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添妝被辱
聽得劉氏誇讚,方菲玥忙笑道:“能為大姐做些事,我心裏也歡快。”
方菲瑜冷笑著諷刺道:“三妹當真是賢惠懂事,我都要望塵莫及了。”
她話裏的明嘲暗諷,方菲玥如何聽不出來,隻淡淡一笑,並不與她計較。
劉氏則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未免也太任性了些,瞧瞧你三妹的荷包早早就繡好了,偏你整日裏隻會躲懶貪玩,整日讓你屋裏的丫鬟婆子去繡,自己反倒遊手好閑的。”
一聽劉氏怪罪,方菲瑜立刻上前抱著她的胳膊撒嬌道:“母親您是知道的,四姐妹裏就數三妹的繡工最好,有三妹在,我自然是要藏拙了,免得到時候繡了荷包拿出來被人笑話。”
劉氏暗暗皺眉,這個二女兒雖然驕縱了些,平常卻還是知理的,雖然不喜和庶妹玩耍,但對四丫頭還過得去,偏偏對三丫頭百般挑釁嘲諷。
劉氏抬頭看看一旁麵色不變,仿佛事不關己正在喝茶的方菲玥。
隻見她麵容沉靜,頭上那隻素銀的蝶戀花發釵趁的她越發素雅恬靜,暗道這幾年三丫頭看著倒是沉穩不少,對二丫頭的明嘲暗諷也隻一笑了之,看來她忙完大女兒的婚事就要加快時間為二女兒說親了,一定不能讓那事情提前敗漏了才好啊。
繡完了二百個荷包,離方非夢的成親的日子還有幾日,方菲玥便開始著手為她繡賀禮。因著荷包繡過了,她便想著繡幾方帕子送予她,禮物雖輕卻也是姐妹間的心意。
八月初六這日,用了午膳,方菲玥和方菲苓一起帶了各自準備的賀禮到了方非夢的綺夢閣。
雖然姐妹,方菲夢和方菲苓卻還是頭一次到方菲夢屋裏,到底是方府嫡長女,屋裏擺設無一不精巧細致,費盡心思。
因快要出閣,屋裏的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地收拾整理,院子裏和屋裏堆了不少箱籠,方菲夢身邊的大丫鬟思琪領著兩人進了東暖閣,這才豁然開朗起來。
方菲瑜正在陪著方菲夢坐在窗下說話,見兩人來立刻皺起了眉,不等方菲夢開口,便語氣不善道:“你們兩人來這裏做甚?”
方菲苓被她冷冷的態度嚇了一跳,不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才怯生生地開口:“我和三姐來給大姐添妝。”
方菲夢皺眉喊了一聲:“二妹!”
方菲瑜理也不理她,不屑道:“就你們能有什麽好東西為大姐添妝,不過是些不值錢的物什罷了。”
方菲玥被她說得臉色一白,二姐說話越來越過分了。方菲苓更是漲紅了一張臉,淚盈於睫,快要哭出來了。
方菲夢厲聲喝斥一聲:“二妹!你真是越來越口無遮攔了,看我不回了母親關你幾日,讓你好好學學如何說話!”
方菲瑜這才收斂起來,冷哼一聲,扭過頭不再說話。
方菲夢則歉意一笑,對兩人柔生道:“你們二姐不過與你們開玩笑的,三妹四妹可別往心裏去。”
哪裏會有如此開玩笑的?大姐如此說不過是想維護二姐罷了。
方菲玥壓下心思,笑道:“怎會?我和四妹是特地來恭喜大姐的。”
提及婚事,方菲夢麵色一紅,低頭見方菲苓垂頭喪氣的模樣,知道怕是二妹的言語傷了她的心,忙拉了她的小手,輕聲問道:“聽說四妹特地為我準備了禮物,快拿過來我瞧瞧。”
方菲苓躊躇了下,抬頭可憐兮兮地看了方菲玥一眼,方菲玥輕輕拍拍她的後背,鼓勵看她一眼,笑道:“四妹快拿出來,你給大姐的賀禮我也不曾看呢。”
方菲苓這才鼓起勇氣將藏在身後的畫軸拿出來,小心看了方菲瑜一眼,小聲道:“祝姐姐大喜。”
方菲夢接過,打開一看,欣喜不已,“四妹真真是有心了,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添妝之禮了。”
方菲苓看她眼底的歡喜不似假的,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大姐喜歡就好。”
方菲玥也趁機將自己繡了幾日的帕子拿出來,笑道:“我也沒什麽送大姐的,隻趕著繡了幾方帕子,還望大姐喜歡。”
“四妹巧手,真是好看!”方菲玥接過來,讚歎不已。
隻見那幾方帕子一角各繡了一個她的小像,或嗔或喜,或笑或憂,繡得生動形象。
方菲夢知她前些日子一直幫自己繡荷包,如今又為自己趕著繡手帕,細看她眼底果然有了一絲青色,心底軟了軟,柔聲道:“三妹,這些日子真真是辛苦你了。”
她雖清冷,但心終究是熱的,三妹如此為她,她怎能不感動?
方菲玥淡淡一笑,客氣道:“自己姐妹,能為大姐做些事,做妹妹的也開心。”
突然,方菲夢手機的帕子被方菲瑜一把奪去,她冷笑道:“滿口姐姐妹妹的,當真是嘴甜!偏就是改不了鄉下帶了的毛病,不就你繡工好些,瞎顯擺什麽!”
說完方菲瑜便拿起桌上簸箕裏的剪刀,一把將那手帕剪成了兩半,麵色得意地看著方菲玥。
她就是不喜歡方菲玥故作沉穩的姿態,明明是一樣的年紀,憑什麽方菲玥處處被人稱讚,她就要被忽略,明明她才是方家嫡女!
方菲夢見狀正要出聲,卻見方菲玥彎腰將那破成兩半的繡帕剪了起來,含淚道:“二姐,你為何這樣做!”
方菲瑜看也不看她一眼,高傲地仰頭顱,冷聲道:“我就是看你不順眼!”
方菲玥的淚適時落下,哽咽道:“若是平常,二姐說我什麽我忍著也就是了,可是這帕子是我繡了好幾日,又熬了兩夜,特地為大姐繡的添妝之物。”
說完,方菲玥便捂著臉不顧方菲夢的呼喊快步走了出去,一路哭著回了韶離館。
這變故太突然,方菲苓半天才反應過了,見方菲玥哭著出去了,心裏格外著急擔心,匆匆告辭,出了綺夢軒就往韶離館而去。
看兩人都走了,方菲夢拉下臉,沉聲道:“二妹,你越來越放肆了!”
方菲瑜以為方菲夢是怪她剪了帕子,便道:“大姐,我們什麽東西沒見過,要她一個庶女的東西做甚?”
方菲夢道:“禮物再輕,到底也是姐妹間的一片心意,你也不能當著三妹的麵兒給剪了,惹得三妹哭了,等會兒若祖母和母親怪罪,我看你怎麽辦!”
方菲瑜不以為然道:“我這些年常常欺負她,她也沒去向祖母母親告狀,今日的事兒祖母也不會知道的。”
不會知道麽?
方菲夢歎息道:“二妹,你果然太天真了,這讓我如何放心你。”
方菲瑜不解,“怎麽了?”
“三妹平常被你欺負一直隱忍不發,為何就這次哭了?”方菲夢細細分析道:“三妹哭著跑出去,後院丫鬟婆子眾多必有人看見,你欺負三妹的事也就必然會傳到祖母和母親耳朵裏。”
方菲玥咬牙道:“這個死丫頭,竟想著在這上頭算計我呢!”
說完又眉頭緊蹙,“祖母一向護著她,若知道了勢必會怪罪於我大姐,你可有應對之策?”
方菲夢目光閃了閃,道:“你自己捅的窟窿自己去想辦法,我哪裏有應對之策!”
還是先不要告訴二妹她早有辦法,讓她著急著急,也改改這任性妄為的性子。
方菲苓一句焦急地趕到韶離館,進屋就看到方菲玥臉上早沒了淚痕,正舒舒服服地靠在窗下的大炕上吃著一碗冰鎮綠豆湯。
方菲苓愣了愣,道:“三姐,你不哭了?”
方菲玥笑道:“我為何要哭呢?”
“二姐不是……你……”方菲苓吞吐半天,不知怎麽說,急得連小鼻子都皺了起來。
方菲玥衝她招招手,拉她在炕上坐下,才笑著解釋道:“我剛剛是故意哭的。”
看方菲苓還是一副不解的模樣,她繼續解釋道:“二姐整日欺負我,我總不能隻能受欺,不知道還手吧,為該讓二姐吃些苦頭,改改性子。”
“可是……”方菲苓不解道:“可是哭的人是三姐……”
兩人相鬥,難道不是哭的那一方輸麽?
靜姝在一旁抿嘴笑道:“四姑娘,姑娘平常被二姑娘欺負也沒有路過,為何這次就哭了?”
方菲苓想了想,偏頭道:“是因為二姐剪了三姐好不容易才繡好的帕子。”
靜姝搖搖頭,正要再說,方菲玥卻擺擺手,正色道:“我哭了不代表我輸了。眼淚有時候是代表你輸了,有時候卻能讓你反敗為勝。”
她說得方菲苓更是迷糊了,“三姐,你說得我更不懂了。”
不得不說三姨娘將四妹妹保護的極好,府裏的明爭暗鬥也沒讓她知道,才養成她心思單純,無憂無慮得性子,隻是不知道她這樣的性子在後宅裏是好還是壞了。
方菲玥笑道:“不懂就不懂吧,也算是你的福氣。”
方菲苓卻好奇地追問結果,“那三姐這次你是贏了麽?”
方菲玥看著窗外開得越來越豔的月季,花朵下頭的刺在日光下變的黑卻更加尖利,聽她如此問,隻神秘一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