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突發意外

馬車從山莊的幹淨的麻石路轉出來,進入官道,道路泥濘,行進速度緩慢,安意和胡清月坐在胡家的馬車上,隨意的閑聊著。

大約走了六裏路,車隊停了下來,胡家的婆子敲了敲車門,拉開道:“姑娘,安姑娘,前麵的車隊有幾輛馬車陷進泥坑裏,出不來,他們正在處理,需要一點時間,外麵天寒地凍的,請兩位姑娘留在車上。”

這個情況,安意和胡清月都料到了,並不心急。胡清月從抽屜裏拿出圍棋,“師妹,我們對弈一局。”

安意看到圍棋,眉尖微蹙,“有骨牌嗎?我們玩骨牌吧。”

“我又不是賭鬼,怎麽會帶著骨牌到處跑?”胡清月把白子放到安意麵前,“我讓你三個子。”

枯等也無聊,安意隻能和胡清月下棋打發時間。

香芹三人拿出繡活來做,芳蓉無所事事,看一會棋,又看了看香芹三人手上的鞋墊,等得心急,“姑娘,奴婢去前麵看看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久還沒處理好?”

“好,你去看看吧。”安意邊落子邊道。

芳蓉拉開車門跳了下去,她剛走不多久,“嗖嗖嗖”利器破空的聲音,外頭的車夫慘叫一聲,“撲通”一聲,掉了下去。

“有刺客!”

伴隨著這聲驚呼,是更多利器破空的聲音,

馬被利器射中,巨痛之下,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聲,撒開四蹄就跑。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安意和胡清月聽到那句有刺客,就想起身從車裏出去,查看出什麽事了,可是馬突然狂奔,她們失去了平衡,倒做了一團。

失去車夫控製的馬,慌不擇路的帶著車廂朝前衝,前麵的人四處躲開。四個留在馬車邊上守護的親衛兵見狀,揮刀打飛幾枝短箭,翻身上馬,追趕了過去,第一次護送姑娘出門,要是出狀況,在將軍和大公子麵前就沒法交待了。

“姑娘,你怎麽樣?”

胡清月和安意很不幸的成為三個婢女的肉墊,三個婢女手忙腳亂的爬起來,趕緊去扶兩人。

“這怎麽回事?刺客為什麽要刺殺我們?”胡清月揉著扭著筋的脖子問道。

安意眸色微沉,難道是黃家的人要除掉她?

“哎喲!”胡清月的頭在車壁上撞了一下。

安意抓胡清月的手,幫她穩住身體。

馬帶著馬車早已遠離了官道,朝著小路狂奔,小路年久失修,崎嶇不平,還有不少石頭擋路,馬車的晃動的愈加厲害。

香芹三人在車裏東倒西歪,發出一連串的呼痛聲。

“必須讓馬車停下來才行。”安意艱難的走過去開門。

“啊!師妹啊,師妹你不要出去,不出去,太危險,快進來,快進來。”胡清月看安意往外走,擔心她有危險,緊張的大叫,貴女形象蕩然無存,

安意用力把門打開,強勁的北風灌了進來,冷得眾人齊齊打了個哆嗦。

“姑娘,姑娘,您要做什麽?您快進來,您快進來呀!”香芹好不容易再次爬起來,看到安意雙手抓著門框,半個身子探了出去,臉色大變,著急地喊道。

“師妹,你別跳下去,別跳下去,太危險了,等馬跑得脫力了,就會停下來的,啊!我們在下去。”胡清月被顛的往後一倒,喊道。

等到馬跑得脫力,哪要等到什麽時候?

安意看到前方的路更加的坑坑窪窪,這要是任由馬拉著亂跑,人會被顛散架去,足尖在車板上一點,飛身掠了出去,跳到馬背上。

安意穿著厚厚的棉裙,不方便騎馬,躍上馬背,差點被裙擺給絆住,從馬背上滑了下去,身子左右晃了一下。

胡清月看了,倒吸了口冷氣,“師妹,小心啊!”

安意也被嚇得臉色發白,伏下身體,伸手去抓韁繩。

馬跑得太快,安意抓了個空,馬蹄踩著石頭,滑了一下,安意險些從馬背上摔下去,胡清月膽顫心驚地喊道:“師妹,你施展輕功,跳下去,快跳下去,不要去抓韁繩了。”

安意再次伏低身體,伸長手去抓韁繩,又抓了個空;見用手抓不著,安意一把抓住馬鬃毛,用腳去勾韁繩,一下,兩下,三下,終於勾住了。

安意輕呼了口氣,伸手抓住韁繩,雙腿夾著馬腹,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地拉著韁繩,馬往前又跑了數米,終於慢了下來,重重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安意鬆開韁繩,手掌已被勒出了深深的紅痕,因為用力過度,顫抖的厲害。

胡清月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香芹三人手腿並用的爬出來,臉色發白,癱坐在地上。

“師妹,你怎麽樣?”胡清月提著裙子走到安意身旁,問道。

安意喘著氣道:“我沒事。”

胡清月牽起安意的手,輕輕碰了碰,關心地問道:“你的手受傷了,疼嗎?”

“有點疼,等回家配副藥,擦擦就好。”安意把手抽回去,“師姐,你去檢查一下馬,看它是不是被什麽打傷了?”

胡清月在馬的後腿上找到了一枝短箭。

“師姐,箭上有標記嗎?”安意問道。

胡清月細看了一下,“這裏刻著把小彎刀。”

安意接過去看了看,“江湖上有用帶這種標記的殺手嗎?”

“江湖上的事,我不清楚,但這箭我覺得不象是江湖人會用的,到象是武官用的箭。”胡清月沒入過江湖,對江湖上的事知道的比安意還少。

武官?

安意立刻想到了黃家,不過黃家要是想害死她,應該不會這麽明顯的用帶著自家標記的箭,極有可能是有人要嫁禍給黃家,這人會是誰呢?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時,安家的四個親衛兵趕到了,問了情況,接過安意手中的短箭,道:“京中各府沒有用彎刀做標記的。”

安意眼波微動,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極有可能是黃家了,黃姨娘被她囚禁在家中昏睡,黃家的人終於對她忍無可忍,出殺招了。

親兵們把受傷的馬解開,套上他們騎來的馬,還好馬車能用,要不然他們不知道要怎麽把五人帶回去。

安意等人回到官道,泥坑已經填滿,馬車也從坑裏出來,但是那車隊沒有離開,停在路邊。安意隱隱約約聞到空氣裏,殘留的血腥味,剛才這裏應該有一場廝殺。

“姑娘,安姑娘,惇王太妃要見兩位姑娘。”胡家的婆子稟報道。

惇王是當今天子的堂弟,也是助他登基的另一大功臣。

太後在做妃嬪時,並不得寵於先帝,惇王太妃曾暗中照顧過太後。皇上登基,太後感恩,大批賞賜送進王府,惇王府水漲船高,但是惇王太妃和惇王為人處事卻更加的低調。惇王更於去年五月,辭去了一切職務,今年年初,陪同惇王太妃回遼東,為外祖母過大壽,十月初才剛回京城。

惇王爺。

安意心念急轉,這刺殺或許不是針對她的,而是針對惇王的,她和胡清月是受了無妄之災。

安意和胡清月不知道惇王太妃為什麽要見她們,但不管惇王太妃出於什麽理由要見她們,兩人都不能拒絕。

“小女見過太妃,太妃萬福。”安意和胡清月行禮道。

馬車門打開了,裏麵的中年美婦笑道:“兩位姑娘不必多禮,請起。”

兩人起身,並肩站在車邊。

惇王太妃的目光落在安意身上,向前挪了挪,問道:“安姑娘的手是不是受傷了?”

安意把手放在身後,“小傷而已。”

“姑娘的手是第二張臉麵,可不能受傷。你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惇王太妃招手道。

安意看著胡清月,胡清月也對惇王太妃的此舉,一臉不解,初次見麵,這位惇王太妃就表現出親近之意,實在太讓人吃驚。

惇王太妃見兩人在交換眼神,目光微閃,道:“剛才若非我們的馬車陷進泥坑,堵住了路,兩位姑娘的馬車就順利通過,就不會受驚了。安姑娘還因此受傷,我深表歉意。”

“這是路的問題,與太妃無關,太妃向我們道歉,我們可不敢當。若是太妃沒有什麽事,請準許我們姐妹告退。”胡清月不想跟惇王府攀上關係,前任惇王爺隻有惇王太妃一個妻子,夫妻恩愛,情深意長,可是現任惇王爺與他父親截然相反,風流成性,還沒娶正妃,府上已有了七八個美貌的小妾,胡清月擔心惇王太妃會打安意主意。

兩人都沒有提及剛才的刺殺,就好象這真的隻是一個堵路引發的事件。

安意敏銳的覺察到有一道目光在看她,側目看去,左邊的那個輛馬車的窗簾微微的在擺動,表明剛才有人撩開窗簾往外看,那輛車裏坐著什麽人?惇王爺?

“好吧,我也不耽誤兩位姑娘,改天,我們再見。”惇王太妃笑道。

胡清月扯了扯還盯著馬車的安意,“師妹,我們走。”

惇王太妃聽到胡清月喊安意師妹,微微一怔,她們是師姐妹?那這個胡清月也是她的師妹,安意排行十九,這個胡清月排行第幾?師父這麽多年,到底收了多少徒弟?不過到是一個比一個漂亮。

安意跟著胡清月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那輛馬車,簾子掀開了一點,可是她還沒來得及看清,簾子又放了下去。

“師妹,怎麽了?”胡清月問道。

“沒什麽。”安意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不敢胡亂揣測,快走了幾步。

胡清月也回頭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異樣,跟著安意回到馬車上。

惇王府的車隊先行,安胡兩家等了一刻鍾,拉了一點距離,才繼續前行。

到了城門口,安意要和胡清月道別,各自回家。

“我先陪你到醫館上藥。”胡清月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會去醫館上藥的。”安意道。

“及笄了,才是大姑娘,現在你還是小孩子,乖乖聽話。”胡清月執意陪安意去包紮。

安意啞然失笑,知道胡清月不放心,就由著她陪同。

離城門沒多遠就有一家濟懷堂,藥有現成的,隻是郎中是男的,不方便給安意包紮,芳蓉動手把安意的一雙手包成了粽子。

從濟懷堂出來,姐妹倆道了別,各自上了馬車。

回到家中,酉時初刻,安康還沒回來,安意先回了明珠閣,裙子和鞋子上全是泥,怕羅氏看出來,打算換好衣裙,再過去,“路上的事,不要告訴夫人,知道嗎?”

“姑娘您已經囑咐好幾遍了,奴婢記住了,不會告訴夫人的,可是姑娘您的手怎麽辦?”芳蓉指指安意的手,“這麽明顯,夫人可看得出來。”

安意看著象粽子一樣的手,歎氣,再好的藥,也沒辦法讓手一下恢複原狀,咬著唇角,想了一下,道:“香芹去告訴夫人,我中午沒有睡覺,現在困了,就不過去給她請安了,吃過晚飯我就睡覺。”

“那明天呢?姑娘也不過去嗎?”芳蓉問道。

“明天的事,等明天再說。”安意累得不想想太多問題。

芳蓉和桃仁伺候安意衣裙,杏仁去廚房裏傳晚飯,香芹去井籬院幫安意撒謊騙羅氏。

“今天天氣這麽冷,她該不會出門吹了冷風,受寒生病了吧?我要去看看,才放心。”羅氏對香芹說的謊話沒有起疑心,隻是安意小時候身體不怕,羅氏最擔心她冬天生病。

香芹見羅氏抬腿就往屋外走,暗暗叫苦,忙上前攔住,勸道:“夫人,姑娘吃完飯就睡覺了,您現在過去,姑娘又得起來。還是等明天,姑娘過來給您請安吧。”

“我又不是外人,我是她娘,我去看她,她用不著起來。”羅氏邊說邊往外走。

香芹急得不行。

李嬤嬤一看她那模樣,就知道這裏麵有事,既然姑娘不想讓夫人過去,得幫姑娘攔住夫人才行,道:“夫人,天這麽黑了,地上又滑,萬一不小心滑一跌,摔著了,姑娘心中會帶愧的。”

“沒事的,以前我在鄉下,常摸黑出出進進的,從來沒有摔倒過。”說話間,羅氏已走出了房門。

李嬤嬤不知道該怎麽攔了,隻好陪著羅氏前往明珠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