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何孤浪聽聞何應欽危在旦夕,命不久矣,又知何岩心性格怯弱,無心擔任族長之位,便認定族長之位必是自己無疑,當即返回麒麟一族。而三長老與四長老本就對何岩心不抱好感,縱然他眼下已到了初臨六段的功力,但性格上的缺陷卻依舊讓人心寒,加上何孤浪對二人許諾事成之後兩人定能取代大長老與二長老的位置,兩人本就不滿眼下的位置,若要等前麵兩位長老去世,卻不知還要多久,此時正好被何孤浪以此事相提,三人一拍即合。
麒麟族大長老與二長老本認定族人萬眾一心,自然不怕他三人合謀奪取族長之位,但他沒有料到何孤浪狼子野心,竟然將族地方位出賣給了白虎一族,以換來白虎一族的支持。而在三長老與四長老的蠱惑勸說下,又有一部分族人站在了何孤浪的一方。
雙方力量就此持平,誰也奈何不了誰,於是兩方以穿過其族地的一條河流為界,何孤浪在一方自立為族長,時常派遣人手過河,或偷襲長老,或掠奪財物,雙方的矛盾越發嚴重。
說道這裏,周天翼無奈的歎了口氣:“無論兩位長老如何緊逼,少主就是不肯擔任族長,大長老一怒之下,加上多日來防備何孤浪偷襲,當下一病不起。此消息一旦傳出,必然會打破眼下僵持的局麵,對我族極為不利,而各族的救援又遲遲未到,無奈之下,我隻能央求少主出來尋找救援。隻是我們要出族地的當晚,便遇上了這位黃姑娘。”
“大長老一眼就認出了她用的是白虎一族的內功劍法,我們見她已經見到大長老身染重病,這才一路追了出來,到了劍門城中,遇上了你們。”
唐龍炎與秦雷冥對視一眼,朝周天翼點了點頭,心中整理著方才得到的信息。
“我們到了。”周天翼停下腳步,朝眼前一指。
“周大哥,你這個玩笑未免開得也太小孩子氣了吧,眼前明明是一片荒蕪山林,哪裏有半個人影?這裏就是你們的族地?要我相信,你打死我好了。”秦雷冥一臉恨恨,望著周天翼的眼神中頗有幾分流氓氣。
“秦……秦公子……那個……我族族地……布了陣法,外人……外人一般是……是進不去的……”一旁的何岩心見周天翼被懷疑,當即鼓起勇氣,斷斷續續的解釋道。
唐龍炎得何岩心指點,當即凝神細看,果然見四周雖有煙霧繚繞,但形態頗為奇特,而四下隱隱而成的山路似乎暗合八卦中六爻三三衍生之意,當即問道:“這裏,似乎布下了一個九宮八卦陣。”
周天翼驚道:“正是九宮八卦陣,唐兄弟果然好眼力!此處為生門,請隨我來。”
一路走進,路漸明朗,眾人但覺四下鳥語花香,風光宜人,腳下芳草鬆軟,踩在上麵猶若無物,抬頭便能輕觸大樹枝蔓,雖已至晚秋入冬,但此處的樹葉卻依舊帶著一些青蔥的脆嫩,惹人喜愛。唐龍炎與秦雷冥多日奔波,方才又惡戰一場,身心本很是疲憊,但身處如此佳境,頓時感覺疲倦之意大消,當下不禁感歎大自然中萬物之妙。縱然是黃馨悅再度到此,也不禁再度駐足觀賞,流連忘返。
再走進入一些,卻又是另一番情形。沒有大城市的歌舞升平,華燈四起,有的,僅僅是炊煙四起,淘米洗衣,一片平靜祥和。農舍中,婦人正細細的紡織著手中的紗布,不敢有一絲懈怠,老農從田中忙完回家,見妻子神色凝重,細汗貼額,當即取下毛巾,沾上些泉水,為妻子輕輕擦拭。小河邊,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在河邊浣紗,惹得一旁路過的小夥偷偷凝望,待小姑娘回過神來,朝小夥身上覆著清涼的河水時,小夥已經大笑著跑遠了。
唐龍炎望著眼前的場景,心中不覺隱隱作痛。平靜安詳如此,為何還有人要去破壞,為了自己心中的一片私欲,還是那永不滿足的利益?小小一族尚且如此,那帝王江山,又需要多少人用鮮血去灌注?又要多少家破人亡,才能換得深宮中帝王心中的千萬山河!
正待五人慢慢走進村中,秦雷冥也正想去調戲一下那些嬌俏淳樸的少女時,忽然間,所有村民仿佛看到了餓狼一般,驚恐的放下了手中的活,瘋了似的跑回自己屋中,將大門緊緊鎖死,方才的一片平靜,被他們生生打破。
村口,五名青年拿著大刀,惡狠狠的望著走在最前麵的秦雷冥,大聲道:“你……你們是什麽人!不許到麒麟族地撒野,否……否則,我對你們……對你們不客氣。”
“邵兵,不得無禮!這些人乃我族貴客,還不退下!”周天翼見幾人受阻,當即走上前來,帶著歉意朝唐龍炎與秦雷冥道:“這些日子,他們被何孤浪的騷擾弄怕了,讓諸位難堪,我在這裏……”
唐龍炎忙將又要深深一鞠的周天翼扶起,道:“周大哥不必行此大禮,他們也是被現狀所逼,何罪之有。”他望著眼前麵帶驚恐,但依舊死死握著手中兵器的少年,心中再度陣陣疼痛。他方才細細一望,已發現河流附近的很多房屋有被燒過的痕跡,而村民的家中的物品,已所剩無幾,縱然在河邊嬉戲的少年們,眼中也時時刻刻不忘去盯著對麵的河岸,生恐河的那邊忽然有人殺來。
“周大哥,不知道從河對岸來的燒殺搶掠,有多少次?”唐龍炎不忍再看,慢慢的將雙眼閉上。
“大小共計一百八十多起,我族人傷五十七人,所幸無一人身亡。”周天翼對這些數字頗為熟悉,從他口中說出時,帶著濃濃的恨意,而方才阻攔他們的幾名少年,已經開始啜泣起來。
“混賬!”唐龍炎右臂一揮,爆體而出的赤炎真氣瞬間在路旁的一塊大石頭斬下一道深深的痕跡。“他們當族人是什麽!為了爭奪族長之位,打算流多少血,死多少人?”
秦雷冥見很少動怒的唐龍炎真的發怒了,當即走上前去,安慰道:“大哥,我能理解你心中的憤怒,但我希望你現在不要太動怒,至少,也要給這些不安定的村民留一點安靜的時間。”
唐龍炎猛然想起村民們那一道道恐懼的目光,當即將周身真氣收斂,道:“二弟教訓的是,是我失態了。”
黃馨悅見唐龍炎憤怒如此,不禁臻首低了下來,若有所思。
一路無話,眾人在沉默中來到了大長老的住處。何岩心首先進到屋內,低頭道:“大……大長老……我……我們回來了。”
那大長老見何岩心與周天翼進屋,步伐穩健,身上並無傷痕,滿是皺紋的臉慢慢舒展開來,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說過讓你們不要去追那個女娃娃的,她武藝不凡,若在那邊有接應,你們很難全身而退。”說罷歎了口氣,滿麵愁容:“唉,隻可惜我這一把老骨頭算是不行了,眼下派出去的使者多半已經喪生半路了,各族的救援是指望不上了,岩心,聽大長老一言,我知道你並不想做族長,但麒麟一族總要有一人來承擔這份責任,若有一日對麵攻打過來,你們見留守不住,便帶領族人逃吧,就算你不做族長,你也是族長之子,保護你的子民,你責無旁貸。”
周天翼見大長老說的悲切,當即說道:“大長老不必太過擔心,救援已經到了。”
“哦,是麽,救援在哪?”大長老顫動著身子幾乎要站起來,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唐龍炎與秦雷冥對視一眼,當即走進屋中,朝大長老抱拳一拜:“朱雀族長唐龍炎,青龍族長之子秦雷冥,拜見麒麟族大長老。”
兩人的名字大長老是沒有聽得太真切,但兩人的身份,大長老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隻是希望幾族派三五十人來掠掠陣,為自己的族人壯壯膽便已足夠,但眼下卻是請來了兩族中幾乎最有說話權的人。朱雀族長比他大一級,他當即便要翻身下床行禮。
唐龍炎忙上前扶住大長老,恭聲道:“大長老重病在身,萬萬不可行此大禮,小子體內為赤炎真氣,這就試著為大長老療傷,成與不成,還請大長老莫怪。”
大長老先是大有深意的看了唐龍炎一眼,他唐龍炎不避不閃,眼中似有無數浩瀚正氣,堅毅正直,當下反而顯得自己太過謹慎,他自嘲般的笑了一笑,道:“卻是老夫小氣了,既然朱雀族長如此有心,那便試上一試,隻是要勞煩朱雀族長耗費真氣了。”
唐龍炎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在療傷時忽然發勁殺人,這才有此一試,大長老眼光老道毒辣,若他存有異心,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兩人既然建立了初步的信任,唐龍炎當即毫不遲疑,為大長老運功療傷。
好強的內力!想不到此人年紀輕輕,武功修為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這朱雀族長,看來確實不假了。唐龍炎內力一傳過來,大長老心中一陣,但覺對方內力雖然不如自己這般純淨厚重,但綿綿然,仿若無窮無盡,當下心中一寬,感覺自己族人有救。
待唐龍炎運功完畢,大長老即刻感覺自己身體好了不少。他這病痛本就是心病引起的,眼下心事一了,病自然好得快。他慢慢的坐了起來,笑問道:“朱雀族長不惜耗費內力助我療傷,老朽感激不盡。敢問朱雀族長,此番救援,朱雀一族出動了多少人馬?”
唐龍炎與秦雷冥尷尬的對視了一眼,慢慢伸出了兩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