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滿地的寒冰玉碎片,唐龍炎心中一陣抽搐,雙目無神,空洞得猶如兩道深深的井。他就這般一動不動,死死盯著那曾經屬於自己與俞寒心的溫馨回憶,就這般,一點一點的碎裂開。
趙炅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結果,他看著在地上失神的唐龍炎,忽然放聲大笑,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心中有如此的快意,親眼看到唐灝天的後人被自己從內心深處折磨到如此地步,他忍不住自語道:“唐灝天,你絕對不會想到,縱然你敢一人一劍挑戰朕的權威,縱然你敢隻身一人衝入萬軍之中,但今日,你的後人依舊要受盡欺辱!將他帶下去,壓入天牢,聽候發落!”
眾侍衛領命,將早已失神的唐龍炎拖了下去。大殿之上,目睹了整個過程的黃鳴逍沒有絲毫反應,但他眼中的那一抹快意,卻並不亞於趙炅眼中的。
待趙炅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當即轉身對黃鳴逍道:“今日是朕登基以來最開心的一日,不僅將唐灝天的後人折磨一番,而且聽聞朕的女兒已經安然無恙,今日之事,國師功不可沒啊。”他高興之餘,卻沒有在意黃鳴逍曾犯欺君之罪。
黃鳴逍當即抱拳道:“老臣隻是略盡綿薄之力,是天應皇上,才能讓皇上心想事成。”他見趙炅背對著他,抬頭間,一絲仇恨在他眼中清晰可見。
趙芷嫣房中,何岩心與趙芷嫣二人雖隔著珠簾帷帳,但卻抵擋不住二人心中的熱情,默默的凝視,輕輕的低語,一時間房內的氣氛很是溫馨美好。
就在此時,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溫馨,門外一人急道:“四弟,我是大哥,快快出來商量對策,二弟被皇上抓住,此刻被壓入天牢了!”
“什麽!”何岩心猛地一驚,忙低聲問道:“芷嫣妹妹,天牢在什麽地方?我二哥……就是方才被你認錯的那人被你父皇給抓住了!”
趙芷嫣被何岩心救治,心病又除,眼下蒼白的臉上已經漸漸有了血色,她聽聞唐龍炎被抓,忙驚呼:“怎麽會這樣,父皇最好了,怎麽會胡亂抓人呢,一定是有什麽地方弄錯了。石頭哥哥你別急,我這就去找父皇說說理去。”
門外周天翼見何岩心遲遲不出,當即一腳踹了過去,身旁的侍衛當即嗬斥道:“你這人好不要臉!統領讓你敲門已是叨擾公主了,難道你也想吃牢飯麽!”
“不得無禮!”大門打開,趙芷嫣的聲音傳了出來,她久居宮中,雖沒有染上一絲皇族的傲氣,但平日裏接觸多了,學一學那威嚴的聲音還是可以的。
門外的侍衛當即跪地顫聲道:“小的失言,還請公主殿下贖罪。”他知道凝香公主是趙炅最寵愛的女兒,若是將她惹怒,她隻需在趙炅麵前出言數落幾句,隻怕他立即人頭不保。
“讓他們進來!”趙芷嫣嚴厲的聲音中容不得那侍衛絲毫質疑與反駁。
“可是公主,小的擔心他們會對公主不利……”那侍衛畢竟是趙炅指認前來保護趙芷嫣安全的,若趙芷嫣受到了一絲傷害,自己責無旁貸,是以他現在如此小心翼翼。
“你的意思,是在質疑本公主的眼光了?你好大的膽子!”趙芷嫣雖然聲音頗為威嚴,但在房中的何岩心卻能看到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朝門外那恭敬的身影輕輕拜了一拜,似乎是對那忠心耿耿的侍衛抱有歉意。
“小……小的不敢……兩位,請進。”那侍衛吃癟,隻能恭恭敬敬的請周天翼與秦雷冥進了房中。
周天翼一進門,便對著何身上打了一拳,怒道:“小子,是二弟讓你恢複如常,不再膽怯的,也是二弟讓你和公主相遇的,你怎麽一見到了公主便忘了你還有一個二哥了!”說罷,便又要一腳踹去。
秦雷冥忙將周天翼抱住,道:“大哥,眼下不是鬧的時候,四弟也是在詢問公主一些事宜,並非不開門讓我們進來。”
周天翼重重的“哼”了一聲,負手背對著眾人,但不停挪動的腳步,卻將他心中的焦慮暴露出來。
何岩心見事態如此嚴重,忙道:“大哥,我方才正要問芷嫣妹妹天牢的情況,況且芷嫣妹妹也說此事有些蹊蹺,要與皇上溝通一下,況且這裏是公主的地盤,我似乎沒有擅自開門的權利。”
趙芷嫣有些驚訝的望著何岩心,道:“我剛剛才發現誒,你現在說話竟然不猶猶豫豫,吞吞吐吐了。”
何岩心轉過身去,道:“是……是麽……”
秦雷冥無奈的望了何岩心一眼,輕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這小子,隻有在趙弟妹麵前才會變成這麽靦腆了。
周天翼見趙芷嫣肯出麵求情,當即走上前來,急道:“公主殿下,在下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原來,我二弟雖說入宮便是為了要麵聖,也在這皇宮內院中四下尋覓了一番,但他當初過來,也是為了公主殿下的傷勢,公主體內的原有一絲狂雷真氣,我二弟便是對此產生疑惑,這才四下巡查,或也因為如此,觸怒龍顏,這才被打入天牢。”
帷帳後的趙芷嫣點了點頭,輕聲道:“他是岩心哥哥的二哥,我自然有義務幫他,不過我隻知道天牢守衛森嚴,雖就在皇宮之中,但一般極難進入,更別說要去救人了,我見這位大哥很是焦急,應有此打算。”她指了指周天翼,繼續道:“這位大哥不必如此焦急,父皇很擔心我的身體,眼下我被眾人救治,父皇自然會重重有賞,到時候諸位再求情,加上我在一旁勸說,那位大哥應會無事。但在這之前,諸位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此處守衛森嚴,隻怕諸位難以逃脫如此數量守衛的追捕。”在這些人麵前,她似乎隻是一個普通女子,並未以公主二字自稱。
秦雷冥難得收斂起平日裏的嬉笑無賴,正色道:“隻怕此次我們同樣不能置身事外了,公主可曾聽聞過唐烈雲與唐灝天這兩人?”
趙芷嫣點點頭,道:“神威將軍唐烈雲我自然聽說過,不過這唐灝天麽,似乎在哪裏聽過,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了。”
她身旁的侍女心雨低聲道:“公主,這個唐灝天,好像是昔日皇上昭告天下,要行刺皇上之人……”
趙芷嫣這才想起,一次兩人外出時張貼在城門邊上的一張告示上,便有唐灝天的畫像與他欲行刺趙炅的罪名,當時身旁還有不少人在痛罵天下是非不分,胡亂安置罪名,因此給她留下了一點印象。她當下點了點頭,道:“我想起來了,昔日城中張貼告示,圍觀群眾大有不滿,還發生了一些百姓要撕告示,卻被守護的禁軍打傷的事情。”
秦雷冥神色凝重,神色間有些憂傷,更有一股憤怒,他沉聲道:“那唐灝天,便是在下義父,也就是方才公主錯認的那位,唐龍炎的親生父母。他一家三口隻為護送興元尹,但在朱仙鎮外,竟然被五千禁軍亂箭射殺,進而被你的父皇冠上了行刺的罪名,他二人含冤而亡,而眼下你父皇卻將我二哥抓住,想必眼下也知曉了他的身份,趙姑娘,公主殿下,你能明白了麽?”
趙芷嫣也是第一次聽說此事,她使勁的搖著頭,似乎不想讓趙炅在自己心中的光輝形象破滅,但他見眾人神色間的仇恨,望見身旁自己的貼身侍女心雨默默的將頭撇了過去,望見何岩心眼中的那份悲切,回憶起昔日城門旁百姓們的激動,心中已有了定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歎道:“無論如何,我先去見見父皇,為那位唐大哥求求情,若是不行,我再去見見母後,父皇也很疼母後的,若兩邊皆無用,那也隻能讓諸位冒冒險了。心雨姐姐,讓禦膳房準備些水果點心,招待一下諸位,我去去就來。”
崇政殿內,趙炅剛處理完唐龍炎不久,麵對著一桌的奏折,竟有些不想批閱,他活動了一下筋骨,慢慢伸了個懶腰。
就在此時,一雙小手輕輕捂住趙炅的雙眼,趙炅先是一驚,隨即微笑道:“芷嫣,你大病初愈,不可如此胡鬧,快回去休息,朕待會處理完國事便來陪你。”
趙炅身後,一個嬌俏頑皮的聲音響起:“父皇這都能猜得到,一點都不好玩,肯定是守門的侍衛泄露了消息,否則你肯定猜不出來!”
趙炅淡淡一笑,道:“若不是朕的凝香公主,何人敢威脅朕的侍衛不許出聲稟報,又有何人敢悄悄躲在一旁,見朕一轉身,便過來捂住朕的雙眼?”
趙芷嫣嘟起小嘴,不滿道:“父皇耍賴皮,好沒意思。不過父皇那麽聰明,那能不能猜到我來這裏所謂何事?”
“朕猜不到,芷嫣不妨說說。”趙炅見趙芷嫣活潑嬌俏如此,不禁莞爾一笑,普天之下,也隻有自己這個不把自己當皇上的女兒,才敢讓他猜上一猜了,不過也正是趙芷嫣這種毫不懼怕他的個性,與自己的兒女那種刻意討好自己的感覺完全不同,才讓他對這個女兒百般疼愛。
趙芷嫣頑皮的吐了吐舌頭,輕聲道:“孩兒想要父皇,放了唐龍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