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唐少了?”
電話裏是許盡歡的大伯母蔣錦芳。
許盡歡舉著手機,撩起眼皮看向對麵眼神猥瑣,正勾著唇角喝咖啡的男人。
男人叫唐東邦,是蔣錦芳為許盡歡精心挑選的相親對象。
海市惡名在外的二世祖,有腦袋沒脖子,胖到後腦勺長褶子,一看就不怎麽清真。
據說被他沾上的女孩子沒有一個有好下場,被玩殘廢的,失心瘋的,拿了封口費全家移民的都算是善終。
“見到了。”許盡歡的回答淡淡的。
“明天你姐姐的慶功宴,記得邀請唐少作為你男朋友一起參加。
要是請不來,以後許家就不用回了。”
電話被掛斷,許盡歡卻還裝模作樣地對著手機說:“好的,大伯母,我會轉達的。”
“唐少,我伯母邀請您參加我堂姐明天的慶功宴。”
許盡歡笑靨如花,挑了挑眉毛,決口不提男朋友的事,隻說是大伯母邀請的。
“沒問題,隻要是許小姐開口,我一定去。”
“那我先走了。
這兩杯咖啡付過錢了,唐少慢用。”
眼看著許盡歡拿著包起身要走,唐東邦潮濕肥厚的手掌一把攥住許盡歡白皙纖細的手腕,“許小姐別急著走啊,咖啡有什麽好喝?你不是最喜歡買包了嗎?H家上了新款,我帶你去選選?”
許盡歡冷著臉把胳膊抽回來。
唐東邦立刻變了臉色,“別給臉不要臉!你都被人睡爛了,除了我誰會要你?”
這樣的當麵的羞辱,許盡歡也不惱,隻是語氣嬌嗔地哄道,“唐少,你誤會了。我待會還有事,明天記得準時到。Dress code是朱麗葉玫瑰。”
許盡歡的媚眼如絲讓唐東邦氣勢軟了下來,鬆開手,沒再繼續糾纏。
誰讓許盡歡實在美麗,美麗的女人是私房菜,是OMAKASEI,是值得仔細品味前戲再慢悠悠地吃幹抹淨的。他也不是個土包子,這點耐心還是有的。
早就聽說許盡歡特別能哄男人。去年跨年夜,海河上空為她綻放的九百九十九朵藍色煙火,連續一周的廣場大屏示愛,讓海城的名媛無不眼紅。
要不是後來傳出了那種事,這塊天鵝肉也輪不到他來嚐鹹淡。
唐東邦戀戀不舍地目送著許盡歡搖曳生姿的背影。
剪裁合身的齊膝短裙,硬朗的米色小西裝,細細的高跟鞋,這樣普通的一身商務穿搭,愣是讓許盡歡穿出了藏不住的嫵媚。
短短幾步路走得風情萬種,媚骨天成。
別看許盡歡如今聲名狼藉,當年可是清大初戀,是所有清大學子的夢中情人。他仔細調查過,那些歡場上口嗨的垃圾全都是意**,深究起來,至今沒人真正嚐過她的甘甜。
唐東邦預感自己這回要撿大漏了。
……
許欣冉的慶功宴設在許家別墅,為了確保這一天的盛大從容,從一周前蔣錦芳就指揮著管家和傭人們搬進搬出,把別墅裏裏外外都布置翻新了個遍。
一大早蔣錦芳和許欣冉出門造型之前,推開了位於別墅三層樓梯下小隔間的門。原本該堆放雜物的位置,裏邊住著許盡歡。
蔣錦芳把一個紙袋子隨手塞到許盡歡懷裏。
“這是你今天的禮服,別給許家丟人!
唐少對你很滿意,你果然會哄男人。
好好把唐少哄住,我就允許你用許家二小姐的身份嫁人。
你大伯父還會給你一份嫁妝。
否則,許家可容不下你這樣名聲敗壞的。
欣冉將來還要高嫁,娘家得清白。”
許盡歡13歲那年父母車禍身亡,早年被逐出家門的許國濤和蔣錦芳第一時間回到海市,操持喪事,接手許氏,入住許家別墅,也接管了許盡歡。
從一開始對她很照顧,後來隻在人前很照顧,再後來隻在口頭很照顧。
本該留給許盡歡成年之後繼承的許氏,成了為大伯父建立的朗濤集團輸血的血包,到如今已經資不抵債隨時麵臨破產。
專為許盡歡設立的撫養基金,也悉數花在了堂姐許欣冉和堂兄許陽身上。
“大伯母你對我可真好,唐家這麽好的婆家,你怎麽不讓欣冉姐姐去?”
“憑你也配和欣冉相提並論?
你自己把名聲搞得那麽臭?害得我出去打牌都覺得丟人!
欣冉可是國家棟梁,是國際獲獎的青年鋼琴家!
以後是要嫁到京市霍家的!”
“不過是凱裏文的最佳表現獎,這獎我十六歲就得過了,姐姐如今都二十五了。”
許盡歡輕蔑的眼神落在許欣冉稀湯寡水的臉上,瞬間點燃了許欣冉的怒火。
蔣錦芳眉頭一緊,把許欣冉揚起的手按了回去,柔聲勸說:“你將來是要做霍太太的,脾氣怎麽能總是這麽急躁?留著她這張臉,晚上還有用。”
說完還上前一步,擋在許欣冉前麵威脅許盡歡:
“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中用!
你也不想一直住在許家吧?下一次你還能有運氣全身而退?”
許盡歡控製著自己的表情不流露出膽怯,卻不自覺地隔著衣裳布料撫上右手臂上的紫色淤痕。
蔣錦芳看出了許盡歡的外強中幹,她孤女一個,無處可去,不過是讓他們一家吃幹抹淨等著吐的骨頭渣。
能嫁到唐家換取利益,也算她報答養育之恩了。
畢竟當初明明可以不小心養死她,終究還是把她養大成人了。
隻不過她越長越像她那個上不得台麵的媽,這副妖孽模樣,留在家裏遲早是禍害。
送走蔣錦芳母女,關上門,許盡歡將紙袋裏的老款香奶奶隨手扔在門後的大紙箱子裏,和他所有的獎杯胡亂堆在一起。然後戴上耳機,坐在書桌前,耳機裏是貝多芬的《命運》。
“Bangbangbangbang……”
強烈的節奏如同對命運不公的控訴,許盡歡的手指隨著旋律在空無一物的桌麵上彈著並不存在的琴鍵。
雜物間是許盡歡一個人的小世界,在這個世界裏,她是鋼琴的王者,每一個虛空的琴鍵都是她的奴仆,爭著搶著跪倒在她麵前,供她驅使。
“二小姐……”
傍晚的時候,阿姨的敲門聲打斷了許盡歡一個人的世界,她手指顫抖,身上覆著一層薄汗,仿佛剛剛完成了一場盛大的鋼琴表演。
“唐少到了,夫人讓您換好衣服就下樓,別讓唐少等著。”
“知道了。”
許盡歡拿起手機背對著穿衣鏡,拍了一張穿著禮服的背影發給備注為“A001”的黑色頭像,手指輕觸屏幕敲下幾個字:“想我了麽?”
等了一會兒,沒人回。
不回信息?
許盡歡哼著歌,打開網頁隨手選了個自認為又貴又沒用的東西報複性地下了個單。
此時正被眾人簇擁著進入宴會大廳的霍靳言掏出手機,掃了一眼,很快麵無表情地將屏幕熄滅。
許欣冉親昵地緊貼著霍靳言,微笑著關注他的每一個動作和細微的表情。
屏幕熄滅前,她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心髒跟著漏跳了一拍。
許欣冉撩了撩耳邊碎發掩飾內心的不安,揚起頭狀似無意地問:“靳言,怎麽了?是誰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