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烽火連天 四百四十九章 大遷移

四百四十九章大遷移——

四百四十九章大遷移

北京下旨,內閣傳令。很快,整個華北地區的政fǔ機構就如同加速的機器一樣迅速轉動了起來。

跟後世屍餐素位的官員不同,眼下中華朝旗下這些傳統教育培養出的官員,主體上還是有“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的。

畢竟蛀蟲和貪得無厭之輩都已經被清理過了,他們這些人是經受過了一次考驗後才被篩選出的。一般來說,責任心都是有的。

得到上麵的政令之後,各地的糧庫紛紛打開,很快就穩定住了百姓的民心。有去年的大災期間的絕對優秀表現做底蘊,中華朝的威信顯然在百姓心中很有分量。

而且緊跟其後的梁綱關乎‘今明兩年,農稅全麵’的旨意也讓無數的底層百姓欣喜歡呼不已。

兩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們這些小民緩過一口氣了。

當然願意當兵的青壯年更多,中華軍裏即便是地方守備軍士兵,糧餉也是豐厚的讓人眼紅。對於底層的老百姓來說,那絕對是一個上佳的選擇。

廣闊的華北大地上,各縣各地招募點無數,其中除了每縣武裝部設立的的招兵點外,還有兩種遍布於野的招募點——

那就是闖關東和下南洋。

一百萬人口是遠遠填不滿東北大地的,梁綱需要繼續往裏麵塞人。南洋也是一樣,婆羅洲可是世界第三大島,麵積能頂七個福建省地盤,除了南方幾省的人外,也有必要塞進去一些北方人。

“一家幾口人?”

“五口,倆大人,三小的。”

“都幹什麽的?有識字的麽?”

“都耕田做農的,沒識字的。”

“白牌一百零九隊,七十四到七十八號。”

“拿著牌子,都放好了,每天都要點名檢查的。弄丟了可就下不了南洋了。”

………

“幾口人?”

“七口。”

“都幹什麽的?有認字的麽?”

“沒,沒認識字的。俺跟俺兒子是村裏打鐵的。”

“黑牌,兩鐵匠。三十三隊,五十號到五十六號。”

“拿牌子到那邊排隊去。這牌子可都要放好了,每天隊長都是要點名檢查的。登州上船的時候,也是要憑牌上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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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港。作為先前有名的棉紡中心,鬆江府的名號在一些西洋商人耳中並不陌生,美麗耐用的南京布不止是隻在英國有市場,別的國家也需要。隻是他們國家的商人買不到大批的罷了。

但現在來說,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提起鬆江府來,最為惹人矚目的是它那開放不及三年的上海港口。

有整個長江流域給上海做經濟腹地,短短時間的發展,上海就已經顯示出了壓倒廣州的苗頭了。

天氣進入八月,秋老虎依舊厲害。從馬六甲一直到上海,當歐洲戰亂紛紛的時候,遠東海域卻呈現的是一種少有的安寧。

廣州港和上海港以及初步開發的香港都停靠著不少英美等國的各色商船。英帝國與拿破侖的戰爭並沒有讓他們與中國的貿易消停下去,反而是往來商船更加的多和密集了。

美國與英國的關係很糟糕,他們‘同情’和‘支持’法國大,雖然內部的一些人依舊在為路易十六這個法國好朋友的悲慘結局感到難過。但是資產階級支持資產階級,這是無可厚非的。

雖然與英帝國的關係愈加的惡劣,但美國人這兩年中依舊是中國對外的第二大貿易夥伴,而且比率持續上升。英美兩國鼎足對立,瑞典、丹麥就在一旁給美國搖旗呐喊,中國的對外交易也是很有趣的。

為什麽丹麥、瑞典會給美國這樣的三流小國搖旗呐喊呢?那是因為自拿破侖政變得手之後,英國陸戰壓力劇增。即便是韋爾斯利拿下了印度邁索爾的提普蘇丹,給英國國庫很添了一筆豐厚的款項,緩解了倫敦的財政危機,卻也不足以抵消這股壓力。

英國為了更大限度的抑製法國,已經開始著手全麵封鎖法國沿海的所有口岸。這種赤luo裸的海上霸權要求,顯然要觸動俄國、丹麥和瑞典的海上利益。

他們的軍艦是不用開到英法海域,但是商船呢?武裝護送是必須和唯一的。

三國中立同盟在海上已經跟英國悄然形成了一種‘和平’的對峙,丹麥、瑞典顯然不對付英國。麵對國家的利益和大政方針,之前一直追求與英國交好的梅爾貝裏也隻能隨波逐流,站到了溫納爾達美國一邊。

“很棒的一個海港姚,我真不敢相信,這座港口隻用了兩年半時間的發展你們中國真是太富有了。”

港口的發展離不開地方經濟的支持,除非是純粹的轉運性港口,但那樣的港口無一例外的都不能發展成世界性大港。

克裏斯.比格斯讚歎的叫道。作為一名美國商人,他很清楚這點時間對於一個大港的發展有多麽的短暫。

姚壽昌嗬嗬一笑,克裏斯是他在檳榔嶼偶然遇到的一個美國商人,他的船在饒了地球大半圈之後終於壞在了檳榔嶼那個英國人的地盤裏。停了近兩個月,還依舊沒有修好。

“那當然。這裏可是我朝南北海路和水路的交匯點,有整個天朝做後盾,如何會不繁華?”

姚壽昌是馬來華人,之前跟謝高清一樣也是在西洋船上跑海,中華軍強勢插足南洋之後,他們姚家全族搬去了婆羅洲。姚壽昌後經人推薦和憑借自己豐富的航海經曆順利進入了李長庚下轄的外探局,成為了外海探查船隊的一員。

他之前是剛從馬六甲西的十字海峽探查完畢返回南洋,停靠在檳榔嶼做補給時遇上了急得冒火的克裏斯。秉著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句話,姚壽昌伸手拉了克裏斯一把。賣給了克裏斯留下了足夠修補船隻的木料、桐油、粘膠等急需物資。

而後才知道,這個叫做克裏斯的商人竟然還是美國現駐北京大使西恩.比格斯的表弟。這是他第一次跑中國航道,比格斯家族全力支持,下了很大本錢。卻差一點被英國人挖坑給埋了。

姚壽昌心裏麵沒有鄙視克裏斯,他生長在馬來,成年後有長時間跟著外國人跑海,清楚東西方間規矩的差異。不然的話,若是換成一個大陸本土的人,表麵上不會說什麽,背地裏卻肯定鄙視比格斯一家。

大使,在國人眼中也是一個不小的官員了。這樣一個官宦家族,嫡係子弟竟然不遠萬裏的來做生意,這在國人眼中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事。於是乎就爽快的再幫了克裏斯一把,讓克裏斯選出一部分貴重之前的重要貨品裝載到他的船上。留下商船現在檳榔嶼繼續修補,他先送克裏斯抵達婆羅洲,到了那之後,就可以雇船或是隨船帶著貨物去大陸了。

克裏斯對姚壽昌的感激完全是發自內心的,用中國話來說就是感激涕零。

抵達婆羅洲後,姚壽昌向李長庚匯報了此事。被李長庚褒獎了一句後卻什麽都沒得到。區區一個三流夷國使臣的堂弟,用得著他李長庚李將軍去巴結麽?

要是西恩本人,李長庚還會示意一下。而至於他堂弟麽,哪邊涼快哪邊呆著去。

國內是人情社會,官場講人情世故不假,但那也要看是跟誰講的一個洋夷鬼佬,有個屁的結交價值。

姚壽昌倒是因為十字海峽的探查詳盡,工作完成出色而受到了李長庚的嘉獎,以及為其半年的假期。

海員麽,出去一趟的時間長,休息一場的時間也長。而且還是外海探查這樣的高危險係數活動,李長庚管理手下還是很人性化的。

半年的假期,姚家老父要回大陸祭祖,他是祖籍浙江的人,父親那一輩時下的南洋。

如此算是真的有緣分,姚壽昌又跟克裏斯碰上了,都在一條船上。“我們國內正在打仗,掃滅前清已經到了最後階段。之後舉國太平了,再過十年你再看看,上海港絕不會比阿姆斯特丹、亞曆山大、倫敦這些歐非傳統大港差勁,反而會躍居其上。即使是廣州港和香港,也不會遜色分毫。

歐羅巴實在太亂了。拿破侖剛掌控法國不久,肯定急需一場戰爭的勝利來捍衛自己的權威。英國人也不會甘心失敗,讓法國人稱霸大陸,他們也肯定會再次發起反法同盟。

所以,沒個十年二十年,歐羅巴是平靜不下的。而戰爭之中,經濟隻有倒退,無有前進。

反觀我中華天朝,地大物博,物資豐饒。隻要朝廷掃滅滿清,太平盛世即可到來。”

克裏斯認同的點了點頭,“可惡的英國人不會讓拿破侖將軍輕鬆的,他們肯定會再次向拿破侖將軍發起挑戰。但是我堅信,睿智的拿破侖將軍肯定能獲得最後的勝利。法蘭西萬歲——”

克裏斯發泄時的大吼一聲。對於英國人,克裏斯讚美一切跟他們作對的人物,他熱情的讚美拿破侖。

船上別的人都被這猛的一吼嚇了一跳,姚壽昌是淡淡的一笑。西方人就是如此性格。

“歐羅巴太亂了,打了十年還看不到結尾。還是你們東方安定”克裏斯肩膀一拱說道。“在這片土地上,古老中國是唯一的東方帝國,是唯一的霸主和主人。除了你們自己內戰意外,周邊的國都沒有那個有實力來挑釁你們地威嚴。”

“是的,這一片土地上的國家都是我們千年以來的附屬國,我們是這裏唯一的霸主和主人,誰也無法改變。”克裏斯的話讓姚壽昌心中充滿了自豪。想起南洋戰爭,想起暹羅、安南等國的順服,天朝就等於東方

戰亂中的歐羅巴,沒有實力來挑戰帝國在南洋的權威。英國人地印度洋艦隊雖然還在十字海峽耀武揚威,但是等到十年後,當天朝的海軍成熟壯大之後,就是印度洋上也會飄揚起紅底碧海騰龍旗。

這是一艘從他們近處經過的運船吸引住了克裏斯的注意力。那艘船上運的全是人,剛入大海,還都很新鮮,所以船幫上密密麻麻擠得全是男男女女。他們也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邊。

粗陋的衣服以及拖家帶口的情景,克裏斯不由想起了美國的曆史。大西洋上那些前往美洲大陸的移民船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克裏斯驚訝的向姚壽昌問道:“親愛的姚,這些人要去哪兒?看起來似乎是在移民。”

“婆羅洲,他們都是去婆羅洲的。”姚壽昌一直帶著笑容的臉也沉寂了下來。都是沒辦法的苦難人,當初自己爺爺也是這樣下南洋的吧

“南洋?為什麽?中國不是很好嗎?你們的國度是那麽的富有,為什麽去移民遙遠地南洋?”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歐洲,移民者都是窮的活不下去的人。克裏斯瞪大著眼睛驚訝道。

在他的印象當中,中國非常強大,也非常富庶。雖然馬嘎爾尼的言論影響到了英國的一部分人,但是隨著南洋戰爭的結束,英國是掉落一地眼球。開始歪偏的印象又隱隱被扭轉了過來。而且克裏斯是美國人,在美國馬嘎爾尼的言論可是沒有半點市場的。

克裏斯的腦海裏,中國差不多就等同於黃金之國,幸福之國。

可現在看到竟會有人放棄富饒的祖國跑去南洋那個陌生地帶,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唉——”克裏斯那難以置信地表情讓姚壽昌心頭是感慨萬千。中華軍確實強大,中國也確實富饒。但是黃河就像是一條屢屢翻江的惡龍令人崩潰

雖然在南洋,可姚壽昌也知道為了賑濟去年那場淹了半個華北的洪災,中華朝是付出了怎樣大的代價。

無數的糧船從南往北運,就像是一條連接大陸跟中南幾國的長龍。那要運輸多少糧食,花費多少物力財力啊

好不容易過了一劫,沒成想今年又泛濫了。想到在廣州靠岸補給時聽到的消息,姚壽昌心頭就難過的緊。

老天爺太不長眼了

事實上,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個自然災害頻仍地國家。翻開史籍,可以看到水、旱、蟲、風、霜、雪、海嘯、地震等自然災害比比皆是。旱則“赤地千裏”,澇則“一片汪洋”,別說是現在草創之初的中華朝,就是日後立國的紅朝,三年自然災害和九八年大洪水、唐山大地震、512大地震等等,不也是要付出慘痛無比的代價麽?

梁綱是穿越的不假,他可以改變曆史長河的走向,但他無法改變老天爺

事實上梁綱並不知道,乾嘉時期是中國曆史上一個少有的災害多發期。陝西、甘肅、雲南、貴州旱災不斷;廣東、湖北、河南常發大水;浙江、江蘇屢受海潮威脅;河北、山東、安徽和蘇北地區則水旱交替。據曆史統計,乾隆朝60年間,舉國上下各種自然災害,特別是水旱災害單是上報至北京城,確定已經“成災”或已經造成嚴重危害地次數就數以萬計算。

“大饑”、“人相食”、“民死大半”、“死者枕藉”、“死者以萬計”、“民多餓死”、“父子相食”等描述觸目驚心。

計:水災被及的總州縣次約為8074個,旱災為3770個,雹災為1148個,霜災為163個,風災為271個,人疫、牛疫共68個,地震111個。

完全是爛攤子,讓人沒法活。也幸虧乾隆是接了他老子雍正的班,雍正給他留下了一個好底子,要是中間沒雍正,乾隆直接接康熙的班,怕是用不著梁綱出現,滿清就應了那句老話——“胡無百年之國運”。

中華朝工業現在連起步都談不上,自然無法吸納與日俱增的流民。梁綱雖然在農業上廢棄了諸多的苛捐雜稅,薄賦輕徭的做法一時半會兒的也沒辦法顯現出來。

所以,麵對連續的災害,和未來極有可能的繼續災害,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外移民。華北地區的移民,說實話現在已經超出了梁綱之前的預想——

是必須移民,而不再是為移民尋一契機。

“無地則無民,無民則無賦”。流民一直以來都是動亂的大誘因,現在華北難民對中華朝感恩戴德,可是隻要一沒糧食,或是出了別的意外,他們也是會翻臉不認人的。梁綱剛造了滿清的反,可不想被下麵人接著造自己的反。南洋、東北以及將來的大西北和現在的大西南等地,都需要移民,也必須移民。

帝國的東部,華北、華中、華南,江南、嶺南,這些人口密集區域必須減負。

正如同二百年前的英國鼓勵本國的清教徒、失業者遠赴新大陸謀生一樣,中華朝的官僚也需要引導百姓走出去。

要放眼四開,別再窩縮在那蛋大的老家。

今年時候,為了吸引主動移民,華北三省的官員都把南洋和東北誇上天去了。一些地方甚至還在百姓裏找托,和用造謠、傳言等手段,算是費盡了一切心機。也是夠苦他們的了

中華朝民心是建立起來了,但是基於曆史因素,老百姓對當官的說的話是都不敢全信,甚至是嗤之以鼻。可是那些真正一貧如洗的百姓是想不去都不行了。

姚壽昌沉默中,船隻靠近了碼頭泊位。嘈雜的聲音驚醒了姚壽昌,南京城到了,他和他爹他們一族人該下地了。

“爹,我來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