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二姨娘回信好靜姝辦差
吳婆子瞬間被劉氏身後兩個大力婆子拉走了,方菲玥看著劉氏麵無表情的臉暗暗感歎,劉氏果真心狠手辣,這麽多年的心腹說舍棄就舍棄了,還是以如此殘忍的方式。劉氏怕她扯出自己,以她一家老小威脅,又賞了啞藥,這下吳婆子怕是再也不能開口說話了,劉氏所有的秘密也都能守住了。
不過,方菲玥在心裏暗暗歎息,這一切也是吳婆子咎由自取。同時方菲玥也送了一口氣,除去吳婆子也夠劉氏肉疼一陣子的,她也能清淨一陣子了。
老太太見劉氏發落了吳婆子,才滿意地點頭,溫言安慰了方菲玥幾句才由疏影疏雨扶著回去了。
期間劉氏一直恭敬地站在一旁,老太太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連劉氏說要送她回去,老太太都沒有搭理她一句。
方菲玥看著劉氏隱忍的模樣在心底勿自冷笑,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若沒有劉氏指示,吳婆子一個奴才如何敢偷窺主子一舉一動,老太太雖然年邁,卻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如何能看不明白,隻是念著她是方家主母,顧全她的顏麵罷了。
老太太走了,方菲玥這出戲也落幕了,告辭道:“母親,天色不早了,玥兒也回去歇息了。”
夜幕低垂,四周安靜得隻能聽到蟲鳴聲,劉氏目光深沉得如茫茫夜色,利劍一樣射在方菲玥身上。
方菲玥似是沒有察覺道她的目光,低眉順眼地一直保持著行李的姿勢一動不動,半晌才聽到劉氏冷霜般一樣的聲音:“回去吧,晚上找人陪著你睡,吳婆子被灌了啞藥的事可別嚇得你睡不著。。”
方菲玥聞言抿嘴一笑,半仰著頭天真道:“謝母親關心。玥兒沒做虧心事自是不怕的,隻有那做了虧心事的人才睡不著呢!”
說完行了一禮便告退了,隻餘劉氏一臉陰沉地盯著她的背影。
見走得遠了,方菲玥提著得心才放下來,輕舒了一口氣對靜菡道:“還好你請老太太來得及時。”
靜菡笑道:“也多虧了姑娘的好計策,這下我們往後的日子就能清淨些了。”
往後的日子能清淨嗎?方菲玥在心裏低低歎息,隻怕這算計才剛剛開始呢!
一夜好夢,早起吩咐靜菡在家裏等他哥哥的消息,方菲玥帶了靜姝向劉氏請安,劉氏臉上雖是撲了脂粉,卻仍遮不住眼底的青黑,方菲玥看了輕輕揚起嘴角,夫人損失一員大將,怕是昨晚一夜沒睡好吧!
又跟老太太請了安,回去就見靜菡等在門口,方菲玥忙進了屋,關了門讓靜姝守在門口,才問靜菡:“你哥哥可帶回二姨娘的消息了?”
靜菡忙將藏在袖口的信拿出來,送至方菲玥麵前:“這是哥哥托奴婢的娘送來的,說是二姨娘的回信,姑娘快看看吧。”
方菲玥看信封頗有厚度,用指甲刮掉信封上的蠟油,拿出信一頁一頁地看了下去,越是看麵色越發沉重起來。
據說二姨娘曾是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頭,是精心培養過的,生的出眾風流,也寫的一手好字。那十幾頁的信紙,閨閣小字頁頁娟秀,卻字字驚心,方菲玥看完已是麵色慘白,咬得咬得下唇都出血了卻不曾察覺。
靜菡看見她下唇唬了一條,忙拿了帕子去給她擦,方菲玥卻是揮揮手,啞聲道:“去端火盆來。”
“是。”靜菡不知信上寫了些什麽,見她臉色不對也不敢多問,忙去準備了火盆。
方菲玥將那信一下仍進火盆裏,火舌一下將那信吞了,十幾頁厚厚的信,轉眼變成灰燼。
靜菡端了方菲玥出去,靜姝進來伺候,見方菲玥麵色蒼白,忙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
方菲玥疲憊地閉上眼,用大拇指揉著太陽穴,聲音喑啞:“靜姝,一直以來我們都忽略了一個人。”
靜姝不解其意,“姑娘說誰?”
“四姨娘!”方菲玥突然睜開眸子,眼裏染著火一般的恨意:“當初娘親因四姨娘被趕出府,我一直以為四姨娘是受害者才將她忽略,如今看了二姨娘的來信才醍醐灌頂,二姨娘提醒我小心四姨娘,也是了,四姨娘若是一直以為娘親害了她的孩子,她又怎會放過我!”
靜姝聽得心驚不已,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瞪大眼道:“當初姑娘中毒,那夾竹桃可不是重在四姨娘的醉霞院門口的麽!”
方菲玥苦笑道:“是啊,隻是我一直想查娘親的事,四姨娘又一直閉門不出,才致使我竟忘了她,怕當年參湯裏的鹽也是她指使。。”
靜姝小心問道:“那二姨娘可說了誰是陷害姨娘當年之人麽?”
“自是說了!”方菲玥雙手握拳,指甲狠狠陷進肉裏,恨聲道:“這方府裏除了她還有誰能一手遮天!隻是一直查不到那個叫荷香的丫頭,偏偏當初紅玉回了老家,也沒人知道荷香長什麽模樣。”
靜姝眼珠轉了轉,“奴婢倒是知道紅玉的老家。”
方菲玥麵色一喜,道:“當真?”
靜姝道:“當初紅玉同奴婢說過,她家離京城不過兩三日的功夫,不若奴婢去替姑娘走一趟?”
方菲玥皺眉沉思了一會兒,半晌才道:“後日就是中秋了,明日我稟了老太太就說中秋放你回家探親,再許幾日假,你也曾跟我學過畫,帶紅玉回來怕也不便,到時你細細問問紅玉,將那荷香的模樣畫了紙上帶回來。”
靜姝恭敬應:“是。”
方菲玥又道:“這些年瞧著沁紫倒是忠心老實的,你回頭跟沁紫說就說我說的讓她陪你回家探親,兩個人好歹有個照應,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靜姝心裏一暖,笑著應是。
第二日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方菲玥就說了讓沁紫陪靜姝一起回家探親的事兒,老太太沒啥意見,倒是劉氏笑容可掬,反常地關心起方菲玥來,“一下子出門兩個丫鬟,三丫頭身邊伺候的人不就不夠了麽?”
方菲玥笑道:“謝母親關心,隻是我身邊事少,人手自是夠的。”
劉氏點頭,笑得格外慈祥:“隻要三丫頭不受了委屈就好。”
方菲玥含沙射影道:“有母親無微不至地關心,玥兒自是受不了委屈的。”
兩人麵上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樣,實際上卻是唇槍舌劍你來我往,老太太裝聾作啞隻做聽不懂。
方菲瑜一貫目中無人的模樣,隻顧低頭喝茶,方菲苓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卻不懂兩人為何突然如此母慈女愛起來。
從老太太處出來,方菲苓跟上方菲玥,笑嘻嘻道:“三姐,聽說你昨晚折了紙船祈福,可給苓兒折了?”
方菲玥一隻手拉住她的小手往回走,另一隻手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笑,笑道:“自是少不了你的。”
方菲苓笑得更加開心,晃著她的手撒嬌道:“三姐你也教我折紙船好不好?我聽說折紙船能祈福,便央求姨娘教我,誰知姨娘說她折的紙船沒有三姐的厲害,讓我跟三姐學呢。”
這下連身後的靜姝都忍不住笑了,方菲玥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姨娘折的紙船自是沒我的厲害,我的倒格外靈驗!”
是很靈驗,幫除去了吳婆子,讓夫人失去倚重的心腹,恐怕三姨娘說得厲害之處就是這了。
方菲苓聽她如此說更是開心,跟著方菲玥回了韶離館,待方菲玥耐心教她學會了折紙船才雀躍著走了。
送走方菲苓已是中午,用了午膳方菲玥又歇了會午覺,醒來便喊了靜姝和沁紫進來。
兩人伺候著方菲玥洗漱了,方菲玥坐在大炕上跟兩人說話:“你此次回家探親我也沒什麽給你的,我這些年月例銀子也攢了一些,你回頭拿了二十兩去,一部分做路上的盤纏,一部分給了‘家裏人’吧。”
靜姝知道她口裏的“家裏人”是誰,便也沒有推辭,磕頭道了謝。
方菲玥親自扶了她起來,又囑咐沁紫道:“照顧好你靜姝姐姐,回來我必然會好好賞你。”
沁紫笑道:“靜姝姐姐對奴婢們極好,不用姑娘賞,奴婢也自會照顧好她。”
方菲玥這才放心,吩咐兩人回去收拾了包袱細軟,且等明日一起出府‘探親’。
凝華院。
劉氏心神不寧地躺在美人塌上,心不在焉地聽思音念著明日中秋節家宴的菜單。
思音念完見劉氏眉頭緊皺,以為她是對菜單不滿意,小心問道:“夫人可是有不滿意的地方?”
劉氏卻是沒有回應,勿自沉思。
思音又問了兩遍,劉氏才回過神來,卻是一言不發直接起身去了書桌,快速寫了一封信又用蠟燭封好,才交給思音:“將這封信送去西街的永誠當鋪。”
永誠當鋪是劉氏娘家表哥的產業,劉氏與這位表哥關係極好,有了什麽難事往往直接送信去永城當鋪。這樣的信思音也送過幾次,早就輕車熟路。
一聽劉氏吩咐,思音放下菜單,忙去送信了。
窗外日頭正好,紫薇花正陽光下開得正好,劉氏走出屋,看著思音遠去,伸手扯過幾朵紫薇花在手裏狠狠揉搓,目光陰沉得像是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方菲玥,這次我看你還能整出什麽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