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戲園看戲

安意出門之前,照舊去井籬園知會羅氏一聲。安康看到穿著嶄新衣裙,挽著垂掛髻的安意,笑問道:“妹妹,打扮的這麽漂亮,要去哪裏?”

“去戲園子裏看戲。”安意笑道。

“是不是去留園聽沈喜秀唱戲?”安康問道。

“是啊。”

安康笑,“我送你過去。”

“大哥今天不用去衙門嗎?”

“大哥今天沐休,和幾個同僚約好去翰墨軒找軒主鬥棋。”

“翰墨軒在哪裏?”

“就在留園的斜對麵。”

安意嘟嘴,“那你就不是送我,我們一路同行。”

安康朗笑道:“我鬥完棋,去戲園接你。”

“好。”安意嬌笑道。

兄妹倆坐著馬車出門,走街穿巷,馬車停在了留園門外,安康先下馬車,再伸手扶安意下馬車。

“安大人。”對麵傳來一聲呼喊。

安康轉身看去,拱手道:“梁大人。”

在這位梁大人的身旁站著位頭戴帷帽的姑娘,安意不用看她的樣子,也知道那必是梁筱閱。

梁筱閱撩開麵紗,笑道:“安姑娘,我們一起進去吧!”

“好。”安意笑,“大哥,我先進去了。”

安康點點頭。

安意和梁筱閱進了留園,安康和梁筱閱的五哥梁筱閎去了翰墨軒。

做為主人的訾薇早已在包廂等候,包廂內的銅爐燒著炭火,屋內暖洋洋的,桌上擺著幾碟稻香村新鮮出爐的糕點,那是訾薇讓下人剛買過來的。

訾薇看到安意和梁筱閱一起進來,驚訝地問道:“咦,你們怎麽會一起來?”

“我們是在戲園子門口遇上的。”梁筱閱笑,“嗬,我們倆來的最早啊!”

“嗯,她們應該還要等會才能到。”訾薇招呼兩人坐下,婢女送上熱茶。

安意把暖手爐遞給香芹,端起茶杯,淺啜一口。

“小薇,你猜這次誰最晚到?”梁筱閱挑眉問道。

“這還用猜?”訾薇撇撇嘴,“肯定是唐綺年,她做主家都能最後一個到。”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到。”梁筱閱瞟了安意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那可不一定。”訾薇晃晃腦袋,“蔓如一向準時。”

“我們來打個賭吧!”

“打賭就打賭,我賭她今天還是最後一個來。”訾薇欣然應戰。

“我賭她今天絕對不是最後一個到。”

兩人看著安意,異口同聲的道:“安姑娘,你給我們做見證。”

安意淺淺一笑,“好。”

“輸了的人,照規矩多做一次東。”梁筱閱一副她贏定了的篤定表情。

“沒問題。”訾薇笑,“輸的人一定不是我。”

梁筱閱嘿嘿笑了兩聲,“我們走著瞧。”

“等等,要是她們倆和你們倆一樣,在戲園子門口遇上了,一起進來,怎麽算輸贏?”訾薇問道。

梁筱閱想了一下,“算我輸。”

話音剛落,守在門外的婆子道:“姑娘,唐姑娘來了。”

梁筱閱輕笑出聲,“我贏了!”

唐綺年走了進來,剛好聽到這句,不解地問道:“你贏什麽了?”

“我和小薇打賭,我贏了。”梁筱閱笑得雙眼眯成了一條縫。

“你們倆閑著沒事又打賭。”唐綺年嫌棄的撇撇嘴,“小薇你每次都輸,還總喜歡跟她賭,輸不怕啊。”

“我總有一天會贏她的。”訾薇是賭徒心態,堅信有賭未為輸。

唐綺年懶得理她,走到安意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笑盈盈地問道:“安姑娘是什麽時候到的?”

“剛來一會。”安意笑道。

“是安大人送安姑娘過來的喲。”梁筱閱唇邊露促狹的淺笑,“剛剛我們在門口碰上了。”

唐綺年輕咬了一下唇角,有些懊惱來晚了一步。

梁筱閱看了眼唐綺年的表情,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道:“安姑娘,一會看完戲,你大哥還會來接你吧!”

安意注意到唐綺年懊惱的神情,眸光微轉,笑道:“他去翰墨軒和軒主鬥棋,等我看完戲,我們會一起回家。”

唐綺年懊惱神情一掃而空,抿嘴淺笑。

安意見狀,知道唐綺年對安康暗生情愫,隻是不知她那個大哥,對人家姑娘有沒有意思?這樣的就能夠理解,唐綺年為什麽會對初次見麵的她友好和熱情,這是愛屋及烏的表現。

“小薇,擇日不如撞日,今天的午飯你作東,請我們還有我五哥以及安姑娘的大哥,一起去隔避的酒樓吃頓好的。”梁筱閱為唐綺年爭取和安康多多相處的機會。

“我沒帶那麽多銀子。”訾薇是直腸子,沒想那麽多。

梁筱閱氣結,瞪了訾薇一眼。

唐綺年急切地道:“今天的午飯,我來作東。”

安意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梁筱閣隻得順坡下驢,“小薇這次放過你,讓綺年作東,下次你作東。”

“知道了,我一向願賭服輸,絕不賴賬的。”訾薇賭品極好。

“當”開場鑼敲響了,可一向準時的莊蔓如還沒有來。

率先登場的是個老旦,唱罷唱詞,小生登場,正與老旦行禮,珊珊來遲的莊蔓如來了,“抱歉,我來晚了。”

“怎麽這麽晚?快坐下看戲吧!”唐綺年道。

“家裏有點事耽誤了。”莊蔓如對幾人笑了笑,看到安意時,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安意沒有注意到,她被台上剛出來的花旦給吸引住了,明明是個男子,畫上彩妝,水袖一甩,纖腰輕擰,到比女人還要窈窕嫵媚幾分,令人驚豔。

“妾身姓張,小字倩女,年長一十七歲。不幸父親亡逝已過。父親在日,曾與王同知指腹成親,後來王宅生一子是王文舉……”沈喜秀眼若秋水,聲音婉轉輕柔。

一段唱詞唱罷,四周看客紛紛叫好,有人往台上丟碎銀子打賞,訾薇也跟著他們往台上丟碎銀子。

戲台一番見禮過後,沈喜秀又唱道:“他是個矯帽輕衫小小郎,我是個繡帔香車楚楚娘,恰才貌正相當……”

這句唱詞一出,挑動了唐綺年、梁筱閱和莊蔓如的心弦,莊蔓如又盯了安意一眼,百緒呈現。

安意剛好回頭端茶杯,與她的視線一撞。

莊蔓如見她看了過來,飛快的別開臉。

安意微皺了下眉,淡定端杯喝了幾口茶,把視線重新移回戲台之上。

沈喜秀唱得委婉動聽,讓戲迷訾薇沉迷其中,丟碎銀時,一不小心連荷包也給丟了下去,“哎呀!我的荷包!”

“你這個笨蛋!”梁筱閱離訾薇最近,“這下要怎麽辦?”

荷包從天而降,落在了沈喜秀的腳邊。

看客見狀,大起哄,站在欄杆邊的訾薇,頓時羞的縮回去椅子上。

沈喜秀經曆了各種的場麵,絲毫沒受影響,邊唱唱詞,邊抬眸尋找丟荷包的人,借著給小生行禮之際,飛快的撿起了荷包,塞進了衣袖裏。

唱完上本,戲子退台換妝,中間休息。

“荷包要想法子拿回來才行。”梁筱閱著急地道。

“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敢去。”訾薇扭捏地道。

“你膽子不是挺大的嘛,這會子怎麽不敢了?”梁筱閱快被訾薇給氣死了。

“行了,你別罵她了,讓下人去找那戲子要回荷包,就行了。”唐綺年道。

訾薇讓身邊的婢女去後台討要荷包。

很快婢女就回來了,“姑娘,班主不讓奴婢進後台,說沈伶還要唱下本,不準進去吵著沈伶。”

“現在怎麽辦?”訾薇急了,她一個姑娘家的東西,落到伶人手中,被傳揚出去,對她的名聲有礙。

“小薇,我陪你去找班主,一定要把荷包拿回來。”梁筱閱起身道。

“綺年,筱閱性急,小薇又害怕,你口齒清楚,還是你陪著她們一起去吧。”莊蔓如道。

唐綺年三人帶著婢女,前往後台討要荷包。

莊蔓如等她們離開,回頭看著安意,“不知道安姑娘有沒有讀過《春秋左氏傳》?”

“沒有。”安意見莊蔓如故意支開唐綺年,就知道她有話要說,隻是沒想到她會這麽開場。

“這就難怪了。”莊蔓如冷笑道。

“莊姑娘有話直說,不必這麽拐彎抹角。”安意淡然道。

“《左傳?哀公二十五年》,六月公至自越。季康子……公曰:‘是食言多矣,能無肥乎?’安姑娘知道這個事,說得是什麽意思嗎?”

安意蹙眉,“莊姑娘的意思,我不懂,我什麽時候對你食言了?”

“那天從公主府的賞花大會出來,姑娘在馬車上是怎麽跟我說的?姑娘不記得了嗎?”莊蔓如憤怒地詰問道。

“我記得,我說過,我對他絕沒有半點非分之想。”安意道。

莊蔓如瞪著安意,“你嘴上是這麽說,可是你又是怎麽做的呢?”

“我做什麽了?”

莊蔓如眼眶微紅,“前幾日,你與他同車共行。”

“莊姑娘,你誤會了,我沒有與他同車共行,那天天下雨,我的馬車與他的馬車相撞,他的馬車被撞壞,他也受了傷,我無奈之下,才用我的馬車送他去醫館療傷。”安意解釋道。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莊蔓如質疑地問道。

“我沒有必要騙你。”

“你,你發誓。”

“啊?”安意訝然,“發誓?”

“你發誓,我就相信你。”莊蔓如盯著安意,表情嚴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