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她可以宣稱,即使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自己也能夠瀟灑的活下去。而今,她卻完全失去了這份灑脫,她變成了過去自己所譏諷和不屑的閨中怨婦,輾轉反側到天明。
又是抱著孤枕看星星的夜,手指撥弦三兩聲,隻是枯燥的錯雜之彈。煩惱和閨怨正是最繁盛的時候,天上的星光似乎突然一陣窒息,她發現星光下自己的影子一陣閃亮,亮得使她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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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無數次想過和那個冤家重逢的景象,卻從沒有想到會是而今這幅光景。也曾經無數次想過,兩人重逢的時候自己該做何反應,她想好了自己肯定要給出一副冰冷的女神臉色,然後嚴厲的質問他為什麽那麽長的時候都不來找自己。可是,想象的一切,在此刻都沒了用處,一切都是那麽突然,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由自主。
那麽的突然,她看見自己的影子演繹出一道巨大的光門,光門的光輝照亮了自己閨房的每一個角落,卻沒有一絲泄露到房間之外。然後,她就看見一頭大烏龜慢慢的從這道光門中爬出來,烏龜殼上,最先看到的是一頭綠毛小龜,綠毛小龜的主人是一個還未滿周歲的粉嫩女童。然後,是興奮的抱著一隻萌萌龍貓的小女孩,粉雕玉砌的小臉上掛著最閃亮的笑容。龜殼的後方,坐著一個抱著三眼玉老虎的小男孩,小男孩手一上一下的揮舞著,嘴裏喊道:“駕,駕,老爹的大烏龜,帶我們去找媽媽......”
龜殼最後麵,自然是坐著某人朝思暮想的冤家,此時臉上滿滿的慈愛,然後輕飄飄的一句道歉:“對不起,詩音,我來晚了。”
詩音發現自己完全生不起氣來,她沒有心情去質問男人為什麽來晚了,因為此時對她來說,隻要人來了,那就好了。而且,在這麽多萌萌的小鬼麵前,她實在是生不起氣,板不起臉來。
她隻是溫柔的阻止這三個小萌娃兒叫她小媽,而是堅決要他們叫自己姑姑,以示對男人的懲戒。
“嗯,這就是小思夜?這鼻子和嘴巴還真像純純,眼睛則像你,賊不溜秋的。”詩音顯然很高興看到思夜這個侄子。
山雲則有點頭疼!
原本,三個萌娃娃吵著鬧著要老爹帶他們去找媽媽,可是純純,戈奴還有安吉都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於是,山雲臨時起意,帶著這群萌娃娃來找“小媽”,一來還安撫這群娃子的情緒,二來遂了自己想見詩音的心願。
原本以為,三個小家夥會成為自己的大殺器,可以很容易就把詩音美人哄開心,但是詩音以思夜姑姑自居,這就讓他很是頭疼了。
“嗬嗬,親愛的,你這麽喜歡小孩子,我們抓緊時間也生一個?”山雲隻得使出無賴賣萌的法子。
詩音輕輕啐了一口,道:“沒個正經......哼,這次你休想這麽容易就蒙混過關,老實交代,是不是現在才想起我來,然後才有興致過來瞧一瞧?”
山雲抬手發誓道:“我的詩音姐姐,小弟可是對你日思夜想啊!可惜,從神龜靈界到這裏的路斷了,我一時之間來不了。而且我又和未來嶽父大人交惡,若無法冰釋前嫌,見麵可就會很尷尬了。所以,不久前我剛剛凝練了這道超時空之門,才有機會通過跟在你身邊的陰影分身來到這裏......嗚嗚嗚,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得多辛苦?”
無論話語還是語氣,全然是在賣萌,讓詩音想要生氣,都止不住冰冷的女神臉潰散,隻能瞪他一眼,道:“你倒是理由多,男人心口不一的話,女人能夠有什麽辦法?”
“辦法,自然簡單。隻有你以後每天都跟在我身邊,監督我的言行,自然就知道我是不是心口不一了。”山雲厚顏道。
詩音點頭,心中暗自歡喜,臉上卻還是冰冷不散:“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逼你的。”
山雲知道自己僥幸過關,連忙招呼起為自己衝鋒打前陣的三個無敵萌寶貝來:“思夜,天真,天天,你們第一次到小媽這裏來,難道不想要點什麽東西麽?”
思夜歪著腦袋,疑惑道:“老爹,這個到底是姑姑還是小媽,我都搞糊塗了。”
天真很是天真的回答哥哥的話:“笨,哥哥就是個笨笨,姑姑和阿爹有了小寶貝之後,當然就是和安吉小媽一樣了。”
山雲香了寶貝女兒一口,笑道:“說得好,回去阿爹有賞哩!”
詩音也被眼前的極品萌娃給逗樂了,女人天生的母性被激發出來,不一會兒就和三個萌物親近起來,和他們一起擺弄起樂器來。
“詩音姐姐,你老爹最近可好?”山雲一邊喝著香茗,一邊給天天喂這甜點。
“哦,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麽......哥哥在神龜靈界一敗塗地之後,雙魚宮主導的自助商業生意就完全斷了,這近一年來,父親大人每天都愁眉苦臉,眼睜睜的看著雙子宮慢慢蠶食原本屬於雙魚宮的產業,卻無能為力。其實,我知道父親大人早就想過和你們墨門修好,隻不過拉不下這個臉,而且他覺得你們會記仇,再次合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詩音對山雲很是知心,因此才會如此坦白的告訴他想要知道的信息,同時關切的問道,“山雲,你老實告訴我,是否還記恨雙魚宮和你墨門以前那段過節?”
山雲也很坦率的擺了擺手,笑道:“我自然不會騙你,若是放在以前,我心裏肯定會感覺不舒服,畢竟是雙魚宮毀了孤獨城。但是,現在麽?我卻看得很淡了,因而我已經成為一名玩家,或者說是天譴者。”
詩音眼神一陣錯愕,隨即淡然,笑道:“原來如此,你在中立之島接受了輪回儀式了。你成為一名天譴者,這說明你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世界的人和事不再困擾你,這也就很正常了。”
山雲敏銳的感覺到詩音話裏的酸意,安撫道:“我隻是一名輪回者,可是和你一樣土生土長的孩子呢!再說,你不是還沒有到過中立之島麽?或許你也是一位輪回者也說不定?”
詩音臉上釋然:“說的也是......不過,若你能和父親大人和好,我真的會很高興。”
“你知道的,眼下的情形,我們和則兩利,分則俱損,在主之天堂,我們也不想看到雙子宮一家獨大!這次正好,我帶思夜過來見一見外公,哦不,應該是外曾祖。”山雲有些頭疼的笑道,“額,這輩分的確有點淩亂了。”
“你願意見父親大人,好,我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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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虛抱著曾外孫,興奮之色出乎山雲的意料之外,此間,這老人似乎完全沉浸在弄兒之樂中。
“你能來見我,我很開心!”莊子虛很淡然的說了這句話。
“說實話,我心裏有點忐忑!”山雲誠懇道,“一開始,我還以為爺爺你會執著於過去呢!”
“傻小子,你以為你爺爺我是一般人麽?”莊子虛說話之間,自然有一股龍之正氣蕩漾,“當年,你我交惡,那是出於形勢。有時,我也會想,當初要是狠下心來,斬草除根,就不會旁生枝節。但現在,我知道你是輪回者,就說明這一切都是天命所在,人力不能及,知曉你是秉承了這天地間的冥冥意誌所生,因而心裏也就釋懷了。”
天命之說,信之則有,不信則無。有時,人將無可奈何之事托之於天命,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莊子虛以天命言事,大致也是如此感觸。山雲自然不會對此深究,而是順著話題,談論雙魚宮和孤獨城重新合作的事宜。
因為純純和詩音的關係,山雲無法容忍墨門和雙魚宮一直處於交惡的狀態。而對於莊子虛來說,形勢比人強,即使他還對神域覆滅之事懷恨於心,此間也隻得作罷不提。不過,山雲卻是看得出來,莊子虛對於思夜的那種慈愛並不作偽,而且以莊子虛那種地位的存在,也無需作偽。故而,重新合作的事情三下五除二,兩人就達成一致的協議,彼此退讓幾步,便形成了初步的合約。至於具體的詳細合約,則需要雙方進行詳細磋商,不過這等事情,也無需兩人插手。
莊子虛讓思夜跨.坐在他的脖子上,帶著他在雙魚宮最漂亮的花園中觀賞遊玩,一邊對旁邊的山雲說道:“說實在話,我有點佩服你這小子。當初,我沒有直接斃你於掌下,也是因為你當時的舉動,實在出人意外。不得不說,以前我已經不再相信愛情,但是從那以後,我知這世間的真愛還是存在的,雖然這真愛要在對的時間,對的地方,對的人身上才能夠發生。”
山雲懶懶的讚許道:“爺爺,這個道理我也是剛剛才領悟到。這世間無常太多,以至於生活其間的人常常心灰意冷,對許多事情都無法相信。這虛妄和真實,即使是超凡脫俗的人,也可能分辨不清。現在想來,也許相信和不相信並不在於人和人的不同,而是和人的年紀心性有很大關係。真正的愛情,需要純粹無瑕的心靈,這樣的心隻有少年時代才可能擁有,人一旦處世太深,難免就被沾染了,真愛降臨的時候,對真愛的信力便不深不純了。”
“好見解呀!”莊子虛豪邁的笑了起來:“我雖然垂垂老矣,但許多時候也難免發出人生若如初見的感慨。少年好呀,少年真好,可惜,我真正愛的女人出現的時候,我卻失去了少年時的勇氣。要我為愛而死,那時候,我已經辦不到了,隻能抱憾終身。老而不死是為賊,我活得越久,越了解到生命的意義完全不在長度,許多時光,我不僅虛度,而且算起來,更多時候都是在自責和懺悔中度過,人生苦多樂少,不如當年在最美好中死去,方顯純粹,可惜,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