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一章 大戰江戶灣 二
槍聲一排接著一排,炮聲一陣連著一陣。當硝煙散去之後,空地上隻留下,幕府軍數不清的死屍和殘喘呻吟的傷兵。
日本人有武士道精神,可武士道並不是找死道、自殺道,即便他們出戰之前都被德川家齊故意散出的風聲搞得群情激憤,但是五千幕府軍也不可能全都視死如歸。
當前麵的戰友一排排倒地,當身邊的戰友逐漸減少,人的神經沒有那麽強大的無限打擊承受能力,剩餘的幕府軍終於喪失了繼續進攻的勇氣,連帶隊的武士都在拚命的向後逃。
這似乎是當年長筱之戰的一個翻版,不同的是,當初對戰的雙方一是武田勝賴的騎兵二是織田信長的火繩槍兵,而現在戰場上的兩邊是德川幕府的五千步兵和紅巾軍陸戰營的兩千火槍火炮兵。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武田勝賴用騎兵都不能衝破當初的火繩槍陣,現在的幕府軍就更不可能用步兵衝破紅巾軍前裝燧發槍和各式輕重火炮的結合方陣。
雖然營寨圍牆的寬度有限,部守上麵的火槍兵隻能兩排橫列,但即便如此也不是幕府軍的步兵可以威脅到的。
潰敗,整隊,再衝鋒,再潰敗……
幾次衝鋒都以失敗而告終,整個幕府軍的士氣一落千丈。眼看著自己的軍隊在紅巾軍槍炮結合之下的密集火力打擊下一次次倉皇撤退,太田資愛心中恨意炙漲。
他恨自己的手下如此輕易的就被紅巾軍擊敗,恨他們的不爭氣。同時也為武士未來的命運而悲歎。
看著那麽多武士在槍炮麵前表現得如此不堪一擊,也作為一名武士太田資愛覺得自己的尊嚴遭受了極沉重的打擊。**在槍炮麵前是那麽的脆弱,就算是有武士道精神的支撐也不能改變這一事實。在可惡的槍炮麵前,武士的自傲和自信被徹底粉碎,太田資愛恍惚中能看到未來日本槍炮的大興,和武士地位的迅速下降……
“將軍,今夜我們必須將中國人趕下海。”鬆平信明躬身向著德川家齊道。
天剛黑就已經從江戶本丸城出來的德川家齊,親看觀看了太田資愛部從開戰到失敗的全部過程。
武士的尊嚴在槍炮麵前不堪一擊,他原本炙熱的信心似乎也變得不堪一擊起來。“鬆平君,我們真能把他們趕下海嗎?”德川家齊不自信了起來。
就跟曆史上的滿清中國一樣,被英國人用堅船利炮打開國門之後,整個國度就迅速從藐視一切自大自傲變成了‘崇洋媚外、唯洋至上’。
幕府還沒有徹底失敗,但是德川家齊卻清楚,自己已經敗了。
“將軍,今夜必須把他們趕下海。”鬆平信明不讚成與中國撕破臉皮,可是他始終銘記著自己的身份,在未被德川家齊解除首席老中職位之前,他就要盡全力的為幕府著想。
“必須趕下海……”德川家齊沉默了。是啊,不趕下海怎能行,明個消息若傳到江戶,那還不要引得整個江戶城大亂啊?而若是傳出整個日本,江戶幕府的顏麵和尊嚴就徹底掃地了。
“他們隻有兩千人。隻要把這兩千人趕下海,中國人的戰船再強大也開不到岸上。將軍,那樣幕府就有了和他們還價的本錢。”
恥辱是必須要承受的,戰力不如人就隻能如此。鬆平信明如今期望的隻是戰爭不要再擴大化,幕府不要把整個江戶城填進去之後再跟中國人做回到談判桌前。
“戸田君,拜托了。”德川家齊躬身。
戸田氏教,幕府四老中中最精通戰陣者。
“戸田君”,鬆平信明、安藤信成齊齊躬身,“祝武運長久——”
帶著幕府滿腔寄托的戸田氏教並沒有能挽狂瀾於既倒,他雖然調集了江戶城裏聚集起來的大半兵力向著陸戰營營地連連發起猛攻,可是當海麵上的紅巾軍戰船也炮火轟鳴參戰的時候,幕府軍今夜的所有努力注定就是失敗的命運。
“殺嘰嘰——”被一次次潰敗刺激的兩眼通紅的太田資愛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暴虐和恨意,拔出腰間的佩刀大吼大叫著帶頭向著陸戰營營寨發起了最後一輪進攻。
兩顆眼淚從戸田氏教的雙目流下,看著大隊被太田資愛帶頭衝鋒的舉動給重新激勵起勇氣的幕府軍,再一次向著紅巾軍營地衝去,他心中沒有一絲的自豪,而隻剩下無盡的悲哀。
這在後世被日本人看做是‘開國事變’的一役,眼下卻還隻是進行了一小半。
圍攻了半夜徒勞傷亡的幕府軍在黎明前夕無奈的退走了,喪失了一名老中和無數士兵的海邊營地一戰標誌著幕府對江戶灣沿海地區作戰的徹底失敗。下一步的戰端將進一步的向內陸延伸。
德川家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的本丸城的,他眼前全都在晃動著幕府軍赴倒地上的畫麵。整個人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
但是江戶城裏的上下層階級卻沒有半點的恍惚遲鈍,他們這個時候都記起了鹿兒島城下町的慘劇,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怕紅巾軍再來一次,有能力避走外地的全都在忙碌著。
隻是幕府軍雖然損失不小且士氣低落,但龐大的基數畢竟還依舊存在。陸戰營第二天下午試著向江戶城發起了一輪進攻,雖然連連得手,造成了江戶城內外更加的恐慌,但是並沒有取得什麽實際的意義。
因為幕府軍正麵雖抵擋不住陸戰營的進攻,卻出騎兵抄襲了陸戰營的後路補。德川幕府也是有騎兵的,而且他們清楚,陸戰營強大的戰鬥力是建立在高效的後勤補給上的,並且陸戰營兵力嚴重不足,他們固然打不過陸戰營,可是陸戰營自身隻有兩千兵,也自我限製住了自己的腳步。
戰事僵持了三天,德川家齊砍了當初看送王曄升一行回浦賀港的帶隊武士的首級,由鬆平信明親自捧著到紅巾軍營地求和。
幕府承認戰敗,願意賠款,日本重新歸入中華宗藩體係,今後每一任天皇和幕府將軍的更迭繼位都要由中國的承認。
德川家齊本人願意向琉球賠禮,天皇也可以向琉球道歉,薩摩藩同樣會做出巨額賠償。
但是島津重豪和天皇九州的改號改名這三點卻不同意。
德川家齊希望紅巾軍可以放棄這三點要求,之後幕府會滿足他們的任何條件。
陳達元聽罷鬆平信明的話後一陣大笑,沒有半點的遲疑立刻就給了拒絕。他根本就不會退讓一步,尤其是在天皇名號和九州島名這兩點上,而至於島津重豪卻是這三者中分量最輕的一個。
如果幕府能夠應下天皇和九州更名這兩事,那麽島津重豪一事上他就可以做出讓步,不予追究。陳達元就是如此恢複鬆平信明的。
帶著失落的心情鬆平信明回到了江戶,跟紅巾軍一樣,在幕府方麵島津重豪的分量三者中也是最輕的。德川家齊寧願放棄這個正牌嶽父,也不願意把天皇變倭王,把九州變築紫。
可惜心想事成輪不到他,德川家齊黴星高照,這段日子是幹啥啥不順,想啥啥倒黴。
第四天,鬆平信明再次來到了陸戰營營地。放棄了島津重豪,而力求保住天皇和九州。陳達元當然不可能同意。
然後時間就又拖後了三天。
“將軍,將軍,對馬藩急報——”安藤信成匆匆忙忙的跑進屋,顧不得上下禮儀,急將手中的一封信報遞給德川家齊。
現在的江戶幕府對紅巾軍是懼怕的很,對馬藩地理位置特殊,一看是宗義功發來的急報,安藤信成心裏就砰砰直跳,唯恐是紅巾軍的第二波援軍到了的消息。
德川家齊顯然也是一個心理,接過信後急忙拆開來看。
身子一僵,家齊臉色刷的一下像白紙一樣的蠟白,心口氣血翻湧,在鬆平信明和安藤信成擔憂和急切的目光中,血氣一翻,“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來。
“將軍——”
“將軍——”
鬆平信明和安藤信成驚呆了,急忙上前扶住似要倒下的德川家齊。“將軍請息怒,息怒……”兩人口中連忙安慰德川家齊,眼睛卻不由得都轉向了握在家齊手中的那封信報上。
看清楚了上麵的內容,鬆平信明和安藤信成臉色也猛的一下子蒼白了起來。
“該死的朝鮮,懦弱、下賤、卑劣、無恥——
隻會跟在中國人後麵搖尾巴,隻會落井下石——”
安藤信成恨恨的一拳錘在地板上,大聲的咒罵著。而鬆平信明在定下心神後就已經在讓近侍去傳醫生。
“將軍,將軍……”擔憂的看著氣息微弱的德川家齊,鬆平信明簡直不敢想象,如果這個時候家齊倒下了,隻有六歲還是一幼兒的家慶如何支撐得起這番震蕩之後的江戶幕府。
怕是轉瞬間天下就要大亂了。
朝鮮背後下刀子,不但集結了一支一萬五千人的大軍,還即將發出與日本斷交的國書,對馬藩在釜山的會館都已經被強行關閉了。
什麽是落井下石,卑賤的朝鮮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