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河中五遇險

白天,安意尚能呆在甲板上吹吹河風,入夜後,河風凜冽刺骨,冷嗖嗖的,安意隻得回到密不通風的底艙,聞著那股怪味,胸悶欲吐。

羅氏伸手把安意摟進懷,“乖崽,閉上眼睛,睡一覺,就舒服了。”

雖然安意不認為睡一覺起來會舒服,但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用右手掐著左手腕上的內關穴。以前常聽醫院的同事說,江湖走得老,六月帶棉襖這句話。整日三點一線的她不以為然,現在才知這話是經驗之談。初次出遠門,沒有經驗,什麽常備藥都沒準備,下次一定注意。

安意胡亂的想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被羅氏給搖醒了,“喜兒,快醒醒,船起火了。”

如果昨夜客棧起火是意外,那麽今天船起火,那就絕對不是意外,尤其這條船還在下沉。船艙裏已經亂成了一團,大夥都往艙口擠,艙口又小,半天擠不出一個。

衛暘飛掠過去,半空中撥出軟劍,刷刷兩劍,把艙口的木頭給劈開了,口子大了,人一下全擠了出去。可到了甲板上,發現船停在水中央,還沒處可跑。

船尾火光衝天,船往左邊慢慢地傾斜,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了甲板上。

“老大,口子越裂越大,堵不上了,怎麽辦?”有船員慌張地跑來向船老大稟報。

“老大,木筏子不見了。”又一個船員通報了另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

船員們會水,如果天氣好,他們能遊上岸,可現在天寒地冰的,河水冰冷,他們施展不開。

船老大扯下腰上的葫蘆,撥開塞子,灌了兩口酒,把葫蘆拋給身邊的一個船員,“喝口烈酒暖暖,下水。”

隨船下沉,必死無疑,下水還有一線生機。言罷,船老大脫下外衣,跳進了河水裏。船員們有樣學樣,一個一個地跳了下去。

看著船員們棄船逃走,甲板上更亂了。有人哭喊道:“怎麽辦?船要沉了,我不會水,我不想死。”

這句話,安意也很想說,她也不會水,她也不想死。

顯然有人覺得起火和沉船還夠,有暗器破空的聲音響起,衛暘眼明手快一把將羅氏拉開。站在羅氏身後的一個男子胸口上,多了一枚閃著藍光的鐵蒺藜。

“啊!死人了。”有人失聲喊道。

衛暘揮劍上前,與仿佛平空冒出來的黑衣人打了起來。他是冷血殺手,他隻保護他要保護的人,對其他人他毫不在意。甲板上人太多,轉眼間,有三個人,死在了他的劍下。

來者同樣冷酷無情,下起手來絲毫不留情,一個躲閃不及的男人被他砍掉了半個腦袋。

濃濃的血腥味,四分五裂的身體,嚇壞了甲板上的人,他們不管會不會水,都跳了下去。拚命的向岸遊去,可是冰冷的河水,讓他們力不從心。

除了打鬥的兩人,甲板上隻剩下羅氏、安健、安意和小朱勝,柳嬸殘忍的拋棄了成為累贅的幼子。河水漫延上了甲板,很快這艘船就要徹底沉下去了,火已經被河水浸滅,河麵上一片漆黑。

“哢嚓”一聲,不知道是誰把桅杆砍斷了。

“姐姐,快抱著桅杆,劃水離開這裏。”衛暘喊道。

衛暘一分神,那黑衣人的劍刺中了他的左肩。衛暘挽起一朵劍花,刺向黑衣人的麵門。

羅氏母子三人把桅杆推了下去,正要跳下去,一直小聲抽泣的小朱勝,突然大哭起來,“哇哇哇”

羅氏猶豫了片刻,走過去,牽著他跳進河水,柔聲道:“好了,小勝,不要哭了,象哥哥姐姐一樣,抱著桅杆。”

小朱勝含著眼淚,抱住桅杆。

羅氏看安健和安意也下了,道:“栓子,喜兒,快用手劃水。”

安意被冰冷的河水一激,打了個寒顫,趴在桅杆上,欲哭無淚,若早知會落到現在這個局麵,她一定不提議棄車坐船,好歹在陸地上逃跑也容易一些。

船開始下沉,暫時形成了巨大的漩渦。安意隻覺得一股力量,在硬扯著她往沉船的地方去,拚命地用手劃水,可力量手被水凍的僵硬,完了,這下要葬身水中。

衛暘和黑衣人的武功,旗鼓相當,兩人身上都帶了傷,船徹底沉下去,他們已沒有落腳借力的地方,黑衣人打出一把暗器,飛身離去。

衛暘揮劍將暗器打開,又強行在半空中提氣,飛掠自安健身邊,一把抓住他,把他向後背一甩。凍的快昏迷過去的安健精力一振,隻抓衛暘的肩膀時,不巧的抓在他的傷口上。

衛暘咬住下唇,把那聲輕呼忍了下去,一把抓起羅氏和她身邊的小朱勝,腳尖在桅杆上一點,向著岸邊飛掠而去。匆忙間,他沒有發現他救錯人了,把安意留在河中央。

“舅舅!”安意微弱地喊了一聲。

強勁的河風將她的聲音掩蓋了,安意無力地劃了一下,還好船下沉弄出來的漩渦變小,那股力量慢慢地消失,她沒有被拖進漩渦。

看著漸漸恢複平靜的河麵,安意歎了口氣,憑她的力量,她不可能劃到岸邊去,希望衛暘上了岸,發現救錯人,返回來救她。

安意一直泡在水,覺得越來越冷,努力爬到桅杆上,還好桅杆夠粗大,能承得起她的重量,

安意全身濕漉漉,強勁的河風吹在身上,刺骨的寒冷,這時,她看到浮在水麵上的兩具屍體,苦笑,衛暘再不來,她就要成為第三具浮屍了。

安意在河上苦苦地等著,卻不知道衛暘背負三人,還沒到岸邊,就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頹然倒地不起。

“喜兒,喜兒。”岸上的羅氏腸子都悔青了,她好心做什麽?柳嬸都不管小朱勝,她為什麽要多管閑事?這下救了別人的兒子,自己的女兒在河裏不知道怎麽樣了?邊哭喊著邊往河裏衝。

“娘,娘。”安健緊緊地摟著她的腰,“您這樣救不了妹妹,要先救醒舅舅,隻有舅舅才能救回妹妹。”

安意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隱隱約約好象聽到有人在喊。在喪失最後那點意識時,安意在想,這一次死去,她的魂魄會去哪裏呢?

河水靜靜地流淌,長長的桅杆帶著昏迷的安意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順流直下。夜已深了,僥幸遊回岸邊的人,歇息片刻,互相攙扶著離開了。

黑夜過去,就是白天。

安意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太陽暖暖地照在她身上,她已在岸邊。準確來說,桅杆被岸邊的石頭卡住了,被石頭搭救的人,不止安意一人,還有一個婦人。

安意本不想多管閑事,但是,看看四周的環境,荒郊野外,沒有人煙,她還是找個人做伴比較好。

安意慢慢爬起來,高一腳低一腳地走了過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個趴著的婦人翻了過來,等看清那婦人的容貌,差點撫額長歎,這是什麽孽緣?那婦人居然是柳嬸,和柳嬸做伴,簡直就是與虎為伴。

安意看柳嬸腰間鼓鼓囊囊的,撩開她的衣裳,一大包東西,摸了一下,好象是銀元寶,眸光微閃,伸手去解布帶。

柳嬸係得很緊,安意解了半天解不開,掏出懷裏的小刀,把布帶割斷,打開布袋,裏麵果然是十錠銀元寶,這個叢柳還真是厲害,居然能偷出這麽多東西。

安意把銀元寶揣好,四肢並用,爬出了那片石頭灘,看著前麵的林子,一陣頭暈目眩,抬頭摸了摸額頭,發燒了。

找治風寒的草藥,簡單。

可是用什麽東西熬煮?

必須進城找藥鋪。

可是……

安意環顧四周,這是哪裏?她該哪邊走?是該穿過林子,還是沿著河邊往前走?

安意沒有考慮太久,決定穿過林子,沿河岸走,萬一遇上懸崖什麽的,她還要返回來。

這是一片常青林,初冬的季節,依舊綠葉滿枝,安意走進沒多遠,發現了一條小路,心中一喜,看來穿過林子,就算沒有城鎮,也應該有村落。

安意打起精神沿著小路往前走,突然聽到遠處傳來有人在聲抱怨道:“他奶奶的,這麽大的林子要怎麽找?那小子中了三枚毒鏢,這會子肯定已經毒發身亡,要我說,別找了,還是回去算了!”

“不行,堂主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就別亂嚷嚷了,要讓那小子聽見,誰不定就跑了。”

“那小子死都死了,還能聽到我說話。”

“行了行了,你在這邊仔細找找著,我去那頭看看。你動作快點!找完了,咱哥們今天晚上去覓春樓找小桃紅去。”

“呸,老子不喜歡小桃紅,老子喜歡小翠兒,她的那對白麵饅頭,又軟又大,摸起來可舒服了。”

“行行行,你趕緊找人吧,找到了人,堂主一高興,咱哥倆,就可摟著小桃紅,摸著翠兒,樂嗬了。”

安意蹙眉,聽他們的話,這兩人不是什麽好東西,色迷迷的,她一個女孩,落到他們手裏,肯定倒黴,還是趕緊躲起來為妙。疾步離開了小路,躲在兩棵並排的大樹後麵。

粗鄙地抱怨聲,越來越近,安意暗暗叫苦,她的運氣太差,這人為什麽哪都不去,偏往這邊來了呢?她要怎麽辦?

先發製人,殺了他?

安意掏出懷裏的小刀,看著不過幾寸長的小刀,哀歎,就憑這把小刀,殺人難了點吧?

難是難了點,但總好過束手待斃,安意握緊小刀,踮起腳尖,透過枝葉,看著越走越近的矮胖男人,再次後悔,出門沒做萬全準備,若是配點迷藥什麽的在身上,現在就能派上用場了。

安意忘記她剛從河裏出來,就算有迷藥,現在也全浸濕了,用不上。

前方越來越近的身影,已容不得安意猶豫,咬了咬牙,正要竄出去,殺掉那男子,突然聽到“嗖”的一聲。那男子睜大雙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安意倒吸了口氣,這是怎麽回事?舉目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其他的人影,慢慢地從樹後走出來,走到那男子身邊,看到他頸部插著一枚銀色的小箭。

這林中還有人!

安意眯了眯眼,根據這小箭發來的方向,這個人應該就在……

安意抬頭看著剛才躲藏的那兩大樹,在綠葉間,她看到了一點紫色,微眯了眯眼,這人有可能就是這兩個壞蛋要找的人。

這人躲在樹上,不打算現身,安意也沒有認識他的想法,不過安意沒有馬上離開,林子裏還有一個壞人,萬一遇上怎麽辦?還是在這裏等會,等那壞人走了,再離開也不遲。

安意又走回樹後,坐到了地上,本來就有病在身,緊張過後,全身更加無力,癱坐在樹下。

“嘩啦咚”

樹上的那人掉了下來,把安意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她還算鎮定,沒有尖叫出聲,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走過去一看,愕然,“小龔爺。”

從樹上掉下來的小龔爺,情況很不好,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氣若懸絲,脈博似有若無。

安意猶豫片刻,扶起了小龔爺,她很想見死不救的,但是,她不認識路,需要一個伴。

安意扶著小龔爺原路返回河邊,林子那頭不知道有沒有人在等著抓他,還是河邊安全些。

到了河邊,安意將小龔爺放在岸邊,爬過亂石堆,走到河邊。河水映出她蒼白的麵容,歎了口氣,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臉,看到石頭邊個缺了口子的碗,洗幹淨,往河裏走了幾步,舀了點水。

安意喂小龔爺喝了幾口水,手頭上沒有可用的藥,隻能用掐穴位的方法,把小龔爺給弄醒了。

小龔爺睜開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安意,“喜兒?”

“是我。”安意坐了下去,雙手用力地按了按太陽穴,她快撐不住了,頭好暈,全身無力。

小龔爺雙手支撐,想要坐起來,卻發現力不從心,“你扶我一下。”

“你就躺著吧,我沒力氣扶你。”安意痛苦地皺著眉。

小龔爺看她臉色蒼白,“你怎麽了?”

“我生病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小龔爺問道。

安意煩躁地道:“你不要問我這麽多問題,我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你,你還是想想,我們要怎麽才能離開這裏?”[屋??簷?下的拚音.後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