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軒穿了一身深藍色夾克衫,手裏夾著根雪茄,滿臉堆笑,慢條斯理地晃過來。

“真是好久不見,沒想到啊!再見麵,你竟然不再是我的兒媳婦了,嘖,真是可惜。”沈家軒撮著牙,語氣散漫怠惰,一點兒也沒有生氣的樣子,“不過啊,我很開明,不怪你,都怪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他那扶不上牆的脾氣,丟了公司,又丟了媳婦,活該!”

說著他歪著身子斜靠在剛才炎涼坐的位置,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喲,沒想到啊,邵小姐一個人吃這麽多!哎呀呀,真是羨慕你啊,飯量大,還能保持好的身材,嘖嘖!”

周圍的食客紛紛向這邊看過來,好奇地打量邵千敏。

邵千敏臉色難堪,急忙站起身,抓起包就要離開:“抱歉,我吃飽了,告辭!”

“別走啊!”沈家軒翹起二郎腿,一副混不吝的樣子,“咱爺兒倆聊聊,你甩了我兒子是不是因為姓盛的?”

一句話讓邵千敏的腳步戛然頓住,震驚地回眸,心裏納罕:他看起來一副不務正業的紈絝樣,好像除了吃喝玩樂,其他一概不放在心上。他是怎麽知道自己的秘密的?

她誰也沒說過,甚至連哥哥都沒透露過一個字,他怎麽會知道?

難道他暗中監視自己?邵千敏頭發一陣發麻,背上起了一層冷汗。

不得已,她重新坐回座位上,表情平靜地注視著眼前始終掛著笑臉的中年男人。

這一刻,沈家軒在她眼中,成了一個看不透的人。他似乎並不像看上去那麽吊兒郎當,臉上那對什麽都漫不經心的表情後麵,似乎暗藏著一份精明。或者,因為她甩了他兒子,他才格外上心?

“叔叔,很抱歉,”邵千敏用冷靜的語氣說,“我和澗南交往兩年了,看上去沒起過什麽衝突,在外人看來我們很合得來,實際上,”

她咽了口口水,心裏斟酌著合適的用詞,怎麽說才不會傷及到他作為父親的護犢之心,而又讓他明白她的想法。

“澗南性格太溫和,從來不會為自己爭取應得的利益,他作為一個居家過日子的好丈夫,是非常合適的。但是,”她停頓了一秒鍾,又說,“我一個女人經營一家上市公司,壓力真的很大,我急需要一個幫手,一個至少和我旗鼓相當的男人來減輕我的壓力。而澗南,做不到。”

“我們不吵架,是因為各自的關注點不同,根本沒有共同的話題可吵,我們相處得就像發小一樣親密無間,卻不是相互扶持和成全的伴侶!我這麽說,您能理解嗎?”

邵千敏眼神殷切地注視著沈家軒。

後者臉上的笑意不變,隻隱約透出了一絲嘲諷,笑紋彎出些許淩厲的弧度:“你說這麽多,總之一句話,不就是說沈澗南沒本事,配不上你嗎?還費勁口舌說了那麽多,唉,你們年輕人真是不懂言簡意賅!”

邵千敏表情一僵,神色透出不悅,抿著唇不再說話。

“行了,我來之前就知道了,還是我那兒子不爭氣。”沈家軒撥開了一塊口香糖的包裝紙,把口香糖扔進嘴巴裏,動作誇張地嚼著,發出“吧唧吧唧”的動靜。

聽得邵千敏渾身不自在,她再次站起身禮貌地說:“總之,這個結局讓您失望了,很抱歉。”

“唉,我還沒說完呢,你怎麽這麽急脾氣。”沈家軒揉了揉手裏的包裝紙,捏在手心裏,“不管你和沈澗南怎麽樣,盛泊言你想都不要想!他不是你能肖想的!”

邵千敏心頭怒火驟然爆起,從來沒有一個人以這種輕蔑的語氣來跟她說話,以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來俯視她!

沈家軒算什麽東西?憑什麽在她麵前指手畫腳!

剛才跟他心平氣和地談,是看在和沈澗南交往兩年的情分上。如今分手了,他們和她再沒有關係,以什麽身份來警告她?

他就是個無所事事的紈絝,而他兒子是個老好人、窩囊廢!

如今沈澗西掌控沈家,他們父子倆隻能仰沈澗西的鼻息來生存,哪來的大臉在她麵前說三道四,還裝出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

“嗬,您家又不是住在海上,怎麽管得這麽寬啊!”邵千敏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語氣帶了戲謔,“您還是管好您自己吧,無論是我,還是盛總,您好像都沒有什麽立場和身份說話吧。”

“唉,你怎麽不識好人心呢,”沈家軒臉上的肌肉似乎被定型了,無論何種情況都隻會做出笑嘻嘻的表情來,“你對盛總了解的太少了,嗬嗬,他和炎涼之間,也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插進去的,不信,你去問問你哥哥。”

“言盡於此,聽不聽隨你,我這是看在你差點做了我兒媳婦,今天又碰巧遇到了你,才好心提醒你的,聽不聽隨你。”說著,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剛要跨出門,又停住了,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邵千敏,“別到時候哭鼻子哦!”

“你!”邵千敏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那個老家夥的嘴給縫起來。

頂不住眾人好奇的眼光,邵千敏也趕緊離開了飯店。

走到外麵,被初冬的冷風一吹,頭腦冷靜了很多。

暗自慶幸,幸虧和沈澗南分手了,否則要叫這個老家夥爸爸,想起來就一陣惡寒。

虧她還覺得沈澗南雖然沒本事,好在很有風度,分手了沒有來糾纏,原來是派他老爹來惡心她呢!

本來她想去炎涼公司看看她直播的,現在也沒有了心情和興致,索性開了車直接回家。

炎涼結束了直播,和同事們一起走出公司。

“炎姐,你沒開車來?我送你吧!”何小雲熱情地說。

“不用了,我打車就行,不遠。”炎涼推辭道。

自從和盛泊言提出了離婚,她就很自覺地不再開那輛寶馬了。薑小玫不屑地撇嘴:“嘁,你就是矯情!你就自己作吧,自我感動吧,到時候看誰吃虧!”

炎涼啞口無言,她隻是不好意思再心安理得地用盛泊言的東西。當初也沒想要把這輛車占為己有,隻是暫時用而已,在薑小玫眼裏,似乎已經成了自己的車了。

這算矯情嗎?

自己什麽也沒做,也沒給盛泊言帶來什麽幫助,反而總是麻煩他。如今離婚了,怎麽好意思再要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