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龍炎忙回頭道:“翠菊姐姐有何事吩咐?”
丫鬟翠菊狠狠的剜了唐龍炎一眼,不知是因為昔日太液池旁讓她顏麵掃地,還是因為今日唐龍炎竟然在她小姐麵前與一個妙齡女子相處親密。她沒有理會唐龍炎,繼續道:“我家小姐說了,三位公子遠道而來,俞府雖不是名門大府,但待客之道還是懂的,請隨我進府喝杯酒水,休息數日再做打算。”
秦雷冥疑惑道:“這位姐姐,怎麽會是三人呢,我們明明是四個人的。”
翠菊笑道:“公子真會說笑,這裏當然隻有你們三位公子了,哦,小姐還吩咐了,沒心沒肺的家夥,隻能從俞府後門進入。公子請隨我來吧。”說罷,便走在前麵帶路,絲毫不去理會唐龍炎。
唐龍炎歎了口氣,與三人暫時作別,一個人慢慢挪步道了俞府後院。
黃姑娘到底是要怎樣,難道就是要讓我與寒心妹妹鬧鬧矛盾?那這也太小孩子氣了吧。唐龍炎一路上不停的回憶著黃馨悅一路上的種種,卻依舊沒有絲毫頭緒。
“龍炎哥哥,怎麽你現在還低頭沉思,難道在想你的好姐姐麽?”小院裏,少女孤坐在石凳上,一襲煙柳青紗外裹了一件薄襖,柔美中帶著些許寧靜,真深情款款地望著唐龍炎。
到底你還是見我的,唐龍炎心中一暖,當即快步走上前去,便如往常一般,要將俞寒心一把抱住。
俞寒心後退數步,氣鼓鼓的望著唐龍炎,嗔道:“你方才才抱過別的女子,眼下又要來輕薄我麽?”
到最後,你還是不相信我。唐龍炎心中沒由來的一痛,有些不信任的望著俞寒心眼中的氣憤,顫聲道:“寒冰玉在身,你能不知我心中有多麽想你?俞府門外,我分明是被黃馨悅玩弄,雙手根本就沒有半分動彈,何來抱過?你在長安城中不辭而別,隻留下寥寥數筆,我又有多擔心?寒心妹妹,到底是時間與距離改變了我們,還是漸漸的成長改變了人心,我需要好好想想。”他伸手抓住懷中的寒冰玉,但終究是忍了下來,沒有拿出還給俞寒心,隻是長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一陣莫名的痛,猶如針紮一般深深刺入俞寒心的心中,以她的聰慧機敏,如何看不出黃馨悅眼中的那一抹笑意,但她同時注意到,在那一抹包含春水的雙眸中,飽含著何等深情,她雖知道唐龍炎在與黃馨悅對視時,唐龍炎眼中不曾帶著半分情愫,但作為在情感麵前的普通少女,她依舊擔心黃馨悅的深情會對她不利。唐龍炎轉身前那一眼深深的不解與氣憤,讓她死死按住心口,無聲哭泣。
汴京府另一處,一座更大的府院裏,一名蒙麵老者白眉青袍,正滿是笑意的站在黃馨悅麵前。
“丫頭,此次任務完成得不錯,雖然錯過了兩個傳承之身,但卻得到了玲瓏雙珠,若他日你再出力,定然能將內寒冰拿到手,到時候,誰還能阻止我白虎一族的崛起!”言語間,一陣淩駕於眾人上的威武霸氣展露無遺,但隨即的低聲輕咳卻又讓人感覺到老人身體的虛弱。
黃馨悅聽到“內寒冰”三個字,當即問道:“馨悅不明……”
老者擺了擺手,道:“有些事情,你沒必要知道得那麽清楚,記住你自己的任務,便是讓唐龍炎與俞寒心之間的關係漸漸從懷疑到決裂,最後鬧得便如仇人見麵一般。唐烈雲,我要讓你的計劃難以實施,要讓你的子嗣受盡折磨!”
你雖隻是讓我完成任務,在他們麵前演一出戲罷了,但隻怕如今的我,早已融入這出戲之中了。黃馨悅低頭掩飾著眼中的那一抹無奈,低頭答道:“是,爺爺。”
門外,一侍衛忽然高呼:“皇上有旨,宣國師入宮。”
唐龍炎心中憤懣,當即獨自一人遊走在大街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左衝右撞,絲毫不理會身旁的情形,也算是他運氣不錯,雖偶有撞到路人,但眾人見他相貌俊朗,神色鬱鬱,倒無人找他麻煩。
一輛馬車在街角一轉彎,在大道上疾馳,馬車在路上疾馳,應是主人家有急事,這本也沒什麽,但壞就壞在此刻唐龍炎正悵然若失地走在大道中央。
駛車的馬夫見有人在大道中央,忙將車上的韁繩拉緊,那馬匹吃痛,當即揚起前蹄,忽然的急停讓那馬車不住晃動,但終究是在唐龍炎麵前停住了。
“你這人怎麽如此不懂事,路邊那麽寬你不走,非得走路中間,說句不好聽的,撞死你了也活該。”那馬夫在車上顛簸一下,心中也有了點火氣。
車上,一個女子的聲音輕輕響起:“算了,趕緊趕路才是,別人也有難處,既然沒事。就不要太過為難別人了。”
“是,夫人。”馬夫恭聲說道,當即略微檢查了一下馬匹情況,隨即將躁動的馬匹穩住。
唐龍炎也知是自己不對,當即抱拳道:“謝過夫人,攪擾了。”
那位婦人聽聞是個少年的沉穩聲音,當即有些疑惑為何他會如此莽撞,當即伸手將車上的窗簾挑開一點,望了一眼唐龍炎,一望之下,他不禁一愣,隨即問道:“敢問這位少年,可曾認識唐灝天?”
唐龍炎心中一驚,當即不知如何回答。他是已死之人,此處又是京城,若自己有一個失誤,恐怕身份便要敗露。
那婦人見他心存疑惑,隻字未答,當即道:“妾身,唐雨荷。”
唐龍炎的神色瞬間動容:“姐……姐姐!我是龍炎!”
唐雨荷低聲道:“此地不宜多話,上來再言不遲。”
唐龍炎點點頭,見四下無人理會,當即一閃身,上了馬車。
車夫授了唐雨荷的意,也不阻攔,見唐龍炎的身影沒入車中,當即一揚韁繩,將馬車發動,朝沈府駛去。
唐龍炎進入車中,但見唐雨荷靜靜的望著自己,當即喜道:“想不到我初進京中,便能遇到姐姐,真算是很幸運了。”
唐雨荷卻道:“弟弟,京中如此危險,為何還要來這裏?爹爹與二叔也曾來到京中,但卻無果,眼下我也與他們斷了消息。”話語間,流露出陣陣悲切。
二人說話間,便已經來到了沈府前,唐雨荷領著唐龍炎進入府內客房坐下,二人這才慢慢聊開。唐龍炎長歎一口氣,將雙親身亡與兩位伯父的路途遇阻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
一時間,唐雨荷淚如雨下,唐龍炎良久無言。
唐雨荷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沈家利用的工具,兩家明明是親家,但在如此為難當頭,沈家竟然直接將唐家棄之不顧,讓她父親與叔父白白送死。
而唐龍炎也有著同樣的命運,自己父輩為大宋打拚江山,到如今卻一個個被陷害致死,念及此處,縱然熱血堅毅如唐龍炎,也不禁眼眶濕潤。
二人說到傷心處,不免忘了時間,縱有丫鬟送入燈火與點心他也並未察覺,而唐雨荷對外稱要接見娘家親戚,眾人也沒再派人過來請她用膳。
二人穩了穩心情,唐龍炎開口道:“本欲讓姐姐替小弟與沈尚書提上幾句,讓小弟能入宮麵聖,眼下看來,隻怕被沈家賣了都不知道。”
唐雨荷點點頭,道:“弟弟,夜已深了,姐姐的夫君與公公馬上就要回來,隻怕到時候要脫身便不易了,姐姐雖是公公的兒媳,但他們平日裏對姐姐頗有防備,隻怕到時候姐姐也難以助你,但你要記得,若有困難不能解決,定要過來尋姐姐!”
唐龍炎重重的點了點頭,道:“他日若姐姐真在沈家呆不下去了,便回代州吧,唐府中很多人都很掛念你的。”
當下唐雨荷便帶著唐龍炎走出沈府,唐龍炎朝唐雨荷點了點頭,當即消失在夜色中。
唐雨荷見唐龍炎漸漸走遠,這才慢慢走回房中,隻聽一聲疑問:“娘子,方才你接見的是何人,怎麽連我這個夫君回來了都忘了去接見?”
唐雨荷也不抬頭,淡道:“他是妾身叔父家孩子弟弟的大哥,隻因妾身久無家中消息,心中掛念,如今得家中有人拜訪,自然有些激動,這才忘了時間,還望相公海涵。”
那人其實也並不太在意到底有誰過來,當下也沒多想,他見唐雨荷神色淡然,當即心中一寬,道:“既然將那人送走了,那便快過來服侍我就寢吧。”
唐雨荷在沈府隱忍不發,終於在太平興國七年時將沈倫包庇盧多遜犯罪之事捅破,使得沈倫被降為丁部尚書,沈倫晚年鬱鬱不得誌,隻能上書告老,不久鬱鬱而終,此為後話。
唐龍炎見天色已晚,他當即便有了返回俞家的心思。他雖因心中憤懣出了俞府,但心中依舊牽掛著俞寒心,無論如何,惹得自己心愛之人如此傷心,自己責無旁貸。
至少,得向寒心妹妹道個歉,畢竟我沒有給她太多的關心與照顧。唐龍炎若有所思,當下腳步加快,尋路返回與府。
再度回到俞府後院,唐龍炎見後門輕掩,當下心中一寬,悄聲走了進去。他本以為今夜自己要飛身進入俞府中,眼下不用做那飛賊,唐龍炎自然送了口氣。
憑借著寒冰玉的感應,唐龍炎一路尋找著俞寒心的位置,但他一來不熟悉俞府,二來心中不安,尋了一炷香的時間,依舊毫無起色。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不遠處的一扇門輕輕打開,俞寒心的丫鬟翠菊一臉焦慮的從房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