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澗西絕望地閉了閉眼:“你最好老實點,不要再作妖,你爸這種情況沒辦法保釋,最多我想想辦法能少判幾年。”

“啊?那怎麽可以?”汪清婉急得音調都變了,“我爸不出來,汪氏就要破產了!你不要忘了,要不是我爸幫你,你也不可能掌控沈氏,你不能這麽忘恩負義,不能不管我爸!汪氏破產對你有什麽好處?……”

沈澗西掛斷了電話,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他終究還是逃不脫忘恩負義這個名聲,實際上,是兩次忘恩負義,一次對炎涼,一次對汪家,不過,他隻認前一次。

說不後悔是假的,每次不經意想起來,心底深處都會彌漫出絲絲縷縷的澀痛,可說這些沒什麽用,他隻能麻木著自己,做些在他看來有意義的事。

他拿起手機翻看著幾家銀行的行長電話,一時猶豫不決。

無人駕駛項目很快就要上線了,就要麵臨著巨額燒錢,他已經把所有的錢都投了進去,後麵依賴的就是一輪輪的融資。

他估計等到D輪融資結束,這個項目至少要燒掉一千個億,但是沒關係,他最初投入的這五千萬,將會給他帶來至少八十億美元的收益。

嗬嗬,到時候他轉手一賣,手裏握著八十億美元,做什麽不行?

何必斤斤計較於什麽汪氏地產呢?

從一開始著手做這個項目,他就沒打算像網約車司機那樣賺錢,何況最初它就是個瘋狂燒錢的火焰山。

資本賺錢的秘密豈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沈澗西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唇角浮起一個勢在必得的淺笑。他隻是有點不甘心而已,不願意讓盛泊言得便宜,一時鑽了牛角尖。

還是爺爺夠冷靜,他一聽說這事就果斷要求沈澗西置身事外,不要插手汪凱燁的案子,免得引火燒身。

汪清婉已經跟他結婚了,短期內離婚會影響聲譽,過個一年半載的,由沈澗西自己決定。

沈澗西聽爺爺鬆了口,心情釋然的同時也有一些沮喪,炎涼早就不在原地等他了。

不過他有信心再把炎涼追回來,那就勢必要和盛泊言做最後的決戰,沒有實力怎麽能戰勝他呢?

無論從愛情還是家族恩怨方麵,他和盛泊言的一戰都不可避免。

現在一切事情都為無人駕駛項目讓路,他一定要保持頭腦冷靜,不能衝動!

沈澗西果斷地按滅了手機,不再管汪家的死活。

而此刻的盛泊言,收購汪氏的步伐進一步加快,製定了一係列收購計劃,決定在汪氏股價第三個跌停板出現的時候逐漸買入股票,又讓人不斷給汪清海施壓,迫使他盡快放棄手裏的股份。

“沈家會不會接手?”謝奕有些不放心地問,“之前沈澗西似乎對汪氏很感興趣。”

盛泊言眯了眯眼睛,哂笑道:“他現在不會分神在汪氏上麵,你盡管放手去做就行。”

轉身離開之際,又說:“接下來兩天我要準備嶽母的葬禮,就不過來了。”

謝奕點頭:“放心吧,交給我!”

盛泊言披著夜色出了辦公大樓,還是習慣性地開了那輛庫裏南。車子啟動後,給盛少珺撥去電話,詢問了幾句她的情況,然後說今晚不過去了。

他沒有說去哪兒,盛少珺竟然少見地沒有追問,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回到東孚公館,時間還不算晚,家裏卻靜悄悄的,連晨晨都沒有在客廳裏鬧騰,不覺心裏一沉,輕輕扣了兩下炎涼的臥室門。

門應聲而開,露出炎涼那張清透純淨的臉,她越發清瘦了,眼睛卻顯得輪廓更大,深褐色的眸子似是蘊著無盡的憂傷和神秘的心事。

盛泊言心疼得想摸摸她的臉,手伸出去又停滯在半空中。

看著她眼底的黑暈,啞著嗓子問:“東西都準備好了嗎?還缺什麽?”

炎涼看見他的一瞬,心底驀地一酸,壓了壓翻湧而上的情緒,語氣淡然地說:“都準備好了。明天……”

她想說明天他不用陪著一起去,畢竟他不是貨真價實的女婿,不必為了她委屈自己。但她知道這話一說出,必會傷害他,就閉了嘴。

盛泊言端詳了她一瞬:“別擔心,我會陪你一起去挑墓地,就選擇你媽媽的墓地附近好不好?”

炎涼也是這麽想的,垂眸點了點頭。

“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精神做事,媽不希望看到你憔悴的樣子。”盛泊言終是抬起手撫了撫炎涼臉頰邊的幾縷發絲,動作輕柔,“打起精神,送媽媽最後一程。”

“好,”炎涼溫順回答,清幽的眸子駐留在盛泊言臉上數秒,遂收回了視線,“你也早點睡。”

關好房門,炎涼輕咬著唇瓣,心裏暗暗勸慰自己,等辦完了葬禮,再和他說離婚的事吧,她現在實在沒有心力承受接連不斷的打擊。

原以為他們的婚姻隻是假象,她隨時都能心平氣和地和他分手,可是事到臨頭,她才發現,說出離婚這兩個字是如此艱難,單是想到這兩個字,心髒都像破了一個洞,冷風肆無忌憚地嗖嗖過境。

她不可能對他有別的感情,隻是因為媽媽去世了,她太傷心,太脆弱,太想找一個堅實的肩膀來依靠,所以才對他產生了依賴感。

假以時日,她從悲傷中走出來,就會恢複之前的狀態,就能雲淡風輕地和他分開,心中隻留著他帶給她的這些溫暖的記憶,也許,將來他們會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她以為一定是這樣的,畢竟在她心裏,盛泊言和沈澗西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她以為,愛情就應該是對沈澗西那樣的感覺,想起來就會心疼的感覺。

事實上,沒有人能夠告訴炎涼,她對沈澗西的感情更類似於母親對孩子的感覺,或者是強者對弱者的一種保護欲。

她回到屋裏,給同事何小雲發完了最後一張圖,關閉了電腦,簡單洗漱後躺下,腦海裏紛繁的念頭閃來閃去,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想起今天跟薑小玫說,要在老宅子附近給晨晨重新選擇幼兒園之時,薑小玫毫不掩飾的陰沉的臉。

她有點後悔當初把她母子倆帶到了這裏,如果一開始就在老宅子住,相比薑小玫之前的生活,她一定會感覺非常滿足,非常快樂。

可是在東孚公館住了幾個月後,體驗了奢華的高端住宅帶來的方便,以及豪門生活的好處,再回到老房子,就像從天堂掉到地獄一般,她心理落差大,是可以理解的。

但炎涼沒有辦法,離婚後沒有理由再賴在這裏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