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獨留在公寓的楚予恬,右手的食指跟大拇指都還維持著那個想要抓著傅謹珩的衣角的動作。

聽著房門打開之後又被關上的聲音,她甚至錯覺自己的生命也在那一刻死去了,隻剩靈魂如墜十八層地獄般的煎熬。

她側身撲在那還殘留著木質香根草氣息的沙發上,哭得泣不成聲。

恍惚間,楚予恬回想起那次在她臥室裏的那一夜。

傅謹珩也的因為她騙了他,所以轉身離開了。

但後來難耐的藥效發作後,她正自給自足撫慰著自己時,傅謹珩就又回來了。

那這次是不是也一樣?

隻要她藥效發作,傅謹珩還是會回來,將她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

亦如他一直做的那樣。

這樣想著,楚予恬漸漸的止住了哭泣,將目光轉移到了茶幾上那些被她分袋包裝好的藥片上。

沒有任何遲疑的抓過其中幾包,打開就往嘴裏塞。

好似這些藥就是她唯一能將她送回傅謹珩身邊的救命稻草。

“傅先生……”

楚予恬低喃的喊著心上的人,目光一直看著玄關的方向。

期待著傅謹珩能跟上次一樣,突然出現。

但她一直等,一直等,整個人渾身燙得好似要燒起來,傅謹珩還是沒有出現。

依稀間,楚予恬仿佛看見了一道光,還穿著私立高中製服的傅謹珩,從那道光線中緩緩的走了出來。

楚予恬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當年才十七歲的傅謹珩。

少年鮮衣怒馬,將她從昏暗的童年中拯救出來,也救了她跟她母親的性命。

那是楚予恬在還不知道什麽是愛的年紀,就愛上傅謹珩最初的樣子。

不過就是視線被眼淚模糊了的瞬間,她才一個眨眼的功夫,眼前那朝她走來的少年就消失得不見了蹤影,隻有那一室的空**又幽暗的大平房客廳。

“小哥哥。”楚予恬喃喃的叫著當年對傅謹珩的稱呼,突然十分厭惡藥效所帶來的生理反應。

“啊——”

她崩潰的大叫著,用指甲或者牙齒將自己的的胳膊跟身上都抓咬得遍體鱗傷。

連左手上的紗布也在過程中被她撕扯掉了,露出把她掐得早已經不能再看的血跡斑斑齒痕。

將自己傷到身體上的疼痛終於戰勝了藥效後,楚予恬才緩緩的走到窗邊將其中的一扇窗簾拉開。

窗外鋪滿了人行道跟樹梢的白雪,刺眼得讓她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麵。

借著窗外的光,楚予恬看清了自己胳膊個手上鮮血淋淋的傷痕。

鑽入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卻是在卑劣的想,如果了她再把自己弄得更再傷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打電話給傅謹珩求救。

他會不會看在她傷得那麽重的份上,對她重拾一點點的憐憫,繼續再給她一個有期限的關懷?

哪怕隻是一點點。

楚予恬想著,不知不覺的拖著腳步,來到了樓上的房間。

彎腰撿起了早上被她掉落在地上的手機。

她甚至都還沒解鎖,就已經先看到一則微博自動推送來的彈窗消息。

【韓韻雅再度自殺,割腕自殘後初戀男友現身相救!】

楚予恬還沾滿血跡的手指,顫抖著的點開了這條推送的微博消息。

便看到媒體曝光的照片中,傅謹珩正緊抱著韓韻雅去找醫生。

他穿的還是剛才在家的那件襯衣跟深色羊絨衫,隻是在外多加了件深色的羊絨大衣。

而他懷中的韓韻雅麵色蒼白,手腕處雖然打了馬賽克,但從她的衣服跟地上的血跡來說,是真的傷得特別重。

楚予恬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些傷痕跟衣服上的血跡,覺得自己未必會輸。

但看著媒體的各種通稿跟底下的評論,全是一邊倒的讚揚著傅謹珩,說他即便是被初戀女友如此出軌背叛,也仍不離不棄,癡情得連上天都要妒忌。

楚予恬突然就不想跟傅謹珩打電話了。

打了電話,裝可憐的讓傅謹珩來救她,不過也是落了個拙劣的學著韓韻雅去威脅他的下場罷了。

況且,更重要的原因是——

楚予恬覺得這通電話她即便是撥出去,也是打不通的。

傅謹珩跟韓韻雅在一起的時候,幾乎從不接她的電話。

簡單的將裹了件厚實的深色長款羽絨服,將手簡單的包紮了一下,確保自己身上的血跡不會溢出來沾染到傅謹珩家裏後。

她才來到樓下,將盡是血跡斑斑的地板跟被她的血跡弄髒的沙發墊之類的東西收拾幹淨。

將本屬於她的東西以及客廳茶幾上的那些藥一並打包收拾好,離開了傅謹珩的公寓。

背著沉重的背包,楚予恬在雪地裏走了許久才打到車,回到了自己那個一段時間沒住已是塵埃飛揚的家裏。

……

傅謹珩從療養院回到住處,洗了個澡將身上的衣物全扔進了垃圾桶後,才來到楚予恬的房間。

看著空****的房間,傅謹珩很快就發現少了很多東西。

楚予恬將她自己添置的東西全都帶走了,連他送的那塊玫瑰金的鑽表也留在了床頭櫃上。

傅謹珩揉了揉剛被韓韻雅哭得發脹直跳的太陽穴,沒多做停留的便尋到了楚予恬的住處。

看著她家門口被清掃打包出來的垃圾,傅謹珩臉色陰沉的抬手敲了敲門。

敲了三次,在傅謹珩逐漸失去耐心,準備拿鑰匙開門直接闖進去的時候,房門終於被緩緩打開了。

傅謹珩這才看見了臉色慘白如紙的楚予恬。

大約是舍不得開空調的緣故,屋子裏比室外還冷,楚予恬身上穿著厚厚的粉色棉睡衣。

就連棉睡衣上那些裝飾的兔子頭像,看起來臉色都比她的好。

換作其他時候,傅謹珩早心疼不已的將這樣的小朋友擁入懷中了。

但現在傅謹珩的心裏還窩著一團團怎麽也消不去的怒火,看著來開門的人,冷聲的問她:“你這是什麽意思?”

楚予恬下意識的隔著棉睡衣,狠狠的捏著胳膊上那不知是被自己抓還是被自己咬出來的傷痕,靠著疼痛才讓敢確認,傅謹珩這次的出現終於不是她的臆想了。

本以為早該枯竭的眼淚,還未語說話,就開始控製不住的往下掉。

傅謹珩被叫去阻止韓韻雅自殺的期間,光是看韓韻雅哭就已經哭得他夠煩的了,這會又見楚予恬也這麽一直哭,不由心頭那股無端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但傅謹珩什麽也沒說,便直接轉頭下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