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書樓品茗
蘇鐵,俗稱鐵樹,別名辟火蕉、鳳尾蕉,是熱帶植物,種植到寒冷的北方,生長甚慢,幾乎終生不會開花。
鐵樹開的花也不怎麽絢麗多彩,但鐵樹開花喻意事情非常罕見,是以,鐵樹在萬壽節這天開花,是個大吉兆。
當然這吉兆是天意,還是人為,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也沒有人會蠢到去拆穿,姑娘們圍著開花的鐵樹轉圈,嘖嘖稱奇。
“原來鐵樹開出來的花是這個樣子。”卿柔看著米黃色,柱狀的鐵樹花,有點失望地道。
“可不就是這個樣子,要不然你以為會是什麽樣?”安意笑問道。
“我還以為會開出五顏六色,象碗口那麽大的花來。”卿柔想象力很豐富。
來賞花的幾位姑娘笑了起來,都言道:“沒有一株花能同時開出五六種顏色來的。”
卿柔笑道:“這鐵樹開花,我看到了,什麽時候能看到曇花……”
“曇花沒什麽好看的,不看也罷。”安意打斷卿柔的話,鐵樹開花,是吉兆,這曇花卻不是。
曇花一現,指美好的事物出現的時間很短。
萬壽節,曇花開花,絕非吉兆。
卿柔隻是不通俗務,人還是聰明的,聽安意這麽一說,立刻回過神來,臉色微變,順著安意的話道:“曇花是不好看,我們去看別的花吧。”
“八月桂花,九月金菊,現在正是賞菊的好時節,我們去看菊花吧。”李思順笑道。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誰也不會多嘴,提及卿柔的失言,笑盈盈結伴去看菊花。
這大戌朝的皇宮雖沒有紫禁城宏偉壯觀,但大體上是相似的,連一些宮殿名也照抄紫禁城。安意第一次進宮時,就已確定戌朝的開國皇帝跟她一樣,來自現代。
這禦花園內的景致,也跟故宮裏禦花園的景致相差無幾,種著古柏老槐和奇花異草,亭台殿閣星羅棋布,花石子路縱橫交錯,整個園子古雅幽靜,的確是茶餘飯後休憩的好去處。
秋天不僅有桂花和菊花競相開放,還有木芙蓉嬌豔奪目。木芙蓉美在臨水照影,德在拒霜。禦花園種的三醉芙蓉,一日三變,清晨潔白,午後是淺紅,傍晚深紅,非常的好看。
五位公主在宮女內侍的簇擁下,從另一條道走了過來,與安意等人相遇在芙蓉樹下。
相互見禮後,客套了幾句,三公主攀枝吟道:“滿池紅影蘸秋光,始覺芙蓉植在傍。賴有佳人頻醉賞,和將紅粉更施妝。”
“水邊無數木芙蓉,露染燕脂色未濃。正似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二公主也跟著吟詩道。
“三兩芙蓉並水叢,向人能白亦能紅。浩然不在芍藥下,如何獨占晚秋風。”五公主不甘示弱地吟道。
“芙蓉今日始綻放,爾等卻用前人詩,不妥不妥。”大公主笑著搖頭,“這裏秋光正好,我們賞花做新詩吧。”
大公主的話,沒人敢反對,於是飯後散步的休閑活動,眨眼間演變成了賞花作詩會。大家都沒有曹植七步成詩的才能,在二公主的建議下,前往去澄瑞亭旁邊的抱廈就座,邊品茗,邊賞花,邊構思。
安意故意落在最後,趁眾人不備,拉著芳蓉,轉身疾步離去。做詩,她不擅長,就不奉陪了。
出了園子,安意就看到前方有個坐著移動的人。
小龔爺也看到了安意,讓諸漆推他過來,到了安意麵前,搶先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要回慶壽宮,你要去哪?”
“我要到禦書樓看書,一起去吧。”小龔爺根本不詢問安意的意見,直接做出了決定,“小李子,悄悄去知會安夫人一聲,免得她擔心。”
安意雖然惱怒地瞪了眼,自作主張的小龔爺,但也沒說不去。現在離晚宴還有幾個時辰,在園子裏閑逛,或去萃賞樓閑坐,都很無聊,還不如去看書打發時間。
小李子領命前去慶壽宮,小龔爺一行五人,走了大約一刻鍾,到了禦書樓外。禦書樓共三層,麵闊六間,在西盡間設樓梯上下連通,黑色琉璃瓦頂,綠色琉璃瓦剪邊。
“你知為什麽獨有禦書樓用黑色琉璃瓦頂,而不用赤朱琉璃瓦?”小龔爺笑問道。
安意對建築風水,知之甚少,斜睨他,麵露詢問之色。
“黑色主水,以水壓火,確保禦書樓不起火。”小龔爺解惑道。
安意輕嗤一聲,撇撇嘴,道:“喻意大於實用。”
小龔爺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指著樓前的方池,笑道:“主要滅火,還是靠它。”
四人從池上的石橋過去,看守禦書樓的大太監領著四個小太監,迎上前來給兩人行禮請安。
諸漆和另一個侍衛將小龔爺抬上了二樓,接著動作利落的從紫檀木櫃裏取出紅泥小茶爐和銅壺,另一個侍衛從另一側的紫檀木櫃裏取出一套白潔如玉的茶具和一套茶道六君子。
“父皇常宣召我進宮,有時候我不想來回奔波,就來這裏看書,故而備下這些東西。”小龔爺一句話解釋了東西的來曆,又把這些天,他常駐足的地方也告訴了安意。
安意看著那一排排高大的書架,問道:“這層放的是些什麽書?”
“最靠裏麵放的是禮儀經略,中間放的是詩詞歌賦,這幾排放的是遊記雜談,史籍兵書和詔令奏議在第三層,你去挑你想看的書吧。”小龔爺坐在茶幾前。
安意就是為了看書才來的,也不說客氣話,自去遊記雜談那幾排找要看的書。
大太監領著小太監,送來了泉水、引火油和銀霜炭。
安意挑好兩本書過來時,諸漆三人已退到外麵,紅泥炭爐已燒了起來,銅壺擱在上麵。
小龔爺抬眸看著她,唇角上揚,“挑了什麽書?”
安意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把手中的手給他看,“《齊東野語》和《南楚筆記》。”
“《齊東野語》是南宋周密所著,這《南楚筆記》是何人所著?我還不曾看過,不知道寫些什麽?”小龔爺問道。
“秦庭裕所著。”安意翻到第一頁,看序言,“記錄湖南諸郡縣的風俗民情。”
小龔爺想了一下,道:“秦庭裕是建康三年的探花爺,入翰林,曾任翰林副編修、湖南學政。”
安意正要說話,“噗噗”銅壺裏的水,在爐火上逐漸沸騰。小龔爺邊去提銅壺,邊問道:“喜兒會泡茶嗎?”
“茶水能解渴就行了,那些虛花招,我不會。”安意跟著計凡衣學過泡茶,隻是她專心醫毒之術,不耐煩做這些風雅之事。
“你不會,我會,以後我泡給你喝。”小龔爺清湛的眸底笑意流轉著,動作優雅掀起執壺蓋,將銅壺裏的熱水倒了些許進去,放下銅壺,右手提執壺,左手托壺底,運用手腕旋轉茶壺,令茶壺受熱均勻,這就是溫壺。
安意凝視著他片刻,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臉上染了一層淡淡的赧色,他話中並無惡意,她不該如此胡亂惱人。
小龔爺看到安意臉上的赧色,覺察到她心態的變化,眸光愈加的柔和,眉宇間滿是寵溺之色,拿起茶匙,往壺裏投茶,注熱水入茶壺。在衝泡等待的間隙,進行了溫杯。
判斷茶壺內茶湯濃度適宜後,小龔爺開始釃茶。
“喜兒,請飲茶。”小龔爺將茶杯放在安意麵前。
“謝謝。”安意柔聲道謝,端起茶杯。
品茗,當先觀其色,再嗅其香,最後方嚐其鮮。
“湯色清碧,香鬱甘甜。”安意淺啜一口,含在嘴裏,細細回味片刻,“回味爽口,好茶。”
小龔爺也端起茶杯,抿了兩口,“這茶的確不錯,不枉我從父皇那裏強要了半斤來。”
“這是什麽茶?”安意問道。
“宣州敬亭山今年送來的貢茶,父皇還沒命名,你覺得取個什麽名好?”小龔爺笑問道。
“敬亭綠雪,這名可好?”安意在現代聽過敬亭綠雪之名,聽小龔爺說這茶來自敬亭山,心念一動,就用了此名。
小龔爺看著白瓷杯裏碧青色的茶湯,讚道:“喜兒冰雪聰明,這名字取得極好。”
“我冰雪聰明,可惜你蠢笨如牛,連個茶名都取不出來。”安意促狹地笑道。
小龔爺裝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低垂的眼中卻滿是笑意,“喜兒啊莫要嫌棄我,以後近朱者赤,我定會變得聰明一些的。”
“怕就怕你不曾近朱者赤,卻讓我近墨者黑。”安意有心與小龔爺相處融洽些,便也隨他開起玩笑來。
小龔爺抬眸看向安意,道:“喜兒不想變黑也不成,我倆是黃鷹抓住了鷂子的腳,扣上環,注定生生世世要在一起。”
四目相對,兩雙同樣幽深的墨瞳,映出彼此的身影。
安意看到他眼中的炙熱情意,臉頰添了熱度,垂瞼道:“我要看書了,你不許吵我。”
“好,我不吵你,我也看書。”小龔爺順她之意,笑著放下茶杯,拿起書,翻看起來。
兩人各執一本書,認真閱讀,相互陪伴,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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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西藥一點用都沒有,病得更嚴重了,隻好抓了兩副中藥來喝,苦死我了,但是總算能下床坐在電腦邊碼字了,果然是良藥苦口利於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