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回 冬雪

待到秋霜被兩個婆子壓著道洛惜院的時候,看到一旁深深皺眉的魏婆子,她立刻麵如死灰,娘親竟是真的將她的謀劃揭發了。

秋霜心亂如麻,正想著該如何應對,腿上卻是一痛,竟直直對著方菲玥跪了下去。

她狠狠瞪了踢她一腳的婆子一眼,才搖搖晃晃對著方菲玥跪好:“見過少夫人。”

方菲玥看了疏雨一眼,疏雨會意,對著秋霜冷喝一聲:“大膽秋霜,何以膽敢謀害少夫人!”

秋霜看了魏婆子一眼,竟是冷笑,“方才我娘隻怕已是說過了,你們何必又再明知故問。”

方菲玥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魏媽媽說的不過是一麵之詞,我倒想聽聽你的說法,怎會想出在藥碗邊緣塗了藥來害我。”

魏婆子心裏一驚,聽夫人這說過像是懷疑秋霜受人指使,若真是如此秋霜倒還是能逃過此重罪,隻盼她能趕緊說出主使之人,才能從輕責罰啊!

秋霜麵色一白,卻是一口咬定道:“是我自己想了法子!”

“是嗎?”方菲玥淺淺一笑,又看向疏雨,“你也跟著魏媽媽學了這些日子的規矩了,不知若是侯府的奴才謀害主子應如何責罰?”

“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活活打死。”疏雨冷冷的聲音像是寒冬凜冽的秋風,讓秋霜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魏婆子嚇得雙腿一抖,一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少夫人饒命,求少夫人饒了我女兒這一條命吧,老奴願意代為受之。”

秋霜見老娘哆嗦著身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心中大痛,更是恨極了方菲玥,指著她恨聲道:“是我恨毒了你,自你嫁來侯府世子便從未正眼看我一眼,甚至連讓我為妾的心思都沒了,我對世子一片真心……就是因為你,我才不能陪伴世子一側。所以我才在你的藥碗上塗上紅花,隻盼著你沒了孩子,這樣我才能有機會納為姨娘。”

說道最後秋霜卻是突然激動起來,“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與我娘無關,我栽在你手裏你如何處置我都認了,可我娘是世子爺的乳娘,又毫不知情我的打算,還揭發此事保住了你的孩子,你不能動她!”

魏婆子抱著秋霜大哭,“我的兒啊,你怎地就那樣傻啊!”

秋霜卻是直直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地強忍著淚。

方菲玥突然佩服起秋霜來,倒是有勇氣敢作敢當。如此看來秋霜背後竟是無人指使了,隻是秋霜是魏媽媽微微的親人了,她該如何處置呢?

正在方菲玥皺著眉不知如何處置秋霜的時候,卻見纖紫引了冬雪進來,“少夫人,冬雪說是知道背後主使者。”

方菲玥詫異地看向冬雪,冬雪卻是不慌不忙地跪下磕頭行了禮,“奴婢冬雪叩見少夫人。”

方菲玥淡淡叫了起,“起來回話。”

冬雪這才起身,卻是皺眉看向秋霜,“秋霜姐姐這樣為背後之人隱瞞,不過是想著即便你死了也給少夫人留下個麻煩,可是秋霜姐姐怎地不想想幹娘?幹娘一大把年紀了,就隻剩下你這一個女兒,你忍心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麽?”

她越說秋霜麵色越白,最後竟是一把抱住魏媽媽痛哭起來,“娘,是女兒不孝……”

魏婆子老淚縱橫,哭著勸道:“女兒啊……你便說出那主使之人吧,若是你死了,娘也不能活啊。”

方菲玥在一看看得清楚,不由暗暗讚歎起冬雪來,這丫頭倒是聰慧,她哪裏知道什麽背後主使,不過是借著這個由頭用魏婆子來勸秋霜,除非秋霜真是鐵石心腸,不然她隻怕會被說動了……

秋霜麵色果然微微動容,嘴唇動了動卻是沒有說話,隻是撲在魏婆子懷裏無聲流淚。

冬雪乘機又勸,“姐姐即便是為了幹娘也不能如此啊,秋霜姐姐可想想,若是幹娘百年之後無人送終,逢清明節日也無人燒紙上墳,該是何等淒涼。”

她說著亦是流淚啜泣,“可憐我這幹娘辛苦養大了女兒,最後卻被女兒生生拋棄,老了亦要無人送終。”

哭了一會兒,冬雪見秋霜麵上已是帶了一絲猶疑,隻時機成熟,便佯裝無奈道:“既是秋霜姐姐不遠開口說出那背後主使之人,那我便說了,姐姐可是想清楚了,若我一說,姐姐便再沒有從輕發落的籌碼的,屆時幹娘隻怕真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冬雪又看了秋霜一眼,才低下頭對方菲玥道:“夫人,那背後之人是……”

“是大少夫人!”秋霜突然接過話,淚流滿麵道:“是大少夫人!紅花是大少夫人身邊的雲香給的,將藥塗在藥碗邊緣也是雲香告訴我的。”

她說著又對方菲玥磕了一個頭,泣道:“秋霜一時糊塗,求少夫人饒命。”

方菲玥不曾想背後竟真是有主使之人,更不曾想竟是那個一向柔弱的大嫂,心中驚駭不已,此刻聽見秋霜求饒才微微回過神來,沉吟半晌才吩咐道:“母親和世子都不在府裏,先送魏媽媽和秋霜回他們的小院,讓人仔細看著,且等夫人和世子回來再發落了。”

魏媽媽和秋霜被帶了下去,方菲玥看向冬雪,“你怎會知道背後有主使之人?”

冬雪神色恭敬道:“昨日奴婢去幹娘院子裏送東西,離的老遠就看見秋霜和大少夫人身邊的雲香說話,雲香似是給了秋霜什麽東西,秋霜則是慌慌張張地藏了起來。恰巧今日少夫人這裏就出了事,奴婢想隻怕大少夫人就是背後主使了,於是便有了方才一出。”

“你倒是聰明。”方菲玥笑著誇讚她。

冬雪謙虛了兩句,才又道:“眼下少夫要做如何打算?”

方菲玥歎息一聲,“父親和世子跟著皇上去狩獵,要過兩日才能回來,母親更是不在府裏,她是長嫂,我自是不能奈何了她去,隻能等父親和世子回來了。”

疏雨卻是擔憂道:“世子歸來還要兩日,沁芳院隻怕已是聽說了秋霜敗露之事,若是這兩日那大少夫人又想了毒計害少夫人,這可如何是好?”

方菲玥想著疏雨的話疲憊地柔柔眉心,卻聽冬雪道:“奴婢倒是有個主意。”

方菲玥看向她,“說來聽聽。”

“是。”冬雪恭敬道:“奴婢想,既是事情敗露,大少夫人必先是要滅了秋霜的口,到時死無對證,就算少夫人向侯爺和夫人說起此事,大少夫人隻怕還會反咬一口說是少夫人害了魏婆子母女嫁禍給她,所以定要確保魏媽媽母女性命無礙。”

方菲玥點點頭,“馮媽媽是夫人留下的人,就讓在看著魏婆子母女,有她在,量大嫂也不敢輕舉妄動。”

冬雪麵色一喜,“奴婢倒是喝少夫人想一塊去了。隻是確保了魏媽媽母女的性命,自然更要保護好少夫人。”

說到這冬雪遲疑了一下才繼續道,“如今大少夫人還管著家,倒不好直接同她撕破臉,我們便散出是秋霜想做姨娘不成反倒謀害少夫人的話,以此迷惑大少夫人,讓她以為少夫人對她背後算計的事還不知情,我們便等著侯爺和世子的歸來。”

“這主意雖好,隻是坐以待斃隻怕仍會防不勝防。”方菲玥歎息道。

冬雪立刻麵上一紅,“奴婢愚見,讓少夫人見笑了。”

方菲玥笑著搖搖頭,“你這主意自是極好的,還要你們去做,隻是眼下府中大嫂獨大,我們要想著法子護好自己才是。”

疏雨忙領著眾人行了一禮,“求少夫人示下,奴婢們誓死守護少夫人。”

方菲玥撐著桌子站起來,鄭重道:“眼下是我和腹中孩兒生死攸關之時,你們定要聽我吩咐,切莫出了差池。”

眾人神色一凜,“是。”

方菲玥這才吩咐道:“纖紫冬雪,你們去下人中間傳了秋霜謀害主子,就說我已是見紅,身子大為不好,疏雨沁紫,你們親自去大廚房那些這兩日的食物來,在世子回來之前,我們便在小廚房裏做些吃食,靜菡煙綠,你們兩個則約束好下人,莫要隨意出門,更要小心說話。從今晚起,洛惜院便閉門謝客,我要靜養身子。”

眾人恭敬應了一聲,便各自去了,待到黃昏時分,眾人便都來回來,已是妥當,方菲玥便下令關了洛惜院門,這兩日之內,不許進不許出。

待到尤氏聽到待到尤氏聽聞秋霜事情敗露已是到了晚膳時分。

“可是打聽清楚了?隻是關了秋霜和魏婆子?”尤氏揮退屋內一幹伺候的丫鬟婆子,隻留了雲香在跟前。

雲香點點頭,壓低了聲音道:“聽說二少夫人還見了紅。”

尤氏忙問:“孩子可是沒了?”

雲香道:“瞧樣子應是沒了。奴婢聽說今兒個下午,二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去大廚房拿了不少吃食回去,洛惜院更是大門緊閉,傳話說二少夫人這些日子要靜心養身子,不讓人來打擾呢。”

尤氏冷笑道:“那藥碗邊緣可塗了大量的紅花,隻要她喝了藥,隻怕此生再不能生育了,世子之位,也必須留給我兒子了。”

“瞧洛惜院的人如此模樣,隻怕那二少夫人的孩子已是沒了,到底是您想的好主意,利用秋霜動手,怎地也懷疑不到咱們沁芳院頭上。”雲香笑著恭維道。

“錯……”尤氏淡淡搖頭,“是沒了秋霜,她們才不會懷疑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