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章 窺視安達曼
“張中丞?”看到鞠興樓中之人,鄧廷楨驚訝的叫出聲來。怎麽會是張師誠?他可是河北的巡撫啊!河北省治地在保定,張師誠怎麽來到巨鹿這小小的鞠興樓中??“是因為自己嗎?”
“兩年不見,維周蔚然成器啊。”張師誠對走進來的鄧廷楨如此說道,口氣出人預料的是熟絡。不過,一旁的胡秋臉上卻不見一絲驚訝,因為他早就知道張師誠和鄧廷楨間的關係。要知道,在鄧廷楨遠赴四川綿州任前,他可是足足在張師誠手下幹了四年下屬的。
張師誠,浙江湖州人,乾隆南巡中召試賜舉人,授內閣中書,充軍機章京。後遷吏部主事,末因忤和珅,緣事降中書。
嘉慶初期,和珅權柄極盛,張師誠避禍棄官還鄉。紅巾軍攻打浙江的時候,張師誠因為老父老母不便遠遷的緣故並未外逃或是舉家搬遷。當然,他也沒一開始就投入紅巾軍的懷抱。隻是張師誠終究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比外省官員要早上幾步登上紅巾軍這艘大船。以他的才幹和能力,在中華朝高層官吏奇缺的情況下,現在做上河北巡撫的高位是一點都不稀奇。
比如說,當初的那個汪廷珍,現在不也坐上了廣東巡撫的位子?
中華朝官製大變樣,各種各色部門的出現,讓中央部委的空位猛然間翻增了好幾倍,那也自然需要好幾倍的人手去填補空缺。現在的帝國官場比之隻有六部的前朝各代,官僚們的期盼可是希望猛增多了。
“在此竟喜遇中丞,實乃下官之幸。多年不見,老大人精神依舊。”鄧廷楨一時間迷惑難解,為張師誠的出現摸不著頭腦。嘴邊隻能說著應承的話。
張師誠人不老但卻早已經成精,一眼就看出了鄧廷楨的困惑,嘴邊微微泛起一抹自嘲的笑來。“維周,坐——”
他是不得不來此一會,身不由己啊。
鞠興樓,鞠興樓,蹴鞠歡興之樓。那就是落坐在巨鹿球場的旁邊,坐在樓中,球場上的一應歡呼聲都能盡數入耳。最高的三樓還能將球場的一切盡收眼底!
今天巨鹿球場上也有比賽,但場上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聲卻半點沒有影響到房內兩人的談話。胡秋稍微落座了片刻就起身告退了。
“維周是南京人氏,大江之南商賈之風鼎盛,莫真不知到此事牽連之重大,上下瓜葛之深重?”沒過多久張師誠就徹底把話說開了。
鄧廷楨的臉沉了下來,擔心到底成了事實,張師誠這個老上級今日見自己果真是為了說服自己。他,也被人拖下水了。“中丞非不知事情之危害?於國之難重?”鄧廷楨沒有回答張師誠的話,卻如此反問張師誠。
對方身為朝廷大員,封疆大吏,鄧廷楨不信張師誠看不出其中的危害來。
這件事,鄧廷楨甚至認為普天下的明眼之士都能看出其中的危害來。之所以還有大批的人來阻撓,僅僅是因為立法保護勞工危害到了他們的權益。以己之私害國家之利,皆蛀蟲也。其心可誅!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張中丞,此言乃聖上告誡天下文武之警句,鄧某自文官院以來時刻銘記在心——”
張師誠不會因為鄧廷楨的兩句反問就啞口無言,他繼續勸道,並且直言不諱的提到了鄧廷楨的前途和危害。但是鄧廷楨接下來的這兩句話就徹底擊潰了張師誠的言辭。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這是梁綱命人首先刻在文官院大門兩旁的警言,在講武堂成立以後,這一句話又接著出現在了它大門的兩側。
傳響天下。不僅僅是在職的文武官員知道此句,就是那些在校的大中小學生也無不明白這句話的真意。張師誠自然也清楚,他被這句話羞得滿臉慚紅,也為鄧廷楨此刻的凜然感到歎息。
從鞠興樓歸來,鄧廷楨心中久久不能平息激蕩。張師誠的出現不僅沒有磨滅他的意誌反而更讓他堅定了自己的信念。河北巡撫,一省封疆都被商人們拉下了水,那就更加不能容忍他們繼續發展下去了。
雖然一直以來鄧廷楨都算是新派官員的代表人物,讚同民間商業的發展。可這並不代表他會認同官場、國事受製於商人之手。他雖然不信奉‘士農工商’的老式排定,但也絕不讚同商人蹦到官員和國家頭上。
對於歐洲各國那種商人潛在引導國事甚至是決定國家大計的模式,他是絕不認同的。商賈逐利而忘義,這是他們的本性所決定的,不會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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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鄧廷楨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侍從的引導下,鄧廷楨進了養心殿,見到梁綱穿著便服坐在龍榻上,於是上前兩步,忙行了覲見之禮。
等啊等啊,一直到今天才把鄧廷楨等來,現在看著躬身在下的鄧廷楨,這位他將要委以重托的愛臣,梁綱心裏一陣欣喜。但是身為天子之尊,多年的頤養下來梁綱也不會輕易地就表露自己的喜色。
到了這個時代,曆史上的名臣人物他見識多了。鄧廷楨雖然代表著新生代,也隻能要他欣喜而不是激動。
“起來吧!”聲音平和,梁綱臉上微微掛笑。養心殿內外的近臣們都暗暗記在心裏,皇上對這個鄧廷楨真的是喜愛有加的。外人不清楚,他們這些親近人難道還不了解,梁綱這樣的表情已經是內心很喜歡的表現了。
鄧廷楨站起來立在一側,在梁綱麵前,且相距這麽近,對他這麽一個小小太守來說,不免有些緊張,有些拘束,甚至在梁綱有神的眼光下,大氣也不敢輕易喘。微微抬頭,鄧廷楨見梁綱竟然在靜靜地望著自己,額上都滲出了汗來。
梁綱看著鄧廷楨拘束窘迫的神情,嘴角又是一笑,“鄧卿從四川到京城幾千裏之遙,辛苦你了。”鄧廷楨啟程以來的一舉一動梁綱都了如指掌,卻是趕路辛苦。
鄧廷楨心中大為感動,皇上竟然道自己一個小小太守辛苦,內心立刻就勇氣了一股激流。“臣受皇上抬愛,而立之年即官至一府之長,即使粉身碎骨也萬死不辭。區區幾千裏路在微臣的腳下又算得了什麽。”
“朕所以讓你進京並非為別的事,實為廣州一事。具體情況你也都已經知道,爾言之立法護工,朕甚是喜歡。然而,事不擦不明,理不辨不清。立法之事非同小可,更非隻僅廣州一地,朕要針對的是普天下子民。所以,朕要成立一支巡按調查組,清查天下,用事實來讓一些人住住自己的嘴。”
“鄧卿可願擔此大任?”梁綱兩眼緊盯著鄧廷楨。
“臣肝腦塗地,萬死不辭。”鄧廷楨一臉正氣,昂聲領命,渾身上下英氣畢露。
黃帝曆4507年十二月,鄧廷楨被任命為江南巡按大臣,統一籌調江南勞資事務。
一大清早,天剛蒙蒙亮,鄧廷楨收拾好行李,帶著兩個跟從和配給的兩名護衛就出了京城新儀門。
京城這幾日天寒地凍,昨夜北風過後又下了一場大雪,迷蒙的天色中,覆蓋著白雪的屋舍顯得更加蒼白,樹枝上都綴滿了白雪,瓊枝玉樹別有風姿;河裏的水也早已封凍,上麵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雪,白雪茫茫,萬籟俱寂。
大冬天裏人起的都晚,都六點半了,大街上除了擺攤商販外都沒幾個行人影子。鄧廷楨南下江南,檢察院、法院配屬的是有一批人手的,但是他沒有大張旗鼓而是全部的人都‘打槍的不要,悄悄地進村’,明白的是要微服私訪。
今日早早出京,那也是要躲避一些有心人的盯梢。雖然他知道自己即使這樣做,效果也不會太好!但總是能擺脫掉一些,等上了路剩下的再一一擺脫。
七點,梁綱準時起床。
昨夜他就宿在了養心殿,沒有去後宮。因為在鄧廷楨退下去之後他又招來了一眾軍方重臣商討起了印度洋上的事情。
跟英國人早早打成了交易,用特蘭奎巴和塞倫坡兩地換來了他們在錫蘭的後退。接下來中華帝國隻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逼迫錫蘭的荷蘭人不得不‘和平’的把兩個海南島大小的錫蘭島賣給了中方,售價是十萬金元和荷蘭人的暫住權以及經商權。
帝國的一隻腳伸進了印度洋中,可是單單靠占領錫蘭島,這支跨進的腳還站不太穩。帝國想要在印度洋上擁有自己的牢固地位就必須在錫蘭擁有一支實力不俗的艦隊,以及控製馬六甲通往印度洋的交通咽喉——十度海峽。
英屬安達曼群島和帝國控製的尼科巴群島就像是一條鎖鏈一樣封堵住了馬六甲海峽的西側通海口,兩群島中間就是海上咽喉要道——十度海峽。
英國人是在二十年前才占領了安達曼群島,因為當時的英國人沒有任何的外來威脅,所以對安達曼群島的地理優勢英國人並不重視。二十年中他們隻在上麵修築了布萊爾港一個像樣的港口,而直到三年前這裏的主要作用還是英國人英屬印度殖民地的犯人流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