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自主張靜菡受罰

方菲瑜何曾被老太太如此冷言以待,心裏格外委屈,立刻紅了眼圈,強忍著眼淚起身去了院子中央跪著。

劉氏得到消息感來的時候方菲瑜已經在院子裏跪了小半個時辰,看到女兒委屈紅腫的雙眼,也不知她方才流了多少淚,劉氏心疼的不行,心裏更加憎恨起了方菲玥。

溫言安慰了方菲瑜幾句,劉氏斂了麵上的恨意,裝出一副慈母的模樣,一進屋子就擔憂道:“聽說三丫頭不慎受傷了,可還好?”

方菲玥一見劉氏到來,忙要起身行禮,卻被老太太一把拉住,“你身子不好,流血難免傷了元氣,還是莫要亂動。”

說著,老太太又冷冷瞥了劉氏一眼,:“什麽不慎受傷,還不是二丫頭抓的!”

劉氏幾不可微地皺皺眉頭,老太太如此可見是真動氣了,莫不是方菲玥這小蹄子受了什麽大傷不成?

這樣想著劉氏忙看向方菲玥,卻見她安然無恙地坐在一旁,脖子上圍了一圈白紗布,看不出傷痕大小。隻是,來之前她是聽丫鬟說過的,說是不過是指甲劃了幾道劃痕,被指甲劃的傷口能有多深?隻怕是這小蹄子故意在老太太麵前惺惺作態,這才讓瑜兒受如此重罰。

想到這兒劉氏恨得牙根癢癢,卻還是掛著得體的笑,小心為方菲瑜求情道:“老太太您是知道的,瑜兒一向直爽,今兒怕也是一時衝動,如今您罰了罰了,您快消消氣吧,莫氣壞了身子。”

她如此俯低作小,老太太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沉聲道:“白囑咐了你這些年,早告訴你也該拘拘二丫頭著胡鬧的性子,偏你一味縱著她,若是將來說親,到了婆家還如此蠻橫,該如何是好?”

老太太這話真如針一般狠狠刺進劉氏心裏,這兩日她如何不是因為方菲瑜因為品性被封家拒親的事而憂慮,劉氏咽下心底的苦澀,保證道:“媳婦定會好好管教二丫頭,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老太太點點頭,“二丫頭跪下的時間也夠久了,你去帶她回去吧。”

劉氏應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自是帶走了方菲瑜。

見劉氏走了,老太太才慈愛地拉了方菲瑜的手,柔聲道:“今日倒又是委屈你了。”

方菲玥笑著搖搖頭,“祖母說得哪裏話,不過是姐妹間有些小摩擦罷了,倒是二姐委屈了。”

老太太目光深下來,冷聲道:“你當我不知道麽?你母親瞞著我偷偷給你二姐定了婚事,封家老太太本就是中意封家表姑娘唐婉真,偏偏你二姐無禮,得罪了封家表姑娘,這才招致拒親,可她竟不好好思過,還將過錯算在你身上,我如何能不生氣!”

事關二姐的婚事,方菲玥到底不好開口,隻低下頭,一言不發。

老太太以為她是為此事委屈,便拍拍她的手勸慰道:“你放心,隻要有祖母在,我必然會為你尋一門好親事,必然不會委屈了你。”

方菲玥感激地看向老太太,眼裏適時含了盈盈粉淚:“玥兒謝祖母庇護。”

窗外日頭正好,門口那一株金桂開得正好,小小的淺黃色的花朵在微風中輕輕顫抖著,卻因為粗壯的枝幹得到更好的保護,不懼怕任何風吹雨打。

方菲玥無聲依靠在老太太懷裏,心想大抵自己也是那一朵小花吧,因為有了依靠才能茁壯成長,幸好……方菲玥淺淺歎息,幸好回府這些年有老太太寵愛,她才能安然至今。

送走老太太,沁紫將熱了兩遍的午膳端上來,“經二姑娘這麽一鬧,這都大晌午了,姑娘也快些吃午膳吧。”

方菲玥舉筷吃了兩口便放下了:“我倒沒了胃口,你將那湯給我盛一碗來,其餘的你們拿下去分吃了吧。”

沁紫苦勸了兩回,方菲玥卻隻搖頭說沒胃口,這才為方菲玥盛了一碗湯,將飯菜撤了下去。

方菲玥拿著湯勺一下沒一下地喝著,卻見靜菡眉開眼笑地進來,方菲玥擱下湯碗,笑著問她:“怎麽一到中午就不見了你人影?發生何事了你竟如此高興?”

靜菡抿嘴一笑,正要回話,卻看到方菲玥脖子上圍著的紗布,慌忙道:“姑娘這是怎麽了?”

方菲玥還未及說話,沁紫卻已將方菲瑜來鬧事傷了她的事同靜菡說了一遍,還未漏掉老太太讓方菲瑜罰跪這一節。

靜菡聽得心驚,愧疚道:“奴婢失職,未能好好伺候姑娘。”

方菲玥擺擺手,“二姐那脾氣你也知道,就算你在當時怕也無可奈何。”

見她仍是深深自責的模樣,方菲玥笑著轉移話題,“你今兒中午去了何處?瞧你方才如此高興,可是有什麽喜事?”

靜菡這才稍稍回神,打發沁紫關了門,才小聲道:“姑娘,奴婢知道是誰害了靜姝姐姐了!”

方菲玥神色一凜,正色道:“是誰?”

靜菡從懷裏掏出畫的那兩幅賊人的畫像,又指了指凝華院的位置,咬牙道:“是那位……”

“什麽?”方菲玥吃了一驚,卻又咬牙道:“果然真是她!”

靜菡繼續說道:“這畫像上的兩人本是城西永城當鋪看門的,就是您讓靜姝姐姐和沁紫回家探親那日,這兩人正好那是那天一起出了城,後來靜姝姐姐出了事後這兩人就消失了。姑娘可知那永誠當鋪是誰的產業?”

“是夫人的?”

靜菡點點頭,“是。那永誠當鋪是夫人的陪嫁,也是京城最大最好的當鋪,由夫人的一個家族落魄的遠方表哥管著,據說夫人這位表哥手段極為陰狠,做生意的都怕與他合作。”

“這一切你如何得知?”方菲玥直直看向她,眼裏寫滿了探究。

靜菡眼皮一跳,突然下跪,小心翼翼道:“姑娘不生氣奴婢才敢說。”

方菲玥縱然疑惑她如何得知是誰害了靜姝,卻也十分好奇,又見她如此小心翼翼,便笑道:“這有什麽好生氣的,你說來就是。”

靜菡小心覷著方菲玥的臉色,斟酌道:“那日姑娘隨夫人去孤隱寺,不是遇見了平陽侯世子麽?當時姑娘被她氣哭,世子便問了不少姑娘的事,奴婢想著世子是大爺的好友,又對姑娘如此關心,便大膽將靜姝姐姐之事告知了她,那……那賊人之事也是世子去查的……”

靜菡越說越小聲,方菲玥的神色也是越來越冷,最後卻是一點表情也沒有,隻清清淡淡道:“你倒是真大膽……”

靜菡背上出了一層冷汗,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姑娘,奴婢知錯。”

方菲玥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去了裏屋,聲音也還是淡淡的,卻讓靜菡膽戰心驚失了方寸。

因為她說,“你是老太太處來的,我自是不能如何罰你,你如此自作主張,這般有主意,我卻萬萬不敢再用你了,你還是回老太太處去吧。”

“姑娘,奴婢知錯了,求姑娘不要敢奴婢走。”靜菡驚慌失措地哭喊。

沁紫也慌忙跪下求情:“姑娘三思啊,靜菡姐姐也是為了姑娘,求姑娘收回成命。”

方菲玥卻是誰也不理,隻淡然道:“我要午睡了,你們都出去吧。”

靜菡泣道:“姑娘不收回成命,奴婢便長跪不起。”

方菲玥清淡的嗓音自裏間飄來,“隨你吧。”

靜菡心裏一緊,淚又要落下,卻強忍著,打發沁紫出去,一個人靜靜跪著。

方菲玥這一覺睡得極長,等道日光從客廳西移到東次間和裏間掛著的淺粉色簾幔上,她才悠悠醒來,慵懶起身,越過靜靜跪著的靜菡,叫了沁紫進來伺候。

待洗刷完畢,她才喚起靜菡:“起來吧。”

靜菡麵上一喜,卻還是小心問道:“姑娘不趕奴婢了吧?”

方菲玥笑著上前,親自扶起她,“我如何舍得敢靜菡姐姐走,實在是靜菡姐姐此次太過自作主張,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靜菡姐姐將方府私事托給一個外人,我是氣急了,才嚇唬你兩句罷了。”

何況還是托給徐景颯那個跋扈小氣的家夥,他指不定就在背後等著看她笑話呢。

靜菡麵上一紅,自責道:“是奴婢思慮不周,姑娘如何罰奴婢都是應當的。”

方菲玥一麵吩咐沁紫去找了活血化淤的藥膏來,一麵歎道:“實在是我和哥哥的處境艱難,若是此事傳揚出去毀了方府名聲,怕老太太再如何寵愛我,最後都會容不下我。”

“奴婢險些鑄成大錯,求姑娘責罰。”靜菡說著又要下跪。

方菲玥忙扶了她起來,道:“方才已經責罰過了,再責罰我也心疼了。”

說著接過沁紫手裏的藥膏,親自給她塗在了淤青的膝蓋上。

為她塗好藥,方菲玥又囑咐道:“以後切莫再與那位世子身邊的人聯係了。”

聽方菲玥分析了厲害關係,靜菡自是連聲應是。

讓沁紫扶著靜菡下去休息,方菲玥坐在窗下秀眉深鎖,竟然真是夫人下的毒手,當年之事的真相到底是什麽?夫人如此怕被發現?

心底的疑惑像是窗外慢慢沉澱下來的夜色,一點一點地慢慢變得更加深沉黑暗。

方菲玥無聲歎息,對手如此強大,靜姝,看來給你報仇的事要緩一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