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整夜都背對著背,沒跟彼此說話。

楚予恬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但醒來的時候睫毛都還是濕的,枕頭也很潤。

而另半張**的傅謹珩大概是早就起床離開了,床都是涼的。

可見傅謹珩已經起床離開有一段時間了。

他們雖然也分分合合這麽多次,但卻是第一次躺在同一張**一整夜都背對著無言,直到早上起床之後也是如此。

楚予恬撫、摸著那半張已經冷掉的床榻,腦海裏冒出的唯一一個念頭就是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如果連當麵都沒辦法把這個問題拒絕清楚,她要是回到了國內跟傅謹珩還隔著大洋彼岸整整十二個小時時差的距離,那豈不是更解釋不清楚了嗎!

她不要讓這段關係因為這樣的事走到盡頭!

一想到這裏,楚予恬連鞋也來不及穿,一個起身的跳下床衝出主臥房間。

聽到廚房裏隱隱傳來的聲響,知道是傅謹珩在裏麵做早餐後,她立刻衝進去從背後抱住了那個正係著圍裙拿著鍋鏟煎蛋的高大身影。

傅謹珩先是身形明顯的一愣,但隨即在反應過來是她之後也就並未多言其他的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楚予恬將緊抱著他窄腰的手又收緊了幾分,緊貼著對方寬闊的後背感受著那獨屬於傅謹珩的氣息跟溫度。

雖然兩人誰也沒開口,但那一堵建在兩人間無形的壁壘好似也不複存在了。

傅謹珩煎好鍋裏兩枚圓得規則的單麵煎蛋,將其放入盤內,關掉灶台上的液化明火後,才出聲問她:“回國的機票定的是哪趟航班?”

“下午五點。”楚予恬將腦袋埋在他的後背上,悶聲的應道。

傅謹珩聽到這一時間點,苦笑了一聲:“真狠心,連吃晚飯的時間也不留給我?”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狠心,要是可以的話我比誰都不想離開你身邊。”楚予恬當即忙聲道。

“但你還是要走。”

傅謹珩淡聲的來了一句,讓楚予恬根本不知道該從哪反駁。

的確。

不管出發點的原因是什麽,她在給自己訂機票選擇要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的猶豫。

的確就是要離開。

沉默間,傅謹珩緩緩的分開了她緊抱著他窄腰的小手,轉過身來看著身後離開了自己的後背,正委屈的低著個頭,好似隨時都要哭出來的小腦袋。

最終還是無奈的歎息了一聲。

語氣裏透著一股無奈妥協的意味,道:“你都要丟下我走了,我不過才說你兩句,怎麽還又委屈上了?”

他說著伸手輕輕的捏抬起楚予恬的小巴,看著那雙已經濕潤潤的眼睛,用另一隻手撫上她的側臉:“又要哭了,小朋友怎麽這麽嬌氣?”

恢複到以往溫柔寵溺的語氣,反而讓楚予恬的淚腺再也控製不住,金豆豆不住的往下掉。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語氣,道:“我本來一直都是這麽嬌氣,你又不是頭一天才認識我,知道我愛哭。”

說到這裏的時候,想起與長大後的自家小朋友初遇的場景。

明明麵對包廂裏何戚信口拈來的汙蔑以及那些公子哥惡意的猜測,也還仍是固執的拉著他的衣角,希望他能帶她離開的模樣。

的確還真不是什麽愛哭的模樣。

回憶到這裏,傅謹珩也不禁輕笑了一聲,俯身低頭的吻了吻她的唇。

一觸即離的吻,如羽毛拂過般,溫柔而又柔情。

吻雖然是一觸即離但傅謹珩卻還是保持著那個與她鼻頭抵著鼻頭,距離近到可以清晰的看清對方臉上的透明的小絨毛跟瞳孔自然的瞳紋的姿勢,並沒有要分開的意思。

“我當然知道,你跟柳時宿這麽做都是為了我好,不想讓治療時間因為這段寒假相處的時間而延長。”

“但我是一個年近三十的成年人,知道自己要什麽,也比誰都懂得取舍,我既然這麽選擇了,自然是有我的把握,你們應該多相信我。”

聽著傅謹珩的話時,楚予恬是真的很愧疚。

眼睛還掉著金豆豆嘴上就開始克製不住的向傅謹珩道歉:“對不起珩哥哥,我隻是……”

但話到這裏,她又說不下去了。

隻是什麽呢?

她隻是在聽了柳時宿的診斷結果後,甚至沒有坐下來好好的跟傅謹珩商議,一回來就收拾行李訂機票的打算離開罷了。

沒給雙方任何溝通的機會,也沒給傅謹珩為自己申訴的時間。

傅謹珩頂著被治療團隊輪番勸說,甚至已經到了開始厭惡起柳時宿的地步,也還是想讓她留下來,一起過完這個寒假的時光。

而她卻……

楚予恬越想,就越覺得傅謹珩冤得慌,而自己更是在無理取鬧,讓愛人受盡委屈。

更可笑的是,明明都這樣了,傅謹珩還沒說什麽呢,她的眼淚就先一步的忍不住了,往外溢得比誰都凶。

就好像是傅謹珩不會將自己的情緒跟委屈化作眼淚往外掉,她便一並幫忙一起哭了似的。

傅謹珩見狀一邊忙伸手的替她擦拭去眼淚,一邊無奈的笑:“小朋友,哭了一晚上眼睛都重成水蜜桃了,再哭下去就真不能看了。”

楚予恬撲進傅謹珩的懷裏,一邊重複的說著“對不起”一邊克製不住的徹底釋放情緒的嚎啕大哭。

情緒真正穩定下來的時候,傅謹珩做到一半的早餐已經徹底涼了。

楚予恬吸了吸鼻子,連發紅的鼻頭都透著一股子委屈跟心虛勁,蚊聲道:“要不還是我來重新做吧。”

畢竟也是她耽誤了時間,害傅謹珩做好的早餐都涼了。

“你啊,還是先去洗漱一下吧。”傅謹珩說著伸手點了一下她腫起來的眼周皮膚:“眼睛腫成這樣,還不知道得花幾個小時才能救得回來呢。”

當楚予恬鬆開抱著傅謹珩窄腰的手,獨自回到洗手間,打算洗漱的時候,無意間看見鏡子中的自己時,才真正懂了傅謹珩剛才那句話的含義。

哭了一個晚上,她的眼睛腫得簡直跟注射了五支玻尿酸似的,眼周腫成了兩個水蜜桃,連雙眼皮都看不見了,就更別提之前杏仁眼的眼形了!

根本就看不出來!

要不是親眼所見,楚予恬都不信有人能把眼睛哭腫成這副鬼樣子!

而且最糟糕的是——她下午就要離開回國了,現在居然是以這種形象留在傅謹珩身邊。

剛才她還用這副樣子在傅謹珩麵前撒嬌了?

一想到這裏,楚予恬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將自己就地掩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