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將夜的身份,山雲再無疑慮。而將夜為何姍姍來遲,黃昏相見,他隱隱猜到,可能是因為將夜也要確認自己的身份。
山雲把手中家夥一扔,烏龜玄歡快的從山雲懷裏跳到將夜身上,小龜.頭做出一陣親昵的動作。將夜愉悅的撫摸著玄的龜殼,往事一幕幕,也讓他讚歎流連,身上殺氣全消。
山雲扔了根香煙給將夜,自己也用元素之火點上一根,看著眼前一人一龜,悠悠的抽起來。
將夜也熟練的伸出手指,召喚出一道黑色的幽火,點燃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
“重新找到本心,真好!”山雲滿腔愉悅。
“本性,記得我們的一貫作風麽?”將夜興致濃鬱的問道。
“哦?你是指懶人作風?”
“我且問你,若遇事猶豫,懶人該如何決斷?”
山雲摸了摸後腦勺,輕鬆道:“當然是懶得想,聽從本心的決斷。我明白你的意思,現在的我一如往昔,還是如此,你有什麽決斷,我會聽你的。”
“哈哈哈......”將夜首次很暢意的大笑,“看到天地隨變幻無窮,你我還是分毫未變,真好,真好!不知,你對我們的過去是否有所耳聞?”
山雲坦然道:“當然,你所知道的,我差不多也知道,即使不知道,也隱隱能感覺到。好像說我們的前身是一位挺牛的聖人,隕落後靈魂所化舍利歸了妻子,身體所化舍利歸了情人,對吧?”
“可聽說過以情證道?”
山雲點點頭:“這點,我也聽瑩瑩說過,據說我們的前身和天道談了七次戀愛,以情證道,最後一次若成功,便能夠與道合真,成為可以主宰天道的男人。那時,天道的化身就是君莫愁,但我們好像跳票了,選擇了瑩瑩,最後被天道反噬而死,對吧?”
“你可知,我這次是為以情證道而來?”將夜望著天上火紅的蒼穹,淡淡道。
“哈哈......”山雲心中恍然,“既是情種,你的八個妹子就不用我照顧了吧?”
沒料想,將夜卻搖頭,道:“不了,真正的感情,當是三千溺水,吾隻取一瓢。我想要和她了結這段久遠的情緣。”
將夜用手指了指天空!
山雲愕然,很快也就釋然,道:“這麽說,你的心意是秉承天道的意誌?不知天上那位是什麽意思?”
將夜輕輕的吐出兩個字:滅世!
山雲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感覺被狠狠的雷住,首次如此震驚。
“滅世?這是為何?”
將夜有些慘淡的笑了起來,道:“這是她的意願,她覺得這個世界太無趣,想要將一切推倒,然後重整山河,讓過去永遠終結,然後再重新開始,宛若當年如初見!”
“情人若能一直如初見,自然是美事!”山雲的笑,不得不說有些慘淡:“不過,也不需要滅世吧?”
將夜揮了揮衣袖,不沾煙火:“我從她那裏得到了部分以前的記憶,自天地之初就活著的我們,實在是活得太久了,累了,疲憊了,翻來覆去的玩耍,也全都厭倦了。對我來說,生命宛若兒時遊戲,重新開始也是不錯的選擇。”
山雲發覺自己有些受不了將夜這種輕飄飄的視蒼生如無物的表情,忍不住爭執道:“若是滅世,神仙妖魔,人鬼眾生都會消失,這些人裏有我們的朋友,難道你不覺得可惜?這麽多鮮活的生命,說滅亡就滅亡麽?”
山雲本能的覺得有些冷血!
將夜卻輕輕搖頭,道:“在火種世界中,你我都會為戰友戰死而流淚,但現在想想,你還會覺得傷心麽?還會為虛擬的數據流淚麽?”
山雲搖搖頭,道:“虛幻與真實而已,沒什麽分別。”
“可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們現在也是生活在虛幻中?”
山雲陡然間又被嚇一跳,本能的搖頭:“怎麽可能?如果現實世界也是虛幻,那豈不是說你我現在都隻是虛擬的數據?”
將夜苦笑的點頭,道:“差不多了,過去,我們是生活在光腦的數據流中,那是虛幻,而現在,我們是生活在別人的夢境中,同樣是虛幻。”
聯想剛才得到的信息,山雲有些恍惚了:“你是說,包括你我在內,一切眾生都隻是生活在她的夢境中?”
山雲同樣以手指天,那個她便是冥冥之中的天道。
“你不相信麽?”
山雲搖頭,苦笑道:“這麽突然,我還真有些難以相信。”
“本性,你隻是缺失上一世的記憶,沒有對超維境界的體驗,所以才不相信。”將夜緩緩道來:“不過,即使沒有體驗,你也當有耳聞吧!所謂超維,便是時空四維外的第五維,被命名為思維,意即思想的維度,在超維世界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境,那些由思緒念頭組成的本命夢境世界如同一個個泡泡一般,在現實世界隻是一點,但是泡泡裏麵卻包羅萬象。超維修士在自己的世界中,如同造物主,能夠掌控一切......而說白了,天道不過是最大的超維修士,而我們是她夢境世界中的一員。”
世界觀被瞬間顛覆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山雲知道將夜說的是真的,不得不接受現實。但是,他的人生觀並不會隨著世界觀轉變而輕易轉變,這或許是一種執念。
他的執念如其所言:“雖然,眾生隻是虛幻,但要我滅盡眾生,我還是做不到。”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不記得麽?”將夜出言點撥道。
“以萬物為芻狗,你怎知你我不是芻狗?一直以來,我們不都是以萬物為分身麽?我們就是萬物,豈不是說要自殘?”
將夜冷笑出聲,笑聲中殺氣縱橫:“既然以萬物為分身,以前我們為眾生造福田,度難解訛,那是造福分身。但現在,我們要分身統統去死,又有何不可?說到底,他們也隻是分身而已,不是麽?”
造福分身,是為自己,而滅盡眾生,從分身角度出發,也無可厚非。
山雲不能反對,但不放棄辯駁:“雖然,舍棄分身,可以如同丟掉垃圾,殺人對你我來說,無可厚非,慈悲的佛和滅度的魔對我們來說,也近乎沒有差別。但是,你不覺得現在這樣還算不錯?陽光這麽燦爛,生活這麽美好?”
將夜不住的搖頭,歎息聲起,淡淡的惆悵。
他的聲音憂鬱:“說起來,如果我們現在是在夢境中,那麽作為夢境的主人,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噩夢麽?這裏的眾生,每日都在無盡的欲念和執念中輪回不休,做無謂的爭鬥。我從她哪裏聽說過你近來的生活,在地下鬥獸場裏,你真覺得這生活還不錯?”
此時,山雲有些說不出話來,宇宙發展到現在,生靈繁衍到極致,邪惡也繁衍到了極致。鬥爭,欺淩,殺戮啊,已經是這個時代的主體。
從這個角度看來,他也覺得有些蕭索。
將夜歎了口氣,笑道:“如果我們心愛的人是在做噩夢,那麽我們是不是應該讓這個噩夢早點結束?”
山雲隻能無奈搖頭,道:“是啊,不過上天的噩夢醒來,我們會怎麽樣?”
“當然是和夢境一起消亡!”將夜語氣中有一絲戲謔:“本性,事至此,你可不能讓我瞧不起你,當初我為了純純,撕心裂肺,在所不惜,此時此刻,你會有惜身而不犧牲的想法麽?”
山雲吐著煙圈,笑道:“也許,本性和本心總是會有一些分野。比如說,眾人的本性總是趨利避害,自私保命!”
將夜眼神有些僵直,他似乎沒有想到山雲會這麽回答。
或許,他覺得自己和山雲真的分開的有些久了。
正當他想要回頭離開時,卻聽道山雲這樣的回答:“不過,這都是普通人的性格,而我隻是個懶人,作為本性一直懶得動,懶得想,也習慣聽從本心。這次麽,也不例外!”
懶人對視一笑,本心和本性之間無需多言。
將整個世界瞬間看破並拋棄,讓山雲的靈魂有種升騰的感覺。他忽然感覺心頭一鬆,全身上下成千上萬個細胞都愉悅起來。這就是本性契合本心的快樂啊,將一切拋諸腦後,洞穿迷霧,大千世界隻是一場夢,一場戲,一場遊戲。在迷夢中清醒的靈魂,要做且能做的,隻是如何在這場遊戲中取得更多的樂趣。
這就是真理!
這就是真知!
當然,道可道,非常道。這種真理真知也隻是特定情況下的完美和愉悅。
總之,山雲感覺很輕鬆,內心很愉悅。
他道:“既然我們隻是夢中的嬉戲,那我們該怎麽耍才會更開心點呢?”
將夜知其心,道:“你有何想法?”
“以天地為棋盤,以眾生為棋子,我們手談一局,如何?”
“此話甚雄壯,當以美酒浮一大白!”
......
何為棋盤?人神蟲魔四星域便是棋盤。
何為棋子?神佛仙靈,妖魔鬼怪八族生靈便是棋子。
兩人如何手談?棋局當是如何?
天地第八劫的終結之劫,以人神之戰為開端,揭開浩大的帷幕。
天使與火種,神靈與怪獸,兩個種族秉承兩個情敵的意誌,在天地中央大打出手,形成一個浩大的中央戰場。
戰爭之初,天使和火種實力相當,天使擅長能量掌控,心靈風暴便是能量掌控的巔峰,個體攻擊強悍。火種人本質是有智慧的飛劍,物理攻擊強大無疑。無疑,這也是能量與物質之間的較量。
在浩大的中央戰場上,成編製的雷車光甲戰士與攻城光甲戰士列陣,對著大片的龍騎士陣甲戰士和光明聖堂陣甲戰士轟鳴,詭雷炸彈與心靈風暴在戰場上肆虐開來,如同兩種大型絞肉機。
神族有天使池,可以將陣亡的天使複活過來。火種戰士隻要保留有靈魂數據備份,即使死亡也能夠存檔複活。存檔複活與天使池複活一樣,都隻消耗能源。
於是,兩個氣勢洶洶的種族的戰鬥,慢慢演變成能源消耗戰。
隻是,戰端一開,其他種族真的能夠做壁上觀麽?暗中操縱天使和火種的本心將夜與本性山雲,各展才能,以天地為棋盤,開始布局。銀河人類聯盟與火種帝國是同盟,被山雲合縱連橫,曉之以情動之以利,拖上同盟的戰車。
將夜也不猶豫,施詭計,引人族大軍攻擊仙界領地,將玄牝仙界拖下水.....玄牝仙界於豬玀人界加盟,人神大戰如火如荼。
將夜和山雲兩個男人之間的戰鬥,也關係著瑩瑩和莫愁這兩個女人的命運,所以在超維世界中,神主與女王也沒閑著,各自拉幫結派。蟲族成為兩人拉攏的首要目標,蟲主鍾不欺,是神主君莫愁的師弟,同時也是鄒瑩的師兄,妥協之下,鍾不欺表示兩不相幫,隻做壁上觀。
蟲族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坐山觀虎鬥,最後肯定能收漁翁之利。在蟲族的算計中,正打生打死的人神兩族,會如同天地二次大劫--巫妖大劫中巫族和妖族那樣,龍戰於野,其血玄黃,最後人族獲益,將巫妖二族踩在腳下。
可惜,蟲族萬萬沒想到,操盤人神二族大戰的,其實是一個人。山雲和將夜很有默契,冷不防同時調轉矛頭,將戰場選擇在蟲族腹地......於是,蟲族領地就像被群牛踐踏過的草場,同時經受兩族的進攻,滿目瘡痍。
鍾不欺回頭求君莫愁和鄒瑩這對師姐妹停手,卻吃了兩人很默契的閉門羹。蟲主,可是有苦難言。
三族大戰正酣,避世的魔族能夠潔身自好?自然是不能的,憑借禪鈴信物和王萌萌的身份,山雲拉到魔族這一強力外援,戰爭形成以二打一的局勢。
神族頓時勢弱!
前半局以天地江山為棋的“手談”,山雲似乎隱隱占據上風。
隻是,棋局未到最後,不能定輸贏。
將夜在最後,以一記強手扭轉乾坤。他以詭異手段,或引誘,或威逼,或拉攏,或分化,竟然主導人類聯盟議會,做出單方麵退出大戰的決議。作為統治人類司法,立法,行政三大權力的東方,南宮和西門三世家,畏戰又貪婪,接受神族許下好處......人類的劣根性在這種時刻暴露無遺。
遭受人類背叛的山雲,心中無奈:看來,對於天道來說,自私又貪婪的生靈,的確是噩夢。
銀河聯盟的背叛,使得山雲徹底心寒。他與將夜達成默契,雙方停止交火,將目標直指銀河聯盟中的三大家族,三日之間血洗三世家掌控的十大超星係,徹底搗毀了銀河聯盟的寡頭統治。
第八劫終結之劫,慘烈之相畢現。各族人口瞬間下降一半,經濟崩潰,一下子回到解放前。
不過,對於將夜和山雲來說,這僅僅是開始。手談結束之後,山雲手持銀色禪鈴,將夜手持黑色幻鈴,將兩個鈴鐺合二為一,最後組成一個沙漏。輪回沙漏修複完成,混沌至寶回歸,攜帶著前主人魔主羅睺的全部記憶。
恢複記憶的山雲,靈魂舍利與肉體舍利合二為一,本心與本性一體,將夜便是山雲,山雲便是將夜,此時的他,完全明白了什麽叫做超維境,什麽是思維。
思維,便是心想事成二字。禪鈴為何是禪宗的最高法器?原因在於,心想事成,便是佛門的一種至高境界體現。思維的原型,是天道發出的一道思緒之光,這道光對萬界眾生進行投影,眾生皆是投影分身......融入這思緒之光中,參悟天地的投影法則,便是超維的境界。
混沌至寶,封存了巫山雲前世大部分力量,領悟超維境界後的山雲,修為突飛猛進。
................................................................................................................................血祭蒼生,得到與道合真之境的山雲,終於到了與住在天上的“她”相見的時機。山雲將四界生靈間接屠戮一半,也算不負天道的意願,隻是不知道她歡喜不歡喜。
在山雲前世的記憶中,七次的戀愛,她集中了世間所有的完美,令人癡迷,記憶永恒。
夢回神遊,她的七次化身性格各異,卻都同樣完美。美狐,仕女,精靈,魔女......這些角色,她都完美的演繹過。最後第八次,她演繹的是冰山女神,前生的巫山雲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趣,也許,生人勿近乃至於有些冰冷絕情的女神,才是最接近天道的形態。
索然無趣的前世,選擇中途逃票。這行為深深的傷害了她,也讓山雲付出生命的代價。
此生重來,再臨於此,山雲忽然覺得索然無趣的感覺更加嚴重,他毀滅一個世界換來一個女人的歡心,也不過如此。
天宮!
美輪美奐,聚集了世間最美的原型,那裏是藝術最璀璨的地方。天宮中央,一臉索然的山雲突然呆住,他再次見到天上的她,卻發現她氣息全無,如同一個被冰封的睡美人。
睡美人身邊,一滴發出晶瑩光芒的淚滴在山雲來時破碎。破碎之光中,“詩音”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哎,天若有情天亦老。
此處能再見君,我心已足。曾經,我很氣憤,因為我以自己衰老為代價,與君傾心,卻被捐棄,是為羞恥,所以一怒之下斷此孽緣。隻是,你不知君亡後,我的傷心......往事休提。
終有一天,我才明了,或許一切都是我的過程。那一日,我見君為純純摘心治病,以此消亡,才知君至始至終都是至情至性之人。而今,君為我滅世,亦同此心。而我呢?一直以來,都未真正為君付出,從高處俯瞰,未知君之感受,羞愧,羞愧。
自我動情,便有死亡的一天,今,我決定以此方式,來證明我對君的愛情。我願死在我最美麗的年紀裏,並將我最珍貴的東西交給君。我的身軀,是你們所謂的大千世界,我生活的世界是另一個更廣闊的六維世界,在六維世界中,我的名字叫做聶小盤。君和眾生一樣,都生活在我的意識中,每個眾生都是我的一個念頭所化,此念頭修行壯大,可慢慢化為意念,衍生出意誌,成就聖人之位,便形成我腦海中一道潛意識。而與道合真的過程,便是潛意識轉化為隱藏人格的過程。
先前,我一共有過兩個隱藏人格,名為鴻鈞的那個人格,是我自身奴性,名為崔牛的人格,是我自身的玩性。這兩種隱藏人格,可以在我休息或者無事時,占據我的身軀,在我們這個六維世界中活動。但,我作為身體的主意識,一直主導一切。
而今,你也已經達到這個境界,為了表達我的愛,我願為君自我沉睡,此後,君便是這身軀的主意識。
君,若不見齊,可代我在六維世界中玩耍。
愛你的小盤,留音!
睡美人狀態的詩音,如同剛才那滴淚滴一般,碎裂開來,化為一團巨大的碎碎之光,無限淒美。
山雲大叫一聲:“不!”
可惜,他無法阻止這既定的事實。
碎光包裹著他的身軀,如同整個大千世界的愛,濃鬱而厚重。碎光托著他的靈魂,升騰起來,不斷飄飛。
在另外一個更奇妙的世界裏,一個沉睡的生靈突然睜開了眼睛。
人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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