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烽火連天 四百八十三章 東歸英雄的餘部
四百八十三章東歸英雄的餘部——
四百八十三章東歸英雄的餘部
一年的七月。草原上炙熱的夏日稍稍退去,藍天下一片碧綠。瘦唆的羊群、駿馬經過春夏兩季節的滋養已經是膘健碩肥,這是一年中草原遊牧民族最為注重的一個時段。
因為草疾馬肥,因為氣節適宜,所以秋季通常是他們躍馬揚鞭發動戰爭的時節。
隻是在熱兵器逐漸發展的今天,遊牧民族的沒落已成事實。秋天,再也不隻屬於他們了。
七月二十日,一個平平常常地日子。土爾扈特領主阿木哈,氏族的首領翰齊爾,兀魯思首領莫庫先,喇嘛根庫藏巴格素爾,宰桑佐德巴、藏巴和巴克薩爾德木奇;和碩特台吉車爾貝丘緬涅夫,宰桑巴圖爾;杜爾伯特領主丘切伊.通杜托夫台吉,宰桑巴德巴、楊德克、兀魯思女領主納德木特,額爾德尼巴克夏喇嘛,宰桑烏巴什等16人聚到了一起。
這是卡爾梅克人地位最高地一批人。他們中不是各部頭首,就是喇嘛或是法庭劄爾固(宰桑)。五萬餘卡爾梅克人地命運由他們來主導。列席地還有策淩烏巴什和翰齊爾這兩人分別是土爾扈特部和杜爾伯特部領主地繼承人。
卡爾梅克人三部中,人口最多地自然是杜爾伯特部。但部族影響力則是土爾扈特部最大。雖然現在形勢已經變化了多多,但是三部中依舊還是以土爾扈特部為首。畢竟這裏的杜爾伯特蒙古、和碩特蒙古都是土爾扈特部地附屬小部,一百多年的混合雜居下來,土爾扈特部沒把他們給吞吃了真是仁至義盡,而且三部族嫁娶婚配往來頻繁,血脈早就融合到了一起,而這也是卡爾梅克人迅速形成統一稱號的最大原因。此次聚會地召集人是土爾扈特首領阿木哈。
看著到齊了的眾人,阿木哈暗自平複了下自己激動地內心,冷靜地開口向一眾人問道:“諸位,可知道最近一年東邊發生的什麽事嗎?”一開口,就讓帳內的眾人心神一震,阿木哈這是得到什麽消息了?
東麵?在卡爾梅克是一個很敏感的問題,為了那個問題幾十年中三部族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價。
最近一年來,生活在伏爾加河流域中下遊的卡爾梅克人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時光,俄國人突然限製了他們整個部族的遊牧、活動。三部族人人都清楚有大事發生了,但是他們就是得不到半點有用消息
伏爾加河流域也有大量的哥薩克和斯拉夫人村落存在,但是卡爾梅克人與之兩者間的關係一直都是緊張的不能再緊張。他們不可能從哥薩克和斯拉夫人口中得到有價值情報。
隻是最近幾個月卡爾梅克經常能看到一隊隊的俄軍向東開進,大批大隊的運船也向伏爾加河最南端的阿斯特拉罕駛去運集。心中人人都知道東麵出了大事,可處於圈禁狀態中地他們卻始終不得而知。
“丘切伊台吉應該知道。你現在可是卡爾梅克公署地總督,改了名字還被沙皇賜給了旗子、馬刀、鎧甲、貂皮大衣和帽子。作為我們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位,能告訴我們東麵發生了什麽事情麽?”女領主納德木特的聲音中帶著掩不住的調笑。自從五年前額爾得尼改名丘切伊.通杜托夫,被沙皇賞賜封做卡爾梅克公署的總督之後,他就成了卡爾梅克中的一大笑柄。
當然,這些都是在開玩笑。沙皇明知道土爾扈特部在卡爾梅克影響力巨大,杜爾伯特部和和碩特部一直以來都是以土爾扈特部馬首是瞻。這樣的拔出額爾得尼,就是為了挑撥離間,想要挑起卡爾梅克人之間的內鬥。如果土爾扈特部跟杜爾伯特部幹了上,不管最弱小的和碩特部幫誰不幫誰,卡爾梅克人都不再是問題了。
額爾得尼接受了總督任命,可是與阿木哈之間卻始終無半點矛盾,卡爾梅克人內部依舊團結無比,亞曆山大一世隻得到了遺憾和失望。
兀魯思是杜爾伯特部的一支,就好比氏族與土爾扈特部一樣,女領主納德木特還是策淩烏巴什和翰齊爾的嶽母,她說的調笑話自然當不得真。
已經被調笑慣了的額爾得尼一點都沒生氣,在接受沙皇賜予的那一切之前他就已經有了成為笑柄的準備。但是為了部族,為了卡爾梅克,他不得不這樣做。
額爾得尼反而是陷入了沉思,片刻後抬起頭,兩眼看著阿木哈已經變得若有所思。“老阿木哈,你是不是聞到了什麽?雖然我還不清楚你到底察覺了什麽,但是東麵的事情我還真的了解了一點,是從馬卡羅夫那個叛徒口中得到的。”說到這個名字,額爾得尼一臉的厭惡。
馬卡羅夫,很正統的斯拉夫人名字,但其本身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蒙古人。隻是他的家族早在渥巴錫東歸之前就已經信奉了東正教,變成了成為俄國人的一條惡狗,現在已經有五十年了。
馬卡羅夫現在的職務是卡爾梅克公署的第一任警察總長。
當年土爾扈特人東歸之後,留居俄國境內的卡爾梅克人也在醞釀著東歸,準備到第二年冬季伏爾加河上凍後就舉事。西曆1771年10月19日,葉卡特琳娜二世,趕緊下令取消土爾扈特汗國,成立了卡爾梅克管理處,由阿斯特拉罕省務廳直轄管理,省長作為最高監督,選派了一大批俄國警官去卡爾梅克部維持治安。
第二年,1772年阿斯特拉罕卡爾梅克管理處又下設了劄爾固法庭,由3個主要部落——土爾扈特部落、和碩特部落和杜爾伯特部落推選3名代表組成,按衛拉特蒙古的《衛拉特法典》來審理斷案,法庭裁決由省長批準。當時一心率眾回歸的三大部落的領袖:杜爾伯特的台吉策伯克烏巴什、和碩特的台吉楊德克、土爾扈特的台吉阿沙爾瑚被葉卡特琳娜二世召集到了聖彼得堡,各種宴請規勸並耐心說服他們。
隻是這3位台吉軟禁威脅都不吃,好言利誘也哄騙不了,一心東歸。西曆1774年4月沙俄將楊德克和阿沙爾瑚在一次聚會上毒死了,策伯克烏巴什僥幸逃脫。
鼓動東歸中國的部族首領雖然給鎮壓了下去,但沙俄這種做法也當然激起了卡爾梅克人的更大不滿和憤怒。這是這個話說起就長了,這裏且不提。
西曆1786年,阿斯特拉罕總督波焦金下命令撤消了阿斯特拉罕的卡爾梅克法庭劄爾固內部法庭和卡爾梅克管理處,卡爾梅克人的訴訟案件轉交縣級法庭處理。隻是在阿斯特拉罕設立了卡爾梅克軍需處,由一名俄國官員任主要負責人,還有3卡爾梅克領導和3名宰桑為辦事員,主要是征收賦稅和征兵。
軍需處當然遭到了卡爾梅克人強烈的反對,後被迫撤消。波焦金的命令落空,就在1788年再度成立了卡爾梅克辦事處,並處在阿斯特拉罕省長的直接控製之下控製。
這個機構,還是遭到卡爾梅克人的普遍不滿,俄國變第三次變換了花樣,於西曆1797年撤消了卡爾梅克辦事處而成立了卡爾梅克公署。
沙皇麵子話說的非常好聽,卡爾梅克藏傳佛教僧侶,允許有宗教儀式的自由,賜給卡爾梅克人權力和特權,規定在職務需要時,才允許幹涉卡爾梅克人的事務,並任命卡爾梅克人擔當警察總長,為卡爾梅克事務的直接領導者。
馬卡羅夫就是這樣被任命為警察總長的,各兀魯思維持治安的警察區長都要聽其指揮。
可是卡爾梅克人真正上的利益一點都沒有得到。警察總局的成立讓卡爾梅克人不但要受到俄國阿斯特拉罕省警務廳的管理,還要受俄國政fǔ外務委員會的管轄。沙皇政權對卡爾梅克人的控製進一步增強,這些蒙古人後裔幾乎失去了土爾扈特汗國的所有權力。
作為一條咬人的夠,馬卡羅夫十分恭順它的主人,也聽從主人的命令。他直接插手劄爾固的審判工作並且規定一切審判都要依據俄國的法律來進行。卡爾梅克牧區駐地俄國警察遍地,隨意捉拿拘捕人。牧民有冤無處訴,是非得不到分辨,享受的待遇也就比殖民地人高出一點點。現如今,卡爾梅克人對沙俄的不滿已經達到了頂界點,對叛徒馬卡羅夫也是恨之入骨。
“入冬前,阿斯特拉罕撤來了一批傷兵,我當時正在那裏參加聚會。總督這個破帽子雖然不值錢,可再怎麽著也算是一個官。米特洛維奇沒有讓咱們籌集物資,我跟著馬卡羅夫那個叛徒就參加了阿斯特拉罕為歡迎回歸的俄軍軍官所準備的一場舞會。
本來我是不打算去,但被馬卡羅夫給拽了過去,卻反倒在裏麵聽到了一兩句不知真假的傳聞。俄軍應該跟漢人和哈薩克人打起來了。”額爾得尼話語停了一下,臉上多出了一抹笑容,“雖然具體的情況毫不知道,但是俄國人應該吃掉了一些苦頭,有不少傷兵麽。”
額爾得尼的話引起了一陣不小的波動,帳子內都亂嗡嗡的一片。
“不是吃了一點虧,是吃了很大的虧。現在整個西伯利亞都是中華軍的了。”阿木哈沒有兜圈子,在議論聲音響起的時候張口又放出了一顆更大的炸彈。
“西伯利亞?還整個?”和碩特部台吉車爾貝丘緬涅夫不敢置信的驚叫道。
“不錯,是一整個。所有的領土,西伯利亞漢人把它全吃進了肚子裏看。俄國人在北邊已經退到了烏拉爾山西麵。在裏海一片,也讓漢人殺過了烏拉爾河。”阿木哈語音有些顫動,滿麵都是潮紅,雖然這一點早就激動了無數片,可今天這個時候,當把消息告知所有人的時候,喜悅、高興、激動的眼神瞬間從他渾濁的眼睛中乍現。
大帳裏麵一時間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被驚呆了。包括額爾得尼和土爾扈特部餘下的幾個參與者,十七人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被這個驚天喜訊給砸暈了腦袋。
隻要俄國人倒黴,卡爾梅克人就高興,這已經是天經地義的了。
“父親,您是怎麽知道的?”策淩.烏巴什驚奇的叫道。畢竟是年輕人,承受能力上強出不少。抑製下內心的激動,策淩.烏巴什轉而又疑問了。
被驚醒的眾人一片沉默,都不是傻瓜,裏麵的因由瞬間就明白了。過了半響額爾得尼問道:“東麵來人了?”語音中帶著一股莫名的緊張,但更多的是底氣阿木哈,“他要我們怎麽做?襲擊俄國人後方嗎?”
卡爾梅克人一共才五萬多人,能集結出來地青壯最多隻是一萬人,這些可都是卡爾梅克人的未來。即便是東麵的漢軍來了,看到希望地卡爾梅克人也不能用那全部族的未來做賭注。
“不,他們沒讓我們襲擊俄國人的後方。特使這一次前來僅僅是詢問一下,我們是否想要……回家?”最後兩個字似乎耗盡了阿木哈全身的力氣。說完話阿木哈就癱坐在了大椅上,兩行渾濁地淚水不住的從他的眼眶中流出。
當初渥巴錫率部東歸時,阿木哈還隻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可現在他人都已經有孫子了。
“當然要離開這兒,當然要回家,就像渥巴錫大汗一樣,回家”年輕的策淩烏巴什和翰齊爾高聲叫道。
餘下地人則似乎是沒有聽到兩人地叫聲一樣,依舊沉默不語。
大喇嘛根庫藏巴格素爾停下了手中一直轉動地佛珠,蒼老地聲音問道:“老阿木哈,漢人真地不需要我們做什麽嗎?一點條件都沒有?”天上掉餡餅一樣的美事,但帳中的人都不敢置信。
“沒有,一點都沒有。”阿木哈肯定地說道:“漢人早就準備動手對付俄國人,他們太貪婪了。哈薩人做了漢人的先鋒打手,大皇帝準備拿下整個西伯利亞,以烏拉爾山和烏拉爾河為界。
本來兩邊都已經談判好了,但是俄國人歐洲和土耳其的戰事一結束後就立馬翻了臉,撕毀了談判合約。大皇帝很惱火,準備在西北跟俄國人好好地幹一仗,兵鋒要往西打的更遠,打到俄國人認輸求和為止。”
“蒙古人也是中華的一員。特使說了,漠南、漠北、漠西的蒙古人現在全都投在了大皇帝麾下,已經被全部除部置縣。土爾扈特也是一樣,如果我們願意歸降,部族雖然會被打亂,但大皇帝不會虧待我們的,他會用恩賜會補償我們。”
“所有的部落都置縣了?烏裏雅蘇台也是?”車爾貝丘緬涅夫驚聲大問道。這簡直是比漢人就要打過來了更讓人驚奇和不可思議。蒙古人在大元滅亡退出中原之後可就一直沒有改變過部落製的。
“嗯,全置縣了。北京的大皇帝發兵草原,把抓到的和俘虜的蒙古人全帶回了長城。一點點的往前推,一點點的往裏抓,誰能扛得住?滿人都不行,內外蒙的人就更不行了。到現在為止反正是都服了漢人。”
“領兵抵抗不順從的全被砍了頭,老老實實投降的還都活了下。”阿木哈沒點出這說的是誰,但帳內的人都清楚這指的是各部落的首領。“這些年漢人開始要羊毛了,他們內地有毛紡織機,生產毛料布匹。所以北京的大皇帝就讓人搞出了一種長長毛的綿羊讓投降的內外蒙和新疆的……那個去放。反正現在老家的族人除了少量被征去當兵的外,剩下的就都在草原上放牧,漢人拿錢來收。生活比原先倒是要好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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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響後阿木哈停住了嘴,“我知道的都說完了,該不該走那條路,大夥就都議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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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汗帳距離不遠處的一個舒適的蒙古包中,在阿木哈、額爾得尼等人會麵緊張的議論中時,一個滿臉胡須的哈薩族大漢正縮躺在氈毯上舒舒服服的睡著大覺。
這個很有高加索地區麵目特征的哈薩人有一個再正宗不過的漢人名字——楊天佑。他是軍情局近年來招募的情報員之一,父親是真正的俄國人母親是哈薩克人,楊天佑的出生並不是兩人間愛情之花的綻放,而是一次純粹的男人對女人的最大侮辱。
幸運出生並活下來的楊天佑成長在新疆境內,因為沙俄一直以來的侵略舉動,哈薩克人有一些就跑到了新疆去落腳,他一族就在其中,這裏麵定居在巴爾喀什湖周邊的最多。
楊天佑長著一張高加索人臉,會說哈薩語,也會說蒙古語和回話,因為小時候舅舅不疼姥姥不愛,很早就開始獨立生活,不成年便跟著商隊往來迪化、伊犁和奧倫堡等地之間,所以他還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和俄語。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家夥是一個語言天才。
楊天佑有三個名字,分別是俄國名,哈薩名和漢語名,而這最後一個是他新近才加上去的。
絕佳的外在條件讓他順利的成為了軍情局中的一員,並且很快級別就提升到了精英級。因為像他這樣適合往來穿梭在兩邊的人,軍情局實在太稀缺了。
比如說此次來卡爾梅克,純種的哈薩克人和蒙古人都不行,隻要被發現就肯定會被俄軍和俄國警察盤根問底。但是楊天佑卻輕輕鬆鬆的混了進來,一路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