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回 喜定佳期

次日一早,方菲玥早早向老太太請了安便去了郡主府探望薛琪母子。

才出聲的小孩子雖然臉上還是皺巴巴的,但卻不失可愛,方菲玥新奇地看著了半晌,十分喜愛這個安安靜靜不哭不鬧隻知道睡覺的小寶寶,日後更是每天都來探望這個正在茁壯成長的小娃娃。

方淩澈則是每日下了早朝便一心陪著嬌妻愛子,因著兒子安靜乖巧,便為其取名為方文彬,寓意為文質彬彬之意。

老太太更是歡喜,也不管天是否越來越冷,每隔兩三日總是要去看看方文彬,也總要叮囑丫鬟婆子們悉心照顧郡主和愛孫,深怕兩人受了委屈。

如此一直到了滿月,滿月這天,宮裏最尊貴的兩個女人——太後和皇後,兩人自是給了清平郡主薛琪最尊貴的體麵,分別下懿旨賞了不少東西下來,還派了身邊最得力的姑姑前來探望。

到了滿月酒,方家更是大辦了滿月酒,來為方文彬慶祝。

因著清平郡主身份,而方老爺又是聖上最為器重的,再加上方菲玥又被皇帝親賜婚於平陽候父子,來方家賀喜的人便絡繹不絕。

方老爺帶著方淩澈在前院招待男客,二夫人一人忙不過來,硬拉了方菲玥來招待客人。

宴席結束,丫鬟上茶的時候,二夫人見方菲玥實在累的不輕,便悄悄吩咐人讓她回去歇息。方菲玥如蒙大赦,也不再客氣,領著靜菡出了宴客廳。

遠離了熱鬧的宴會場所,方菲玥終是鬆了一口氣,一麵扶著靜菡的手,一麵捶著酸疼的背,“這當家待客真真是累人,也難為二娘麵不改色,端然坐到現在了。”

靜菡笑道:“姑娘也是該練練這待客的功夫和學問了,若是將來嫁去平陽侯府,像這樣的宴會隻怕是多著呢。”

方菲玥輕啐了一口,笑罵道:“你這丫頭,當真是我慣得你無法無天了,竟是要開我的玩笑了,看我如何收拾你。”

她說著一手抓住靜菡的手腕,正要去撓她癢癢,卻不妨一道略帶笑意的聲音驟然在背後響起:“你這丫頭說得不過是事實罷了,你如何欺負她。”

這聲音的主人自是她熟悉的——徐景颯。

這樣的話被他聽到,方菲玥羞得無地自容,低著頭就要離去,徐景颯卻是一把緊緊抓住她手腕:“我有話同你說。”

“奴婢去前麵等姑娘。”靜菡察言觀色,忙低下頭去了前頭為兩人望風。

方菲玥紅著臉掙開他的手,不自然道:“你不好好坐席,沒得跑出來作甚。”

“還不是為了看你一眼。”徐景颯無聲低歎,歎出的氣幻成月色下薄薄的白色輕霧。

他說得情真意切,方菲玥卻是聽得臉紅心跳,也不該如何反應,隻喃喃道:“既是看過了,便好好回去吃席吧,隻怕宴席就要完了,若是看不見你,隻怕不好。”

“你是在為我擔心?”徐景颯看向她,挑眉輕笑道。

方菲玥卻不知該如何回應,以前兩人未定親時,在他麵前,她一向是鎮定自若,有什麽說什麽,現下兩人定了親,她但是越發羞澀起來,在他麵前倒格外拘謹。

徐景颯似是發現了她不好意思,暗暗覺得新奇,這丫頭一向在自己麵前理直氣壯的模樣,倒也有如此小女兒的一麵。這樣想著卻是更為得寸進尺,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歎道:“方菲玥,幸虧我請旨得早,若不然不就白白便宜了那白亦塵,我又怎會看到你如此害羞的模樣?”

他語氣裏滿是慶幸,方菲玥卻是吃了一驚,“是你向皇上請旨賜婚的?”

徐景颯得意地點點頭,“自然是的。我本想著回京後再來方府提親,隻是表妹送信兒說白府來了方府提親,我這才在送回京的喜報裏提了同你的婚事,幸而皇上應允。”

方菲玥則想起那一日在郡主府後院園聽到的話,不覺皺起眉頭,歎息一聲:“你可知皇上本來是要許你一位公主的。”

徐景颯無所謂地擺擺手,“就算是公主那也不是你。”

冬日夜晚的月色清冷如霜,卻在他深情款款的眼底染上一片溫柔,他一字一句,堅定無比,“我想娶的……隻你一人。”

方菲玥定定看向他的眼睛,漲紅了一張臉。

對望的兩人卻不曾發現,高大的假山後頭,有人望著深情對望的兩人,嘴角暈開一枚苦笑,“唉……”一聲清淺的歎息自唇邊緩緩溢出。

徐景颯又向方菲玥說了年後平陽侯府就會派人來商量婚事,說了些讓她早做準備的話才匆匆離去了。

畢竟他出來的太久了,若是再不回去,驚動了方府來尋人就不好了。

方菲玥目送了徐景颯離去,才麵帶笑意地回了韶離館。隻是,剛進了屋,方菲玥卻突然皺起了眉頭,年後商量婚事可怎麽辦?她的嫁衣還未繡呢!

靜菡見她如此苦惱,便勸道:“老太太不是也說過要再留姑娘一年麽?即便是商量婚事,隻怕也不會太近的,您繡嫁衣的時間許是有的。”

方菲玥這才展了眉,靜下心思,一針一線專心繡起嫁衣來。

隻是等過了年,又過了十五,在正月十八這一日,平陽侯終是派了人來商議婚事。

方菲玥以為老太太定會再留她一年,不曾想老太太、二夫人同平陽侯府的人商量了一日,竟然將婚事定在了三月初六。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方菲玥還在繡架前專心繡著嫁衣,聽到這個消息卻是一愣,道:“是明年三月初六?”

靜菡肯定道:“就是今年。”

“怎會定得這樣近?”方菲玥蹙起秀眉,“祖母不是說還要留我一年?”

靜菡道:“平陽侯府的人說世子如今已是年方十八,若是再不成親隻怕被人笑話。”

那這嫁衣該如何呢?方菲玥苦惱地看向繡架上正繡著的金色鳳凰,低聲歎息。

到了黃昏時分,給老太太定醒的時候,方菲玥提及此事,老太太卻是笑道:“倒不用為此事發愁,我已讓人在京城最好的繡坊為你定製了嫁衣,你隻安心待嫁即可。”

二夫人亦笑道:“我這些日子也正在讓人整理三姑娘嫁妝呢,老爺老太太給了不少,郡主又著意添了許多,我也將以前攢的私房拿了出來,莫約一百多抬呢,必會讓三姑娘風光出閣的。”

方菲玥紅著臉起身道謝,“玥兒謝祖母和二娘。”

從綿福院出來,方菲玥又去了郡主府看望了小侄子方文彬。

她笑著逗弄了方文彬一會兒,才笑著問了薛琪:“嫂嫂何苦瞞著我?竟是偷偷將我的事兒告訴他!”

薛琪明知故問,“何事兒啊?還有,他……指的是誰?”

方菲玥立刻羞紅了臉,嗔怪道:“嫂嫂明知故問!”

薛琪終是忍不住大笑,見方菲玥麵色越來越紅,終是忍住笑,道:“我也不是要故意瞞著你,隻是表哥去西北前曾叮囑了我要留心著你的事兒,讓我一有了動靜就告訴他,還不許我說出去,我想著既是表哥有心,又看你似有意,想著讓你們兩人磨磨此次的性子也是好的,這才瞞著沒告訴你。”

“怪不得嫂嫂總是有意無意在我麵前提起他……”方菲玥沒好氣道:“原來竟然是存了打探我的心思。”

“好好好,是我不該瞞著你……”薛琪笑著拉了她的手,“嫂嫂給你賠不是了,今兒中午向你設宴賠罪,你可莫要生氣。”

方菲玥這才笑出來,滿意道:“這還差不多。”

時光如水,待過了正月,日子突然就過得快起來,轉眼就到了三月。

三月初一這日,遠在江南的方菲瑜派人送了家書,又送來滿滿一箱古玩珠寶和十幾批上好的江南絲綢來為方菲玥添妝,還為家裏人送了不少江南特產回來。

老太太看著家書落了幾滴淚,感歎道:“二丫頭這些年在外頭但是過得極好,也通了不少人情事故,以前瞧著她是最任性刁蠻的,也沒少為難於你,如今倒是跟你最親。”

方菲玥笑道:“不過是姐妹間的小事兒,二姐同我都不會記在心裏,何況都是親姐妹,自是最親的。”

老太太拭了淚,笑著點頭,“如此甚好,人生難免不如意時,將來你們姊妹互相扶持,才能渡過重重難關啊!”

方菲玥忙低下頭,恭敬道:“是,玥兒謹記老太太教誨。”

老太太見她如此懂事,很是高興,揮退了屋裏的小丫鬟,隻留了疏雨在跟前,才正色道:“我已讓人打聽過了,平陽侯夫人又是爽朗之人,必是一個好婆婆。而那平陽侯隻有兩個兒子,長子在三年前鎮守西北時不幸戰死,隻留了其妻羅氏和一雙兒女,聽聞羅氏為人小氣怯弱,倒不會給你氣受,隻是……”

老太太頓了頓方才繼續道,“隻是這羅氏在世子之位上一向頗有怨言,認為自己夫君戰死,這世子之位就還是她兒子的,為此也不知鬧過多少回了。”

“羅氏既是怯懦,又怎敢爭這世子之位?”方菲玥不解道。

“這就難說了……”老太太歎了口氣道:“人啊,若是為了一己私欲,可是什麽事兒都做得出來的。你回頭且注意著她就是了。”

“是。”方菲玥忙應了一聲。

祖孫兩人正說這話,卻見二夫人笑著進來,“老太太,三姑娘,嫁衣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