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郡北部的蒙提西托是洛杉磯一帶僅次於比弗利山莊的富豪居住區。

這裏環境優美,瀕臨大海,到處都是莊園式的豪宅。

夜幕降臨時,蒙提西托璀璨的燈火掩蓋了皎潔月色,人工的光影戰勝自然,將這裏化作一片絢麗的霓虹海洋。

長街上到處可以看到豪車在穿行,時不時就傳來**的笑聲,帶著肆無忌憚的情緒飄飛於長天。

能夠生活在這裏的人,大抵是沒多少憂煩的吧?

穿著一身昂貴的巴黎世家高定華裙的黎馨兒站在窗口,手托紅酒杯,眺望著遠方的街道,手持電話,語聲低沉:“所以,還是出了意外……”

電話那頭的回複讓她的麵色變得陰鬱。

心情越發的陰鬱,煩躁,一如海邊那即將洶湧的風浪。

今夜的風,有些大!

砰!

她將手中的酒杯砸在了玻璃幕牆上。

紅色的酒液如鮮血在眼前流淌,恰到好處了覆蓋了倒映著的黎馨兒的麵容。

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自己滿臉鮮血。

“混蛋!廢物!全都是沒用的廢物!”她歇斯底裏的怒吼,將所有的恐懼和憤怒都在這刻爆發,仿佛唯有這樣才能驅散心底的陰霾。

幾名仆人聽到玻璃碎響衝進來。

黎馨兒大罵:“滾出去!”

站在黎馨兒不遠處,一名西裝革履的金發帥哥對下人們揮了揮手。

下人們退去。

金發帥哥萊恩走過來,將手放在黎馨兒的肩上:“您不需要太煩惱,黎小姐,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黎馨兒猛然轉頭看他:“每個失敗者在失敗之前都覺得自己很厲害!”

萊恩聳了聳肩:“我知道他是什麽人,您可以信任我。這件事雖然有些意外,但是……”

黎馨兒惡狠狠的打斷他:“我指的意外也不是他!”

萊恩愕然:“您說什麽?”

黎馨兒隨手拿起一個手提包,向著樓上走去。

紅色水晶高跟鞋在樓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路向上延伸。

來到二樓自己的房間,黎馨兒走進去,狠狠摜上房門,卻被萊恩一把阻住。

他微笑:“黎小姐,你最好不要一個人在房間裏。”

站在房門口,黎馨兒冷冷的看他:“你想幹什麽?”

“別誤會。”萊恩微笑:“他可以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哦,我是說您需要貼身保護。”

黎馨兒沒有說話。

老於此道的萊恩理解她此刻的情緒。

此時此刻,莫要說。

隻做便好!

他輕輕走入房中,將房門關上。

燈沒有開,兩個人站在黑暗的房間裏,唯有一抹月色穿過窗戶,照在他們身上。

萊恩將手輕輕放在了黎馨兒的肩上,帶著諂媚的笑:“我保證可以讓你升入天堂……”

“她上不了天堂,隻會下地獄。”

一個聲音突兀的從背後響起。

萊恩第一時間掏槍。

他的反應極快,可就在掏槍的同時,一把雪亮鋒利的尖刀已刺穿他的臉,將他釘在了房門上。

他幹脆利落的昏了過去。

黎馨兒猛然向旁邊的櫃子撲過去,拉開抽屜。

刷!

又一把匕首飛出,紮透她的手背,將她的手釘在了抽屜上。

“啊!!!”黎馨兒發出痛苦的慘叫,下一刻一隻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那聲音悠然道:“噓,別叫。我有教過你的,這種情況下大喊大叫,隻會導致別人提前殺掉你。要穩住……活著才有機會。”

黎馨兒顫抖著沒有發出聲音。

捂住她嘴的人這才緩緩鬆開手。

角落裏一盞壁燈亮起,照出黑發男子的臉。

那是一張輪廓分明曾經讓無數少女迷戀的麵容,隻是如今,這臉上卻多了一道疤。

一道自眼角劃下,貫穿過鼻梁的猙獰之疤。

曾經的風采帥氣,因這一道疤而有所變化,少了幾分秀氣斯文,添了幾許冷酷,幾分狂放。

更顯霸氣。

愈發張揚!

男子的眼神依然明亮,在那黑暗的薄霧中閃爍著噬人的光澤,手中拿的則是把套了消音器的伯萊塔手槍。

他微笑:“你的新保鏢不怎麽樣啊。”

看到對方,黎馨兒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顫抖起來。

她看著黑發男子:“君彥……你……你的臉怎麽了?”

卓君彥輕撫著臉上的疤:“我自己劃的,我的兄弟們都沒了,我有什麽臉讓自己一點事都沒有呢?我沒有臉見他們,就隻好不要這張臉了。”

手上的痛苦讓黎馨兒的臉扭曲,恐懼則讓她的腿癱軟。

她連連搖頭,淚如雨下:“對不起……”

“這話你應該跟白鷺他們去說。”

他來到黎馨兒身邊,從她試圖打開的抽屜中取出一把金黃色的袖珍手槍。

“帕夫納證人,還是我送你的。”卓君彥輕輕歎了口氣:“你不喜歡這顏色,難得你還留著。”

順手把槍對準黎馨兒的頭,月光下,金黃色的槍身微泛出金屬的光澤。

冰冷的光澤。

“不……”黎馨兒嚇得瑟瑟發抖,小臉兒一片慘白:“我感謝你們的盡責。”

“盡責?”

卓君彥眼中露出揶揄的笑意。

他搖頭:“不,那可不叫盡責,那叫出賣。”

“我沒有!”黎馨兒聲音陡然大了幾分。

卓君彥緩緩舉起手機,手機照片上是一具男人的屍體。

“克勞澤……”黎馨兒徹底絕望了。

她知道卓君彥他們已經把一切都調查清楚了,抵賴已沒有意義。

慘白的月光,慘白的臉。

黎馨兒看著卓君彥,那道傷疤在她的眼前仿佛活了過來。

扭曲著,猙獰著,書寫著眼前這個男人所有的憎恨。

她畏懼了。

驚恐的看卓君彥,她顫顫巍巍道:“是你先對不起我……”

卓君彥搖頭:“別再狡辯了,馨兒。”

他舉起槍,冰冷的金屬槍管在月色下發著寒光。

黎馨兒顫抖著:“我知道我錯了!我是真的愛你的……”

她突然想起什麽,快速用另一隻手去手機裏摸包。

這是個很犯忌諱的動作,它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對方是在找槍。

但卓君彥隻是冷冷的看著,並未阻止。

黎馨兒從包裏摸出一台手機,她顫抖著打開,找到一個視頻。

她播放給卓君彥看:“你看,你看,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留念,我都還留著!!我一直都想著你!你要相信我,我當時做那樣的決定真的是迫不得已!”

視頻裏,一群年輕男女正在田野間燒烤,正發出大聲的歡笑,燒烤架上不斷的滴落油脂,發出滋滋的響聲,即便是隔著屏幕,仿佛都能聞到那誘人的香氣。

黎馨兒戴著一頂太陽帽,穿了一件碎花小衫,看起來陽光健康,笑容甜美。她從燒烤架上拿烤好的肉串送到卓君彥口中,然後是身邊的人一起起哄。

“哦吼!”

“老大厲害!”

“又一個三星女婿啊!”

“去娘的肥蛇,別烏鴉嘴。”

“就是,老板和老大是真愛。”

“我說老板有閨蜜嗎?也介紹一個啊。”

“就你那張馬臉,算了吧。”

卓君彥則笑的陽光燦爛,與黎馨兒脈脈對望……

卓君彥麵無表情的看這視頻,直到視頻定格。

他喃喃道:“那是我最開心的日子,也真正理解了什麽叫巔峰即低穀,明白了什麽叫門不當戶不對,更明白了什麽叫白日夢……對了,還有行業忌諱。”

心,在這刻莫名的痛。

那曾經的美好,化作惡毒的猙獰,噬人也便越發的凶狠。

你是怎麽忍心做出那樣的決定的?

卻又在這刻,用這種方式來喚回柔情?

卻不知……那正是更徹骨的恨!

他望看黎馨兒,輕喃道:“我自出道以來,很少犯錯誤。但是一個你,幾乎讓我犯了所有不該犯的錯。”

說著他指指臉上的刀疤:“這一刀,就是用來紀念這個的。”

黎馨兒哭的梨花帶雨:“我錯了,君彥……原諒我。”

卓君彥便輕笑出聲。

他湊近黎馨兒,看著她的精致玉容:“我給你最後的機會,貨呢?交出來,我可以放過你。”

黎馨兒眼中重新生出希望:“你真的會放過我?”

看著她可憐模樣,卓君彥眼神中終於現出一絲溫柔:“我能理解你當時的處境,你也是被迫無奈,隻是為了我的兄弟,我不得不有個交代。你把東西拿出來,我放過你……你知道我從沒騙過你。”

黎馨兒快速道:“好!不在這裏,你放我離開,我帶你過去。”

卓君彥輕撫她的臉,溫柔道:“你又騙我。我跟你這麽長時間,還不了解你的習慣?你是不會讓你在意的東西離開你的視野的,而你也不是個擅長藏東西的人。”

黎馨兒心中一顫,她終究不是專業的,那一刻飄忽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的心情。

卓君彥猛然跳起,一把將上麵的水晶吊燈扯了下來,已從水晶吊燈上取下一個金屬塊。

那是一個很奇特的金屬塊,四四方方,密布著看不懂的紋路,若是看的時間長了,甚至會有種眩暈感。

金屬塊上還缺了一個角。

黎馨兒急道:“還缺個零件,沒法用。但我知道在哪兒,我能找到!”

“你是說這個嗎?”

卓君彥緩緩從口袋裏取出一塊小小的銀色金屬構件。

黎馨兒吃驚的張大嘴巴:“你在哪兒找到它的?”

“克勞澤的肚子裏。”卓君彥依然微笑著,心有多痛,笑便有多甜:“他騙過了你,但沒騙過我。”

順手將構件放上去,就如拚積木一般。

那金屬構件哢嚓嚓一通變幻,竟如水銀般在卓君彥的手心中流動著,最終變成一個奇特的金屬魔方,在卓君彥的手中閃耀著冰冷的光澤。

即便是在這暗夜中,也清晰的纖毫畢現。

黎馨兒目光被其深深吸引了。

卓君彥喃喃道:“它很美,對嗎?”

黎馨兒的目光迷離著:“是的,真美……”

她猛然伸手去抓,卓君彥輕鬆閃過,拉扯牽動被釘在櫃子上的手,痛的黎馨兒眼淚直流:“好痛!”

卓君彥卻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它有什麽用?”

黎馨兒拚命搖頭:“我不知道。”

“你可不是一個為了什麽都不知道的東西就出賣別人的人。”

黎馨兒淚水狂流:“有個傳說……得到它,就能成為世界的至尊!”

卓君彥笑了:“你相信神話?”

黎馨兒淒厲哀嚎著:“他向我證實了!”

“他?誰?”

黎馨兒卻不回答。

她癡癡的看著卓君彥:“你放過我,就告訴你。相信我,君彥,這不是你能拿的東西……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在乎。”卓君彥緩緩將槍口對準了黎馨兒:“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已經沒什麽可以在乎的了。”

黎馨兒以為自己可以堅定,從容,但是看到槍口的那一瞬間,她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驚恐。

她尖叫:“你還有很多事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這涉及到一個大秘密,一個超乎你想象的大秘密!!!”

秘密?

或許吧。

但有什麽意義?

生死不論,離別無感,何況秘密?

還不若快意恩仇!

黎馨兒絕望了:

“不!不!君彥,你說過你不會殺我的!”

眼中的柔情已完全消失,卓君彥冷漠的語聲響起:“抱歉,我撒謊了。”

開槍。

——

一個小時後。

洛杉磯郊外的汽車旅店。

藍色的牆麵斑駁,破舊的燈箱忽明忽暗著。

一輛天藍色福特車從遠處開來,停在旅館前。

卓君彥從車上下來,戴著棒球帽,拎著箱子,背著雙肩包進入早就訂好的房間,摘下帽子,現出微帶滄桑的麵容。

將手中的箱子和雙肩包放下,他打開電視機。

“最新消息,一個小時前,黎氏家族的千金黎馨兒小姐被人槍殺於家中。”

“根據已知信息,槍手為原黎馨兒小姐的私人保鏢,卓君彥,代號暴君。目前尚不知這人因何原因而槍殺自己曾經的雇主。黎氏家族的族長,黎馨兒小姐的父親黎拓海先生已發布通緝令,拿出一億米金懸賞該槍手。”

“請關注福克斯新聞,本台將為您做追蹤報道。”

麵無表情的看著電視新聞,卓君彥冷笑一聲。

從今天起,自己就是通緝犯了。

但是那又如何?

無所謂了。

拿出手機,點開音樂。

一曲《無所謂》悠然響起。

歌聲裏,卓君彥已打開箱子。

箱子裏放的赫然是一把分解開的狙擊槍,此外還有就是那個金屬魔方。

取出那金屬魔方,卓君彥仔細端詳著。

直到現在他還不明白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用,為什麽黎馨兒要為了這東西而出賣他們。

他本可以讓黎馨兒說出來,黎馨兒意誌軟弱,她撐不住的。

但他不想聽!

因為他知道,如果再繼續下去,也許自己真的會心軟。

再強硬的人,心中也總有一片柔軟的區域。

黎馨兒曾經是他內心中的那片溫暖與柔軟,而現在,他親手結束了這最後的弱點。

叮!

午夜十二點的鍾聲響起。

就在這時,那金屬魔方忽然飄起,幻化出一片五彩斑斕的光輝,照向卓君彥。

“通道開啟,傳送啟動。”

什麽?

卓君彥愕然。

就見上麵已現出巨大的倒計時數字。

“10……9……8……”

卓君彥迅速反應過來,一把抓起箱子和雙肩包,將所有能帶的都帶在身上。

刷!

卓君彥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