旁聽著唐龍炎的這番肺腑之言,雖然心中頗有遺憾,但也知眼下確實不是讓他許諾的時候,當下暗自歎了口氣,收回了方才柔波陣陣是灼灼目光,轉而一陣黯然。她這些日子苦苦哀求俞清遠答應她陪著唐龍炎一同走接下來的路,便是不忍看到唐龍炎這般消沉下去,但她畢竟是一個女子,於名節上自然有所考慮,她與唐龍炎雖在幼時父母曾提及過結為親家之事,但具體的事宜卻一直沒有辦法坐下來好好談談,是以她與唐龍炎眼下可以算得上是沒有絲毫名分,眼下她這般隨著唐龍炎一路奔波,隻怕他人落在他人口舌中便又是另一番說法,因此俞清遠提出這番說法,也並非毫無道理。
俞清遠見他心意已決,也不便說些什麽,隻能淡笑道:“但願那一天來得越早越好,無論如何,心兒我便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她打小便被我和你秦姨娘給慣壞了,路上還請你多加忍讓一番,辛苦一些,眼下她也是剛剛失去娘親,她本就不太會表達心中的情感,若能有時間,你多和她談談心。眼下路途遙遠,我便不再多說些什麽了,免得耽擱了你行徑的時間。你好好保重,俞叔叔祝你早日馬到成功。”他說吧抿了抿嘴角,忍住了眼中快要流出的淚花,慢慢牽過俞寒心的手,輕輕放到了唐龍炎手上。
這一下,雖然輕巧,但在唐龍炎心中,重於泰山!
“爹……”俞寒心見馬上要與父親分來,兩弘清淚便從眼中瑩瑩落下,她輕咬櫻唇,努力想止住哭泣,但那份離別的悲傷終是忍受不住,隻能默默的閉上雙眸,任由那兩道清泉緩緩流過臉頰,靜靜滴落衣襟。
唐龍炎從那顫抖的小手中感受著俞寒心的那份悲傷與堅決,當下隻能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