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回 魏婆子的忠心

魏婆子卻是勸她,秋霜越是覺得不甘心,哭喊道:“都是因為那女人世子才不要我的,若不是她,隻怕我早就是世子的姨娘了,哪裏會向如今一樣,還隻是一個什麽話也說不上的小丫鬟。”

魏婆子歎了一口氣,“到底是她命好,人各有命罷了,不是你的,你切莫要再強求了。”

秋霜此刻哪裏還聽得進魏婆子的勸告,又哭了一會,才緩緩止了淚,眼底的恨意卻怎麽掩不住。

魏婆子看得驚心,生怕她衝動之下做出什麽事兒來,忙拉住她的手,“秋霜,你千萬莫要衝動行事啊,若是二少夫人真出什麽事兒,到時惹怒了世子,隻怕我們母女要以命相抵啊!”

秋霜隱去眼底的恨意,淡淡出聲,“娘,你放心,我眼下傷心還來不及,不會給您惹出什麽亂子的。”

秋霜嘴上安撫這魏婆子,心底卻是極為不屑,娘這些年真是年紀大了竟是膽子變小了,當初那樣收服冬雪的狠勁哪裏去了?那女人擋了她財路,她怎會輕易擾了她!

魏婆子這才點點頭,又說了許多安慰的話。秋霜聽得不厭其煩,便隨意糊弄了魏婆子幾句,扔下她出門去了。

魏婆子莫名不安起來,看著她的背影深深歎息,“唉……可莫要生出什麽事才好。”

如此又過了幾日,魏婆子見秋霜隻忙著做事,但也沒什麽異常的舉動,這才放下心來。

這日午後,秋陽正好,方菲玥歇了午覺起來,正欲去後花園散步,卻見徐景颯笑著拿了一封信進來,“母親來信兒了,說是再過十日就到家了。”

方菲玥笑道:“可算是回來了。”

徐景颯點點頭,“母親盼著見媳婦孫兒,好不容易等到大姨母身子好些,這才急著啟程回來。”

方菲玥笑著撫上微隆的肚子,“母親的瑤蘭院我已叮囑馮媽媽讓人好好打掃了,我和孩子也盼著母親回來呢。”

這廂夫妻兩人為了平陽侯夫人即將回府的消息高興不已,尤氏的沁芳院則是一片愁雲慘淡的景象。

下人們小心翼翼地服侍著,說話走路都刻意放輕了聲音,連來回話的管事婆子行事說話都帶了幾分小心。

好不容易回了話,一個穿著藕色薄襖的管事婆子出來鬆了一口氣,小聲對另一個管事婆子道:“這大少夫人這幾日是怎麽了?以前看著柔柔弱弱的,這兩日怎地就這樣喜怒無常起來?不曾想她發起脾氣也是這般駭人。”

另一個婆子忙對她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道:“這還沒出沁芳院呢,你說話且小心些,若是讓大少夫人聽見,隻怕我們定要逃不了一頓板子了。”

那穿著藕色薄襖的婆子立刻噤若寒蟬,忙捂住嘴,快步出了沁芳院。

沁芳院堂屋內,尤氏打發了最後一個來回話的婆子,疲憊地柔柔眉心,剛喝了一口茶,就見她的心腹雲香匆匆進來,小聲稟告,“少夫人,剛得了信兒,夫人再過十日便要回府了。”

“十日麽?”尤氏放下茶盞,懶懶扶了扶鬆了的發釵,淡淡道:“那也足夠了!”

“是。”雲香小心應了一聲,恭敬退了下去。

尤氏則盯著桌上香爐裏冉冉上升的檀香無聲冷笑,都過燃檀香可以靜氣凝神,真真是古人留下偏偏愚昧世人的話罷了,否則為何她燃了這麽多檀香還是心緒難平?

她丈夫為平陽侯府的榮譽戰死沙場,連屍骨都找不到,偏她丈夫已死這平陽侯世子之位便落在了徐景颯頭上,還有這管家之權,她在侯府管了這些年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偏她方菲玥一來,婆婆讓她交了管家之權,讓方菲玥管家,她豈能不恨!

她一味隱忍,倒是讓夫人越發得寸進尺,讓剛進門的方菲玥管家,這不是明擺著打她臉麽?她隻不過是為兒子爭取了幾次應得的世子之位而已,婆婆就這樣惱了她,還留下馮媽媽防著她。

尤氏越想心中越狠,半晌才冷哼一聲,暗道,她定要在夫人回來之前與方菲玥做個了斷,是她丈夫拚死護住了侯府榮譽,這世子之位必須是她兒子的!

尤氏雙手狠狠握拳頭,揚聲喚了雲香進來,低聲道:“告訴那丫頭先預備著,等兩日時機成熟再見機行事。”

雲香麵色一凜,鄭重應了一聲,“是。”

洛惜院內,靜菡纖紫擺了好晚膳,纖紫笑著去裏間請了方菲玥出來,“少夫人,晚膳已擺好了。”

方菲玥看了一眼外麵擦黑的天色,問道:“世子爺自午後被聖上召進宮,還不曾回來麽?”

“是……”靜菡忙道:“奴婢方才讓人去門房問過了,說是還不曾回來呢。”

“那便等等他吧。”方菲玥索然放下筷子,叮囑道:“再去門房看看世子回來了不……”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徐景颯的聲音,“娘子這樣盼著我,我日後可是要快馬加鞭回來了。”

徐景颯笑嘻嘻地進來坐在方菲玥身邊,拿起筷子吃了一菜,含糊不清道:“皇上找我說了一下午話,看著天黑了才將我放出來,竟是連飯也不管,餓死我了。”

方菲玥為她夾了一筷子菜,笑道:“那便多吃些吧。”

徐景颯吃了一碗飯才放下筷子,又勸著方菲玥吃了飯,才說起今日進宮之事,道:“皇上突然來了興趣,要去狩獵,後日就要出門,三日後回來……指了我隨侍禦駕。”

方菲玥微微驚訝,“怎會這樣急,那不是要讓她們趕緊為你收拾行裝了?”

徐景颯低低歎息,“我隻是擔心你,眼下你有孕在身,我出去倒是放不下心。”

“我有丫鬟婆子伺候著,你倒不用擔心……”方菲玥笑著叮囑他,“你隻要在外頭照顧好自己就好reads;。”

徐景颯笑著點頭,“你這幾日便在家裏好生歇著,等我回來便陪你回方府看祖母可好?”

方菲玥眼睛一亮,自是點頭好說。

後日一早,方菲玥還在睡夢中,徐景颯卻已出了府門,隨著禦駕出了京城。

方菲玥醒來見身邊空無一人,忙好了靜菡進來,“世子已是出府了?”

靜菡笑著點頭,“世子一早就出府了,見少夫人還在睡著,便叮囑奴婢們不許擾了少夫人歇息,等您醒了再進來伺候。”

方菲玥歎息一聲,黯然地摸出這兩日偷偷打好的紅色同心結,原想著他出門之前送他的,偏他走得這樣急,倒是費了她一番心思。

隨手將同心結放在一旁,方菲玥淡淡吩咐靜菡,“服侍我起來吧。”

起了床,方菲玥扶著疏雨靜菡的手去後花園散了一會兒步,用過午膳又歇了一會兒午覺,醒來看了一會兒書,一日就這樣過去了。

用過午膳,靜菡照例端來安胎藥,“少夫人,該喝藥了。”

方菲玥看著那一碗黑乎乎的藥不禁皺起眉頭,歎息道:“每日都要喝,看到這些藥就一陣反胃。”

靜菡笑道:“良藥苦口,到底是對腹中的小少爺好的,少夫人暫且忍忍吧。”

方菲玥歎息一聲,伸手端過藥正要喝,卻見魏婆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驚呼道:“別喝!”

方菲玥嚇了一跳,忙放下藥碗,問她,“這是怎麽了,魏媽媽怎會如此驚慌?”

魏婆子則是快步走到她身邊,氣喘籲籲道:“這藥……這藥有紅花……”

“紅花……”方菲玥立刻變了臉色,皺眉看向那碗黑乎乎的藥汁,臉色慘白道:“紅花可是墮胎的利器,這藥裏怎會有紅花?”

跟著魏婆子進來的疏雨亦是麵色一白,“這藥是奴婢們親自看著煎好的,怎會被人下了紅花?”

魏婆子苦笑著搖頭,“疏雨姑娘可還記得你今日煎藥時誰魏你拿的藥碗?”

疏雨麵色更白,“是秋霜……”

方菲玥詫異地看向魏婆子,她竟是拆穿了自己親女兒的計謀reads;。

靜菡卻是在一旁不解道:“可是奴婢是用銀針試過的,不曾發現有何異樣啊。”

“那藥是下在藥碗邊緣的,自是不會被輕易察覺的。”魏婆子說著竟然跪了下來,老淚縱橫,“小女莽撞,幸好少夫人還不曾吃藥,若不然就算老奴舍去這條命,隻怕也贖不清滿身罪孽。”

女兒鑄成大錯,當娘的自然要代她受之,魏婆子像是吐了黃連一般,心中極為酸苦,她雖也是討厭少夫人,但到底那腹中的孩子是世子的,不曾想秋霜竟是真動了謀害的心思。謀害主子可是大罪,就算她的世子爺的乳娘,隻怕此事也很難就這樣過去了。

方菲玥心中暗道著秋霜的狠毒,卻是親自扶了魏婆子起來,勸道:“此事與媽媽無關,若非媽媽前來相告,隻怕我腹中孩兒早已保不住。”

她說著又問道:“敢問媽媽秋霜現在何處?她為何要害我腹中孩兒性命?”

魏婆子流淚歎息,“老奴知道她所做之事,便將她鎖在屋裏,一路小跑著來見少夫人。”

她說著又是跪在大哭起來,“也是秋霜那丫頭心眼太死,隻一心想著做世子爺的姨娘,倒生出這些旁門左道的心思來,還求少夫人贖罪。”

方菲玥皺起眉頭,卻也不在理魏婆子,隻冷聲吩咐疏雨,“你領著幾個婆子去帶了秋霜來,我倒要親自問問天因何害我!”

疏雨領命而去,方菲玥則吩咐靜菡扶了魏婆子起來,淡淡道:“媽媽是世子的乳母自是不用如此大禮的,待我問清事情心果,即便是看在媽媽奶大了世子爺的份上我也會網開一麵的,也算是為我腹中孩兒積德。”

魏婆子感激涕零,又是跪下磕頭謝恩,心中卻是明白,即便少夫人仁慈能饒了秋霜一命,她們母女隻怕再也在這侯府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