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回 卻把深情寄金釵
徐景颯見她麵色不虞,才知自己反應過激了,隻是一看到竟有別的男子贈簪子給她,心裏難免不高興。
徐景颯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避開簪子的事,淡淡問她:“顧家長子離世,顧家的事兒算是已經解決了,你那嫡母又是如何為你打算的?”
“你如何知道顧家嫡長子離世的事?”方菲玥疑惑地看向他,方家也不過是昨日才得知顧家嫡長子離世的消息,他淡漠的樣子倒向是早知道了似的。
“我如何會不知道……”徐景颯悠然在亭子中央的石凳中央坐下,緩緩道:“那顧家主母原是我母親的遠方表妹,當日她進京提親,也曾去侯府拜訪,所以那顧家的事兒我也知道一些。”
說到這徐景颯緩緩歎道:“我那表兄原本可是能多活兩年的,隻是這兩年顧老爺不知怎地迷上了煉丹之術,喂我那表兄吃了不少丹藥,這才使得表兄早早離世。”
方菲玥心中氣憤,皺眉道:“那既是顧家也一早知道顧家嫡長子命不久矣,顧夫人又何苦來方府提親?”
徐景颯淡淡道:“這就要問你那嫡母了!”
方菲玥詫異道:“怎麽?這其中她也使了手段不成?”
“顧夫人來侯府時曾說過收到過方夫人的親筆書信,因信中提及到多年前定下的親事,顧夫人這才有了衝喜之事。”徐景颯冷笑道。
“奴婢心中曾也詫異,這麽多年,顧家怎會才想起舊日的娃娃親……”靜菡咬牙切齒道:“原來竟是夫人在背後耍了手段!”
方菲玥勾起嘴角,冷然道:“夫人倒是打的好算盤,給大姐二姐定了親才給顧家寫信得了守諾的名兒,又給了我一個火坑,來解她心中多年氣憤,真真是一箭雙雕。”
說著又看向徐景颯,“倒是多謝徐公子了,若不是你,我隻怕還蒙在鼓裏呢。”
徐景颯聽她又是口口聲聲公子,不禁皺緊眉頭,“我難道是沒有名字麽?”
方菲玥一頓,這男子的名諱豈是能隨意喊出口的,也不接他這話,隻轉移話題道:“你既然早知顧公子必然早逝,又如何讓我求了祖母再留我兩年?”
“為何留你兩年?”徐景颯突然一笑,道:“你當真想知道?”
他直直看向她,眼底笑意明顯,在紅色杏花的映襯下亦染了杏花一般的顏色。
方菲玥被他看得麵色發燙,突然覺得這話是不該問的。
徐景颯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卻見靳非上前提醒:“爺,今日榜眼老爺特地為你設的宴,若是去晚了恐不好。”
徐景颯這才起身,對著方菲玥笑道:“那我便走了,你那嫡母心機深沉,你日後定要萬事小心。”
方菲玥點點頭,苦笑道:“我知道!”
經過這次顧家之事她才知道劉氏手段的高明,日後必定會加倍防備。
徐景颯又深深看了方菲玥一眼才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卻又折回來,冷冷掃了靜菡手裏的簪子一眼,道:“這簪子你趁早還他,你若是想要,我回頭送你一箱子來。”
方菲玥無奈道:“這簪子我自是會還的,我也不要你的簪子。”
說完她便帶著靜菡走了另一條僻靜的小路,先行離開。
這一支簪子就夠她頭痛的了,何況他那一箱子簪子。
她走得快,也未曾回頭,所以並未看到徐景颯在一片杏花下深情看向她的背影。他目光深情,低低自語:“方菲玥,兩年後,是我的歸期啊!”
辭別徐景颯,方菲玥回到韶離館就見沁紫正領著纖紫綺綠煙綠在屋裏收拾她繡了一小半的嫁衣。
早先繡了不少的荷包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幾人正蹲在地上撿。
見她進來沁紫忙笑著起身:“姑娘,老太太方才派了疏雨姐姐過來,說是這些東西留著也不吉利,讓姑娘將這些日子繡的東西都燒了呢,奴婢隻說姑娘不在,便想先收拾了,等您回來再處置,不想倒是心急弄撒了裝著荷包的簸箕。”
方菲玥心中正為劉氏在親事上如此算計自己氣惱,看見著一片紅色更是煩心,便道:“全部拿去燒了,一個也不要留!”
沁紫見她麵色不好,也不敢多問,隻看了靜菡一眼,靜菡偷偷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多問,沁紫忙麻利地帶著三人收拾好了東西,又親自看著這些大紅的繡衣和荷包燒完了才進來回話。
方菲玥正坐在窗口看書,見她進來淡淡問道:“都燒完了?”
沁紫忙道:“都燒完了,一個也沒留下。”
方菲玥這才放下書,緩緩歎了一口氣,“隻怕這顧家的親事沒了夫人心中更是不甘心,指不定又在背後怎麽算計我,往後你們且小心著些,也管束著下麵的人,莫出了差錯被人抓了把柄。”
靜菡沁紫忙正色道:“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方菲玥疲憊扶額,靠在大炕中央的小炕桌上,喃喃自語:“往後隻怕更要步步為營了。”
方菲玥一直以為徐景颯那句送你一箱子簪子不過是隨口說說,誰知過了幾日,在她得知他隨父去西北的前一天,她剛歇了午覺起來,就見靜菡吃力地抱了一個小箱子進來。
她忙揮手讓沁紫上前幫忙,好奇道:“你這是拿了什麽回來?”
沁紫幫著靜菡將小箱子抬到桌子上,靜菡氣喘籲籲道:“奴婢也不清楚裏頭是何物,隻是今兒一早靳非便送了這箱子去我家,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奴婢的哥哥給三姑娘送來,還貼了封條,說是一定要姑娘親自打開。奴婢要告訴了哥哥要和那徐世子身邊的人斷絕來往的,哥哥本也是要拒絕的,隻是那靳非不由分說,放下箱子便有,哥哥無奈,隻好送了來。”
靜菡說完見方菲玥神色未變才偷偷鬆了一口氣。
方菲玥突然想起徐景颯那日的話,驚呼道:“他不會真送了一箱子簪子吧?”
靜菡瞪大眼睛看了那箱子一眼,笑道:“姑娘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菲玥起身,揭開封條,打開一看裏麵竟真是花式各樣,滿滿一箱子簪子。
“徐世子倒是言出必行!”靜菡皺眉:“隻是這滿滿一箱子簪子為未眠太招搖了些吧?姑娘打算如何處置?”
“是太過招搖了!”方菲玥歎息道:“聽說他明日就要去西北了,如此我是還也不好還她了!”
“姑娘,這底下還壓了一個小匣子呢。”沁紫突然指著那箱子道。
方菲玥定眼去看,裏頭果真壓了一個大紅色描金的匣子。
小心拿來上麵的簪子,將匣子取出來,方菲玥打開一看,隻見裏頭竟是一隻做工精細的金雀釵,底下還壓了一封蠟封的信。
方菲玥拆開來就見上頭竟是方方正正的楷書。
那人端端正正寫道:一箱簪子任賞玩,唯有金釵寄相思,佳人且等歸期近,郎必騎馬來迎親。
落款當然是徐景颯三字。
方菲玥看完信麵色大紅,忍不住輕“呸”了一句。
早聽哥哥說過徐景颯讀書不行,寫這四句押韻的句子不定怎麽為難了他,隻是他未免也太狂妄天真了些,兩人身份如此懸殊,當初二姐想嫁入平陽侯府都沒入得上平陽侯夫人的眼,何況她隻是一個名不副實的嫡女。
想到這方菲玥忍不住歎息。
“姑娘這是怎麽了?”沁紫趴在靜菡耳邊小聲道:“方才麵色大紅,眼角眉梢的笑卻是如何也藏不住,怎地突然歎氣起來?”
靜菡自是知道徐景颯對自家姑娘的心思的,隻是這種事到底不好說,隻搖頭道:“姑娘的心思,我也不知呢。”
靜菡微微提高了音量,方菲玥這才想起靜菡沁紫還在屋裏,忙斂了心思,道:“你們兩個每人撿兩支簪子拿去戴吧,再給纖紫每人一支,其餘的便好好收著起來。”
“是。”靜菡笑了應了一聲,忙拉著沁紫一同抬了那箱子出去。
方菲玥卻是又看了那封信一眼,卻是滿麵愁容。
無論是白家還是徐家,依她的身份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嫁去的。這一點她心知肚明,隻是為何在看到這封信後心底突然空落落的,反而沒了著落呢。
“唉!”方菲玥歎息著將那信折好,裝在床頭掛著的荷包裏,剛裝進去就見靜菡拿了午膳進來,便放空心思,去淨房梳洗了,安心坐下用膳。
方菲玥用過午膳,又在窗前看了會兒,才由靜菡沁紫伺候著歇了午覺。
她剛躺下,就聽見煙綠在門口稟報:“姑娘,老太太派人傳話來,說是讓您過去呢。”
“是現在過去?”方菲玥坐起身問道。
“是,讓您即刻過去呢。”
祖母找我何事?竟是這樣急?方菲玥心中疑惑,卻是忙吩咐靜菡沁紫為自己穿衣梳妝。
她趕到綿福院的時候老太太正跪在佛前上香,見她來忙笑道,“你也來上一柱想,難得佛祖保佑。”
佛祖保佑?難道竟有什麽喜事?她心中越發好奇,隻是也不敢多問,忙聽話地從疏雨手中接過香,恭恭敬敬地對著佛祖磕了三個響頭,才將香插在香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