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韓菁華的配合,炎涼的工作更加得心應手,她忙得跟個陀螺似的,從早上七點出門,回到家已經差不多夜裏十一點了。
天氣越來越冷,有一天晚上下班,天空中飄起了小雪,落在臉頰上,絲絲涼涼的。
炎涼深吸了一口冬夜寒冷清洌的空氣,感覺從未有過的舒暢。
直播間和實體店賣的衣服,逐漸超越了原來在網上預售的量,實體店還在迅速增長著。
韓菁華和其他同事也來了勁頭,幹得熱火朝天,以往的嫌隙都成了過眼雲煙,儼然間,大家都圍著炎涼轉,以她的意見為核心。
韓菁華無形中被邊緣化了,偶爾想起來,不禁苦笑。
“炎姐,下雪了,我送你回去。”何小雲探出車窗招呼炎涼。
炎涼也不客氣,坐上副駕駛:“謝謝,辛苦你了。”
何小雲立時眉開眼笑,一路和炎涼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炎涼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五樓,用指紋開了鎖,玄關裏黑漆漆的,薑小玫母子估計已經睡著了。
炎涼摸著黑進來,腳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驚疑地低頭一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堵在門口,嚇得她心髒差點跳出喉嚨口。
“媽媽……”那團黑影發出奶呼呼的軟音,炎涼一聽,心頓時酸軟。
“晨晨,你怎麽在這裏?為什麽不去臥室睡覺?媽媽呢?”炎涼小心抱起那個軟軟的小身體,一手摸索到牆上的開關,按了一下,屋子裏頓時亮堂堂的。
晨晨睡眼惺忪,用小手揉著眼睛,以適應驟然的亮光,認清了炎涼,輕輕叫了聲:“姨姨。”
他穿著淺藍色的棉睡衣,小手髒乎乎的,在小臉上也蹭了一片汙漬。
炎涼上下仔細審視了他片刻,抱著她坐到沙發上,拿了濕巾給他擦手擦臉:“晨晨,你怎麽不睡覺跑出來了?媽媽呢?”
“媽媽出去了,”晨晨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望著炎涼,清澈的大眼睛裏蒙了一層水霧,卻倔強地沒有落下來,讓人看了心疼,“媽媽讓晨晨一個人睡覺,她有事要出去,晨晨害怕,就到門口等著媽媽回來。”
炎涼眼眶酸澀,心疼地抱著晨晨軟軟的小身體:“晨晨好乖,以後不要在門口睡了,會感冒的,姨姨帶你去臥室睡,好不好?”
晨晨乖覺地點頭,把腦袋靠在炎涼的肩膀上,炎涼感覺他的小臉和小手都冷冰冰的。
她急忙把空調的溫度調高到三十度,把晨晨抱進臥室,放到小**,輕輕哄著他。
“姨姨,媽媽什麽時候回家?”晨晨眼皮打架都快要睡著了,又忽然睜開,一瞬不瞬地望著炎涼問。
“很快就回來了,晨晨乖,趕快睡覺,睡醒了就能看到媽媽了。”炎涼放柔了聲音哄他,“姨姨給你唱歌聽好不好?”
晨晨小手抓著炎涼的衣服,黑曜石般的眸子裏閃著喜悅的光。
炎涼哼著歌,直到晨晨睡沉了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來,把門輕輕關上。
她摸出手機一看,已經快十二點了,薑小玫還沒有回來,不禁又氣又擔心,這麽晚,她到底幹什麽去了?
給薑小玫打去電話,響了很長時間也沒人接,炎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腦補出各種年輕女性深夜不歸遭遇歹徒的劇情,嚇得她坐立難安,手腳都哆嗦起來,一遍遍地撥打電話。
她抓起剛搭在衣架上的羽絨服,慌亂地披在身上,衝到玄關套上皮棉鞋,打算出去找找薑小玫。
門剛一打開,冬日的冷風夾著雪的氣息呼的一下撲到臉上,炎涼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差點和迎麵過來的一個黑影撞在一起。
一股刺鼻的酒味直衝進鼻腔,炎涼本能地躲了一下。
“炎涼?你,你要去哪兒?”是薑小玫含含糊糊的聲音。
炎涼提著的心頓時落了下來,怒氣衝衝地瞪著薑小玫:“都幾點了?你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家裏,去哪兒瘋去了?你還是個媽媽嗎?”
薑小玫穿著的玫紅色長款羽絨服皺皺巴巴的,長卷發胡亂披散著,樓道裏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神迷蒙,一看就是醉的不輕。
炎涼把薑小玫連拖帶拽地帶進屋裏,把她一下子推到客廳的沙發上,累得她氣喘籲籲:“你看看你像個什麽樣子?深夜出去喝酒?去了酒吧?這麽冷的天,你怎麽放心把晨晨一個人放在家裏?”
薑小玫斜斜地癱倒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把兩條腿搭在茶幾上,打了幾個酒嗝兒,眼神迷茫地斜睨著炎涼,嘿嘿直笑。
“炎涼,你、給我,倒杯水!”薑小玫好像沒聽見炎涼說什麽,醉眼惺忪地說。
炎涼恨不得給她幾巴掌把她打醒,轉身去廚房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沒好氣地頓在茶幾上:“自己起來喝!”
薑小玫也不嫌棄,嘿嘿笑著伸手摸索到杯子,拿到嘴巴邊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又把杯子舉過來:“還要!”
炎涼無奈,又去倒了一杯,薑小玫喝下去才舒服地歎了口氣。
“你到底幹什麽去了?明知道我回來的晚,家裏沒人,你還敢把晨晨一個人放在家裏,萬一有什麽事怎麽辦?”炎涼強迫薑小玫坐端正,對她厲聲問道。
她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生氣,當她看到晨晨小小的一團縮在門口,身上凍得冰涼,睜開眼第一句就是叫媽媽,心裏就疼得緊縮起來。
“我去幹什麽難道你不知道嗎?”薑小玫好像有點醒酒,目光灼灼地盯著炎涼,“當然是去賺錢啊,不賺錢,怎麽交晨晨的幼兒園費用?怎麽養大他?怎麽供他讀書,上大學?怎麽供他出國留學?”
炎涼心裏一驚,不可置信地看著薑小玫,她竟然為晨晨打算了這麽長遠?
不禁一陣愧疚和心酸,她沒有孩子,自然無法理解一個母親的心,單是同理心遠遠不夠。
估計是從東孚公館搬出來,前後的居住環境和生活狀態差距太大,薑小玫不適應,也不甘心。
前段時間炎涼發現了薑小玫的情緒,但她以為過段時間等她認清了現實,慢慢就會接受了。畢竟她們原來的處境,還不如現在呢。
何況炎涼和她一起努力工作,她們的日子即便達不到像豪門那樣的奢華,卻也能過得衣食無憂。
她沒指望薑小玫賺錢,自己拚命工作,就是為了給晨晨帶來更好的物質條件。
但是作為母親的薑小玫,又怎麽可能不為自己的孩子著想呢?
炎涼心裏的氣立時就消散了,她握著薑小玫的手:“對不起,我錯怪你了。”
“以後,你下班後就好好照顧晨晨,賺錢的事交給我。”炎涼把垂到薑小玫臉上的一縷頭發別到她的耳後,“你是不是缺錢了,我給你。”
說著,翻出手機,把之前的獎金和最近攢下的十二萬塊錢都轉賬給了她。
薑小玫木然地看著手機上的轉賬數額,盯了數秒,倏地一笑:“炎涼,還是你好!”
“小玫,你晚上去做的什麽工作?”炎涼看到薑小玫去洗漱,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陪酒女郎。”她語氣平靜地答了一句,砰地關了浴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