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作魚一口氣說完,將夜和身邊的妹子以及羅浮都受到很大的震動,以至於天空之中,突然出現一道筆直通往天空之城的光陣都沒有發現。
莊作魚發現了,因為這本來就是神域和神界聯絡好的,通過光陣將上界的人傳送下來。
將夜震驚,是因為他發現莊作魚所說的八種基本規則和四種至高規則的確是代表了天道的近乎所有的規則,天道在這十二種規則下,可以運轉得很順暢。
怪不得,神域要凝聚十二座星宮來代表著十二種原型,這十二種原型的規則就代表了天道的規則。
不過,將夜倒是想起來了,還有另外一種很重要的規則,莊作魚沒有說到,這便是因果規則,因果規則是一種可以讓生靈通過努力後能夠一定程度上改變自己命運的力量。因果之力似乎是地元帝國信仰的一種力量,而莊作魚竟然不承認天道之中有因果之力?
這豈不是說神域不認可人可以獲得挑戰上天,改變命運的力量?
將夜心裏暗笑,神界的這種說法走向了極端,因為他們的出發點是站在道的本體,所以一切都以道的本源為中心,從而否認了“道象”,以及“道用”的地位。
所以將夜懶懶的問道:“嶽父大人,你說本源的光照在單子上,讓單子變成了時鍾,成就前定和諧,如果有個別的單子開了小差,因為巧合和外界作用並沒有按照準確的時鍾走,那會怎麽樣?”
莊作魚不以為意的說道:“那樣的單子就是異端,主的榮光不容褻瀆,我們這些天使的天職就是鏟除異端,讓世界恢複正常的秩序。”
隨後,他又補了一句:“不過,主是仁慈和寬恕的,隻要異端向主懺悔,並且改過,還是能夠再次投入主的懷抱,享有主的榮光。”
將夜心中暗笑:“好一個主是寬容仁慈的,隻不過這種寬容和仁慈還是處於維護自己利益的角度出發吧!隻要懺悔並且改過,目的和強迫別人改過是一樣的,隻不過方式不同,或者披上了一層道德糊糊。”
下麵,將夜決定下一劑猛藥,開始他的反擊:“嶽父大人,還有一個問題,我覺得很冒昧,不知道該不該問,所以在問之前,還請你不要生氣。”
莊作魚點頭笑道:“主都如此仁慈和寬容,作為主的仆人,我們也當如此。”
將夜拉著純純的手,懶懶的說道:“如果因為環境變化,或者外界的作用,偶然因素下,讓生物的身體奇形怪狀,或者有缺陷,這樣算不算是預定和諧失敗,又算不算是異端?”
這的確是一劑猛藥,將夜所指的身體缺陷指的就是純純天生心髒不好,這算是前定和諧的失敗,這種失敗本身不是純純的錯誤,因為他無法選擇。如果莊作魚說純純是異端,純純肯定會不認可,並且很傷心。而如果說這不是異端,那這就違背了前定和諧的理論,證明世界還是有偶然因素存在。
將夜之所以要下這劑猛藥,因為懶人雖然懶,但是感覺卻非常靈敏,他感覺到了,莊作魚想要努力說服自己,然後改變自己的信仰,直覺告訴將夜,他帶著羅浮在身邊,肯定是有目的的。
純純的臉色有點不好,聰明如她自然知道將夜話裏的意思,對自己老爹說的話有了一絲懷疑,因為她根本不覺得自己是異端,即使她身體有異端,這也不是她的錯。
莊作魚被將夜的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受打擊,他沒想到將夜會給他來這一手,無形之中他輕敵了。此時,他不得不苦笑道:“好小子,你這樣問的話,我隻能跟你說,造成純純身體不好的原因是出在我身上,如果有異端的話,那麽這個異端就是我。這麽多年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請求主的寬恕,這樣的罪過應該由我來承受,而不是轉嫁到我女兒身上。
我不知道主能不能原諒我,但是我已經盡量在求純純的原諒,這些年來,我一直希望她能夠和普通孩子一樣,過的快樂。
不知道,我這樣回答你,你滿不滿意。”
將夜點頭道:“嶽父大人,你的確是個好父親......你是我的榜樣。”
莊作魚承認自己是異端,這種勇氣相當不易,作為天使,承認自己異端,就好像世俗之中的教皇有勇氣承認自己是異端,這該需要多大的勇氣?
莊作魚的話的確是真心話,他是一個虔誠的天道信徒,他虔誠的侍奉他心中的主很多年。如果不是多年之前,他心如迷惘,想要光暗雙修,凝練一具魔之分身,也不會讓他的身體出岔子,生下純純後讓純純身體先天有缺陷。
“孩子們,我祝福你們,希望主能夠看在我誠心懺悔的份上,賜福給你們,讓你們有一個健康的孩子。”莊作魚誠摯的說道。
純純有些抽噎的問道:“爸爸,主真的能夠賜福給我們麽?”
莊作魚點點頭:“主是全知全能的,無處不在,他可以賜福給我們的。”
隨後,他轉頭對將夜問道:“你說是不是這樣?將夜?”
莊作魚反手又給將夜來了這麽一手,反擊快速而有力。
將夜懶懶的笑道:“能不能得到道的本源賜福,我不知道,我想能夠做的,不是祈禱,而是早日修煉出九轉之火,幫純純治愈身體之中的寒毒。”
莊作魚有些嚴肅的問道:“這麽說,你不認為主是存在的咯?”
將夜懶懶的笑道:“嶽父大人,信仰這種東西,不能強人所難吧?而且,我真不認為主是全知全能的,比如說他能夠創造出一塊自己都舉不起的石頭麽?”
莊作魚笑了,回答道:“你的這個詰難早就有人問過,我的回答是,主在自己夢中應該能夠做到。”
兩人已經在針鋒相對,唇槍對舌劍,但是表麵上,氣氛還是很融洽滴。
“哦?那這樣的話,如果我的修為足夠好,可以控製自己身體內細胞國度中一切生靈的成壞住空,可以控製身體內一切物質和形態的變化,我可不可以說,對於我身體中的生靈來說,我是全知全能的?”將夜繼續發難。
莊作魚想了想,發現沒有漏洞,便點頭道:“僅僅對於你身體內的生靈來說,你是全知全能的。對他們來說,你就是主,你的意念就是主的榮光。”
將夜懶懶的笑道:“可是,即使我有這樣境界的修為,我可能還是會被更為強大的人殺死,這樣的我,對於我身體中的生靈來說,豈不是不是全知全能?”
莊作魚笑道:“你死亡的那天,你身體中的神靈也都死亡了,沒有感覺了,對於他們來說,你是不是全知全能的主,已經不重要了。”
隨後,莊作魚決定不和將夜繞彎子,直接了當的說道:“說白了,信仰的確有自由,這個我無法強迫你。我隻是想要告訴你,這個世界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混亂的世界,要想拯救這個世界,你必須向全知全能的主靠近,向道的本源靠近。當你真正得道的那天,才能夠從真正意義上解救這個世界,維護這個世界的和平。
我們信奉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是有些偏激,因為我們是從主的角度出發,是以道的本源為出發點。不過,偏激代表有力量,那些唯唯諾諾的走中庸路線的人,永遠不可能擁有最強的力量。力量在這個世界代表一切,所以那些中庸的人永遠隻能歸屬於臣道,而不能實現他們信奉的王道。
隻有我們這種,追求天道的全知全能,追求主的無限榮光,排除所有異己的力量,成為天地間最為強大的存在,才能夠真正的成就王道,掌控天下的和平和秩序。”
這樣坦白的講,將夜倒是完全能夠體會莊作魚的心意,因為莊作魚所講的這種道,就是當下盛行的霸道,而並非王道。霸道盛行的年代,走極端的人的確能夠成為統治者,成為最強者。
將夜懶懶的點頭,說道:“嶽父大人,你的心意我懂,我也能夠理解你這麽說,也是為我好。隻不過,我知道我的本心是一顆懶人之心,這種橫行於世的霸道的確不適合我。
我如果轉而信奉主,那麽我的本心就丟失了,那個時候我可能連一般人都不如。
而如果我繼續我的道,也許在這個霸道盛行的世界,我可能會失敗,會身死,會失去一切,但是我依舊會保有我的道,我的本心。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意,我這麽說並沒有任何私心和惡意。”
莊作魚也能夠聽出來,將夜剛剛說的是他的心裏話,句句是肺腑之言。道不同,雖然能夠互相理解,終究不相為謀。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羅浮,此時突然說道:“將夜,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會瞧不起我,認為我是叛徒。不過,我可以把心掏出來給你看,那裏的確是一顆墨者之心,你不知道,我作為一個孤兒,是多麽的希望這個世界沒有戰爭,走向和平,窮苦的人都能夠有穩定的生活。
我也沒有忘記墨者的天下大同,世界大公的願望,這個願望一直放在我的心裏。
可是,我想要問你,你說我們墨者奮鬥了幾萬年,可曾真正看到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成果?我們努力了幾萬年,也不過是保住了沙漠邊上的苦寒之地的一座城池而已。
以我們的這種方式進行努力,難道真的能夠實現我們墨者守護弱者的心願,達到世界和平的理想?我以前一直是相信的,所以我比誰都更努力,我以為我守護不了別人,隻是因為我不夠努力,不夠強大而已。
可是,在成千上萬人的戰場之上,我們再努力也隻是戰場之上的炮灰,別人也隻是認為我們是在為錢賣命,不是為理想賣命。
將夜,你能夠想象我看到我最好的夥伴在戰場上戰死,我們卻窮得沒有錢給他體麵下葬時的那種心情麽?我們為世界在拚命,我們在不停的幫助別人,我們是別人眼中的英雄,但是英雄的下場隻不過是死後裹了一卷草席,草草下葬而已,然後對後人什麽都沒有留下。
我最不忍看到的是,夥伴的屍骨因為沒有棺材,卻被野狗從地下刨出來吃掉。你能夠了解我當時是什麽心情麽?我恨不得把那些野狗通通都咬死。可是,咬死他們又有什麽用呢?
其實,我們要求並不多,我們隻是想要在我們努力後,看到我們的努力的確對世界有幫助,讓世界上的人認可我們的努力,讓我們得到應有的尊重,同時自己能夠有體麵生活下去的一點錢財。
可是,這些東西,我在付出那麽多努力後都看不到,世界並沒有感謝我們,尊重我們,隻是讓我們貧窮得像一群乞丐。
我並不是害怕貧窮,因為我本來就是一個孤兒,孤獨城拯救了我的生命,還教給我本領,受些苦,挨些痛那是應該的。我隻是害怕自己的努力卻並沒有給世界帶來什麽幫助,反而讓大地在我們腳下顫抖。
你知道我有多麽厭惡戰爭麽?你知道在戰爭中喪失了雙親的孩子的痛苦麽?
這些你都不會懂的,雖然你也是孤兒。我之所以選擇神域,隻是因為神域能夠真正的有力量停止大陸上的戰爭。這是一個亂世,靠軟弱無力的正義和道德已經無法拯救這個世界了,唯有最強大的力量才能夠統一這個大陸,讓這個大陸的數萬年的戰爭消除,實現集權式的大一統。
我知道我的行為對不起孤獨城,對不起墨者,更對不起我師傅,他老人家因為我的緣故背上罵名,這十年來,一個人孤零零的跑到了火島那個苦寒之地。隻是,我想告訴你,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墨者的理想,我隻是想真正的實現墨者的理想,那個我們墨者叫了幾萬年卻沒有實現過的理想。”
羅浮說著說著,竟然忍不住眼淚,哭了起來,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