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同目的聯手俏離音

思音歎了口氣,“讓她回去換衣裳不過是怕牽連到你,若是夫人問起她的濕衣裳,那吳婆子又慣會胡說,萬一夫人信了她的話怪罪於你豈非不好?”

離音突然紅了眼眶,氣道:“我倒寧願夫人信了她的話,把我遠遠打發了也比將來掉進那火坑好些!”

思音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這樣同她鬧也不辦法,倒不如好好去求夫人,夫人也必不會允了吳媽媽的請求的。”

離音泣道:“我每次開口夫人都隻揮揮手說她自有安排,倒連累的夫人都不讓我在跟前伺候了。若是夫人為我著想也不會答應考慮了,你瞧她那得意忘形的樣子倒像是板上釘丁似的。”

思音無聲歎息,“我們奴婢的都是身不由己的,你想開些吧。”

說著輕拍拍她的背,又溫言安慰了幾句。

靜姝回到韶離館向方菲玥回了話,:“奴婢去的時候夫人在睡午覺,奴婢不敢打擾,便將姑娘交代的一一同夫人身邊的離音說了,她說等夫人醒了自會稟告,還說勞姑娘費心,她會派人將吳婆子抬回去的。”

方菲玥點點頭,“這個離音倒是極會辦事。”

靜姝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奴婢方才去凝華院,提到吳婆子的時候似看到離音眼裏閃過一絲厭惡,連語氣也是淡淡的。”

方菲玥揚眉道:“你是說離音和吳婆子有嫌隙?”

“奴婢也不確定,隻是看她如此態度,才大膽猜測。”

吳婆子為人一向張狂,仗著夫人寵愛,誰也不放在眼裏,當年自己回府不就被她百般刁難麽?若說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有嫌隙也不是不可能。想到這方菲玥忙吩咐靜姝:“纖紫嘴甜又愛說,你放她半天假,再給她些吃食,讓她去大廚房轉轉。”

靜姝立刻明白了方菲玥的用意,笑道:“奴婢這就去辦。”

纖紫一直在大廚房呆了一下午,到了黃昏時分才進來回話。

她進來的時候方菲玥正埋首趴在書桌上抄寫詩詞:自覺閑勝鬧,遙知醉笑禪。是非分未定,會合杳無緣。

金色的夕陽透過半開的門窗灑進來,照得屋裏格外明亮溫馨,她容顏沉靜,神情專注而認真,半邊影子在投在一旁水粉色的簾幔上,格外靜美安詳。

兩人悄悄地在一旁站定,誰也不敢出聲打擾了她。

直到方菲玥低得脖子酸疼,抬頭伸懶腰揉脖子的時候才看到兩人,遂笑道:“你們兩人何時進來的?我竟沒察覺。”

靜姝上前替方菲玥輕輕揉著雪白的脖子,笑著回道:“奴婢們看姑娘專注,怕掃了姑娘興致,才不敢出聲打擾。”

方菲玥淡淡一一笑,看向纖紫:“你今日可在大廚房聽說了什麽趣事,可同我說說。”

她話上隻問趣事,纖紫何等聰明,又如何不明白她想知道什麽,眼珠轉了轉忙笑著回道:“那些婆子愛碎嘴,不過是說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倒是有一件事能說與姑娘聽聽,聽說夫人身邊的吳媽媽將有一樁喜事。”

方菲玥挑挑眉,“什麽喜事?”

纖紫道:“聽說吳媽媽不久前為她幹兒子求了夫人身邊的離音做媳婦,據說她那幹兒子雖說長了副好皮囊,卻最為好吃懶做,又嗜賭成性,還愛賺人小便宜,名聲極為不好。那離音卻是踏實能幹,長的又好看,大家都道好好的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呢。”

“那夫人可是同意這樁婚事了?”

“沒有呢。”纖紫搖搖頭,“夫人隻說考慮考慮。據說為這事兒離音不知求了夫人多少回,夫人卻一直沒有鬆口,離音卻因此和吳媽媽鬧翻了,今兒下午她還對著吳婆子潑了一盆涼水,惹得吳媽媽罵罵咧咧放話說早晚要整死離音呢。”

方菲玥歎道:“若夫人真允了吳婆子的請求,離音就成了她的幹兒媳婦,可不是要任由她搓圓捏扁麽,倒真是苦了她了!”

“可不是嘛!隻是吳媽媽是夫人的心腹,大家都說夫人為了籠絡住吳媽媽,說不定會舍棄離音的。”纖紫一臉同情。

方菲玥點點頭,揮退了纖紫,才對靜姝道:“吳婆子和離音起了內訌,我們正好可以將離音拉攏過來。”

靜姝道:“離音跟了夫人這麽多年,必是不好拉攏的,姑娘可有了法子?”

方菲玥合上桌上的書,拿著毛筆在硯台上轉了轉,似在思索,半晌才笑道:“離音是勢必不會同我們站在一起的,隻是……吳婆子終究夫人的一雙利爪,若能將她遠遠打發了,對離音和我們都有利無害,這個條件,相信她會心動的。”

“姑娘果然聰慧。”靜姝讚道。

方菲玥微微一笑:“眼下就缺少一個單獨見離音的機會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纖紫在外頭放大了聲音稟告:“姑娘,夫人身邊的離音給您送東西來了。”

方菲玥以為出現了幻聽,不可置信道:“你說誰?”

“姑娘,奴婢離音奉了夫人之命給您送東西來了。”

離音的聲音真真切切地從門外傳過來,方菲玥立刻喜出望外,“快傳進來。”

靜姝小聲道:“姑娘正愁機會呢,眼下機會就來了。”

說話間纖紫已經打開門,引著離音走了進來。

離音笑著行了一禮,道:“三姑娘安好。”

方菲玥側身受了半禮,忙命靜姝給她搬了小凳子,離音客氣了兩句才半挨著小凳子坐了。

方菲玥對靜姝眨眨眼,命她倒了茶,才在大炕上坐了。

離音起身,笑著將手裏的紅木盒子奉道方菲玥麵前,“這是大姑娘回門時帶給姑娘的禮物,本該昨日就給姑娘送來,隻因昨個兒夫人身上不好,奴婢忙著照顧夫人倒一時混忘了,今兒夫人問起時才想起來。還請三姑娘責罰。”

說著就要下跪,一副誠心請罪的模樣。

離音是夫人的丫鬟,怎樣也輪不到她來責罰。方菲玥忙起身,親自扶了方菲玥起來,笑道:“離音姐姐說得哪裏話,什麽責罰不責罰的,如此就太見外了。”

她扶起離音,正巧靜姝端了茶進來,方菲玥笑道:“離音姐姐難得來我這裏,也嚐嚐我平日最愛喝的茶,一般人還不曾喝過呢。”

離音立刻笑了:“倒是奴婢有口福了。”

方菲玥隻笑而不語。

離音端起茶,喝了一口,立刻皺緊了眉頭,強忍著咽下去,半天才倒:“這什麽茶,未免也太苦了。”

方菲玥又忙讓靜姝端了一杯紅糖水過來,解釋道:“這叫苦丁茶,味道極苦,卻能消火。”

紅糖水很快就端來,離音顧不得形象,喝了一整整一杯,甜味才稍微將濃濃的苦味蓋了下去,這才道:“家裏什麽樣的茶沒有,怎地姑娘就喜歡這苦丁茶?”

方菲玥端起一旁的茶碗喝了一口,才慢慢道:“我喝此茶隻是為了驚醒自己罷了。”

離音疑惑道:“茶能有什麽警示呢?”

方菲玥指著她麵前的紅糖水,笑道:“我每次喝苦丁茶都會再準備一碗紅糖水,告訴自己人可以苦一時,但不能苦一輩子,剩下的日子要甜甜蜜蜜才算人生圓滿呢。”

離音若有所思地低下頭,三姑娘先是拿苦丁茶招待自己,如今又說這番話是什麽意思呢?

不過三姑娘這話倒是極有理的,若人真苦一輩還能有什麽盼頭?不免想起吳婆子向夫人求娶自己之事,一陣黯然神傷。

見話起了作用,才方菲玥笑道:“聽說吳媽媽為幹兒子向夫人求娶了離音姐姐,還沒賀喜姐姐呢。”

離音並沒有平常女兒家說到親事的嬌羞,隻眉頭緊皺,滿麵愁容,淡淡道:“不過是一個火坑罷了。”

方菲玥吃了一驚,“姐姐何故如此說?”

離音搖搖頭,卻不願說起,況這些事是不能胡亂和姑娘們說得。

她不願說方菲玥也不勉強,隻好心好意勸道:“聽說姐姐最近和吳媽媽鬧得很不愉快,若姐姐真要嫁過去,也該早日為日後打算為好。”

離音歎道:“有什麽好打算的,不過是盡人事聽聽天命罷了。”

方菲玥聽她語氣裏頗有些幽怨的意味,抓住機會道:“若是我跟姐姐說人定勝天呢?”

人定勝天?

離音心底“咯噔”一下,直直看向方菲玥,見她眸底一片真摯,不覺暗自思量,三姑娘如此說是要幫她麽?也是了,吳婆子是夫人的心腹不知說了多少三姑娘的事跟夫人聽,想必三姑娘早和吳婆子積怨已深,況三姑娘看著就是有主意的,此刻想要跟自己聯手怕早就有了法子。

若能讓吳婆子在夫人麵前失了寵,她求的親事怕也成不了,自己不也就簇擁往那火坑裏跳了!

心思暗轉間,離音起身跪下道:“奴婢願意同三姑娘聯手,隻此一次。”

方菲玥暗道離音對夫人的忠心,此次若不是關係到終身大事怕她也不會同意和自己聯手。笑著扶起她,道:“就這一次。”

離音請籲了口氣,道:“出來的太久,我也該告辭了。”

方菲玥笑著起身,“我去送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