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二章 大難來時各自飛!
三百五十二章大難來時各自飛!
休養所在紅巾軍中很是常見,尤其是靠近前線的臨近府縣裏,單是這歸善城就有三處。
蕭阿盛的級別在傷病員中算是高階,可與父母親人相見卻不是隻有高層才能夠享受的待遇。整個休養所,每日間來來往往看望親人的百姓是若如牛『毛』。
由此也能看得出前線紅巾軍的死傷。雖說現在已經進入了火器時代,可是冷兵器戰並存的攻城戰中,守禦清軍依舊占有巨大的優勢。
不過紅巾軍進攻的腳步是不會因為死傷而停止的,就在蕭阿盛轉移到惠州的第二天,水師大軍就針對阿娘鞋展開了進攻。
八艘福船戰船並沒有進入炮擊戰,它們始終在防備著隨時可能突擊來的清洋聯軍。隻是即便這八艘新式戰船不出手,依靠著諸多的海船、米艇,紅巾軍水師炮火總量也依舊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畢竟南山威遠炮台總共也才三十二門炮而已。也就是四艘大海船的載炮量。能與紅巾軍交手,唯一可憑靠的就是炮台超強的防禦。
十幾斤重的鐵彈打在花崗岩或是石灰糯米漿上,效果真的不大。就像是陸戰中炮群轟擊大城城牆一樣,這都需要時間一點點的磨。
張世龍一直盼望的軍情局終於有消息傳來了。
作為清軍的高層人物,路吉超、彭承堯二人實權雖不多,可對虎門要塞與廣州之戰的作用卻是十分清楚於心。
大角、沙角丟失,問題還不算大。上橫檔島被占,可就是十分致命的了。隻要南山威遠炮台再一破,虎門防線就等於被紅巾軍全線貫穿,西水道的鞏固炮台全然作廢。而己方水麵的主戰力量——清洋聯軍,早在外海大戰時都不敵紅巾軍三營水師,現在紅巾軍集結了四營水師主力,還有八艘新式巨船間夾,實力就更在其上了。
虎門防線一破,清洋聯軍的覆滅似乎也為期不遠,那個時候水麵臨敵的廣州城就隻能召回前線的主力回城固守……
路吉超、彭承堯都不是無能之輩,腦子好使的呢,如何不明白,以廣州現在的形勢,大軍回城固守就純粹等於是陷入死地絕境。
“非我負清,實清先負我——”拿定了主意,也找好了借口,可路吉超心中也是沒一點快活輕鬆勁。
看著一旁仆人打扮的紅巾軍軍情局人員,臉上表情全無,心中卻悵然苦澀。他不是武舉武進士出身,以一小卒入伍,幾十年來擢升廣東水師提督,一品大員,他心中要是對滿清無一點留戀,那可真就是忘恩負義了。
“老夫身轄五鎮,高州鎮、瓊州鎮、南澳鎮、北海鎮以及北海陸鎮。南澳鎮位在『潮』洲,之前幾戰中已經損失殆盡,北海水陸兩鎮實力損失不大,可是總兵官被撤換,是吉慶的親信。高州鎮也是使喚不動,唯一可靠的就是瓊州鎮。此鎮總兵是老夫舊人,之前吉慶沒有欺『逼』太甚,是給老夫留下了這一路……”
路吉超給軍情局交了一個底,“說反此鎮老夫有七成把握,就看貴軍要如何做了。”路吉超縱然再被吉慶、書敬二人排擠,本人也一樣是廣東水師提督。吉慶收了水陸兩軍大權,可對兩位老將也照樣要留下一絲麵子的。不然話低下漢軍綠營軍官又如何會安心?所以路吉超也好,彭承堯也罷,手底下至今還都有一支兵馬聽使喚。
瓊州鎮總兵官馬自欽是路吉超手下的老人,老部下,本心說路吉超策反馬自欽是極有把握的。可是人心隔肚皮,他也不能保證這半年來馬自欽就沒有被吉慶拉攏過去,所以話不說滿,隻言七成。
七成的把握也相當大了。軍情局立刻就催促著路吉超趕緊動手,因為他們知道,兩軍水戰已經一觸待發了。
清洋聯軍絕不會看著紅巾軍攻破南山威遠炮台,所以,再次之前他們一定會傾師進攻。
相比起來態度一樣轉變過來的彭承堯就輕鬆多了,因為他手下還聽話的南韶鎮和提標已經被吉慶打發去了肇慶。之前肇慶之戰時出現的那支打醬油的清軍援軍,就是南韶鎮以及他自己的千多提標。
對比水師來,那支醬油軍現在的重要『性』當然是遠不如瓊州鎮的。
“轟——”一聲爆響,六千斤重的巨炮猛然向後倒退,整個炮洞中充滿了刺鼻的硝煙氣。
碣石鎮總兵馬大忠已經聞了兩天這樣的氣息了,可依舊是不習慣。手中握著的手帕捂在了口鼻上幾乎就沒有放下過。
他這樣的動作真的不適合呆在前線,總兵親臨炮洞督戰,這本該是激勵士氣的事情。可現在他這一捂鼻,不說是激昂士氣了,炮洞裏的清兵看了後還盡是泄氣。
不過若是有更好的選擇,馬大忠又怎麽可能親臨炮洞這地方?別看他名字裏帶著一個‘大忠’,可實際心底裏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作為碣石鎮總兵,他見勢不對時果斷抱上了吉慶的大腿,動『蕩』期間果然是順順利利的度過了去,還成了吉慶跟前十分信得過的人。可是馬大忠萬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表現‘過猶不及’,現在竟然被吉慶當做底牌安置在了虎門要防。自己親自坐鎮威遠炮台,餘部更是被拉到了後麵給沙角炮台做後援……
兩天的狂轟濫炸,威遠炮台損失嚴重。二十個炮洞塌陷了七個,放置火『藥』的儲備室被炙熱的炮彈引爆了兩個。『藥』局、官廳也被打爛了,兵房更是盡數被毀。
整個炮台殘垣斷壁,破爛的不成樣子。更原先威風凜凜的架勢相比,除了靠海的碼頭依舊原封不動外,餘下的全然變了一副『摸』樣。
馬大忠十分想跑去南山炮台,可是他雖然貪生怕死卻也知道,作為主將自己這麽一逃,士氣崩潰,肯定會引起一連串的不好反應,威遠炮台丟掉是一定的。
所以他隻能提心吊膽的呆在威遠炮台。官廳爛了,他不敢再呆在那裏,進炮洞就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上橫檔島的東端海麵。八艘福船戰船嚴陣以待,它們後麵跟著的幾十艘大海船以及數目更多的趕繒船、廣船、沙船這一級的護衛船,也都是秣兵厲馬。
兩天的轟擊下,威遠炮台抵抗‘時’漸削弱,顯然已經支撐不能多久了,紅巾軍的水師陸戰營馬上就要強行登岸了,這個時候也就是清洋聯軍出擊的最好機會。
就像不解決南山威遠炮台,紅巾軍水師就不可能全軍進入珠江東水道一樣。清洋聯軍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紅巾軍水師抹平阿娘鞋,然後再氣勢洶洶的向自己殺來。
所以這一戰都是注定了的!不可避免的!
石基水麵。
清洋聯軍戰船全部集結。最前列是三艘一排三艘一排,排出了三列的西洋戰船,裏麵除了八艘英葡船隻外,剩下的一艘就是被清廷買下的西班牙籍武裝商船。
英西翻臉之後,兩國人在廣州卻是好聚好散。西班牙人把軍火船以八萬兩白銀的價格賣給了廣東水師,然後一群人走陸路到了廣東最西邊的廉州府,坐船經安南最後帶著一船銀子回去了馬尼拉。
石基到上橫檔島隻有十多裏的水路。很快一直警備中的紅巾軍水師就敲響了警鍾,“大人,前方發現大批清洋戰船,距離七八裏遠。”
瞭望兵迅速報告給了鄭一。作為這支戰隊總指揮的鄭一,半眯著的雙眼猛地一睜,精光四『射』。“等了這麽多天,終於到報仇的時候了——”兩眼中殺機盡顯。
外洋那一戰是四營五營心頭永遠的痛,鄭一對英葡聯軍的恨是滲入到了骨子裏的。所以,他現在這個位置,李南馨和蔡牽根本就沒有跟鄭一、吳智清爭。
“轟轟……”上橫檔島上這時也傳來了號炮的告警聲。
紅巾軍期待已久的水麵大決戰終於開始了。
清軍水師中。
一艘大型趕繒船上,瓊州鎮總兵高海陽正麵『色』輕鬆地觀望著外麵的一切。不單是他,連整艘大型趕繒船上的清兵都是滿麵春風的。
起錨開船,高海陽最後一眼看向廣州,“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還各自飛呢。總督大人,可千萬別怪我高某人不忠,要怪隻能怪你們滿清氣數不夠,出了紅巾軍這樣的妖孽!”
江南、嶺南可不比兩湖四川,乾嘉年間那真正的一直是太平盛世。雖然外洋海盜不少,可隻能算是附皮之癬,無非痛癢而已,怎麽可能出現翻天之禍呢?對於一直在廣東水師當職的高海陽來說,紅巾軍能生生造出如此大勢,隻能歸類於‘滿清胡人,氣數不夠’且紅巾軍太妖孽。
路吉超老了,心理上也有障礙,比不得李南馨,所以日後雖然有大功在身,可也不會進入紅巾軍軍界了。但高海陽不一樣,總兵之職的他至今才五十有一,對於高層將官而言,年歲還算不上太大。所以對於紅巾軍,他跟路吉超的‘期盼’完全不一樣。他還想著像李芳園、孫大剛、陳名魁一樣在紅巾軍裏再展一次身手呢!
清洋聯軍先鋒是九艘西洋戰船,裏麵僅有的兩隻雙桅戰船當仁不讓的衝在最前麵。指揮官是葡萄牙海軍少校法瓦喬。
論海戰英國人當然是排在第一位,可是武裝商船不能比正規海軍,船員素質要差上許多的。而且船隊中葡萄牙的實力也占優,僅剩的兩隻雙桅戰船中就有一艘是他們的,六艘武裝商船中也有三分之二是葡萄牙籍的。英國人本來是有兩艘雙桅戰船的,加上四艘武裝商船,船隻數量雖然少了葡萄牙籍一艘,可是實力毫不遜『色』,之前時候船隊的主導是歸於英國人的。可是之前的那一場海戰中,一艘雙桅戰船被打沉,另外有損失的兩艘武裝商船,實力一下子就滑落到了葡萄牙人下麵。
此次法瓦喬擔任總指揮,是毫無意義的。
英葡兩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他們之前已經知道了紅巾軍的那八艘福船戰船。明白雙方的水麵力量對比,自己已經落入了絕對的下風。
可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紅巾軍的要求,英葡兩方高層都不可能答應,他們現在隻能聯合清軍水師跟紅巾軍一戰。
兩方水師的距離迅速靠近,虎門攻防戰一來,紅巾軍戰船今天第一次跨過了上橫檔島這條線,進入了更內的珠江水道。
兩軍在獅子洋處相會。那地方是進廣州的珠江主水道,五六裏左右的寬麵雖然不是很寬敞,可是水戰也差不多夠了。
複仇心切的鄭一率先下令發起了攻擊。二十來艘車船從八艘福船戰船身後快速駛出使,這些船不比水師一營的鐵甲戰船,可卻是最近幾月時間東南水師特意督造的。
它們船上沒有配置重型火炮,總噸位重量還不及一百噸大。上麵的攻擊武器隻有直『射』短炮和威力巨大的火箭筒以及水龍彈。
就像是日後的炮艇和魚雷艇的混合體,隻適合貼身近戰。
雖然有了福船戰船,可是鄭一、吳智清還是放出了自己早就開始為西洋戰船準備的殺手鐧。
當初外海一戰,英葡船隊為何損失慘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們看不起水師四營和五營,仗著自己船大炮多,蒙頭往前衝。結果給了紅巾軍水師裝備的直『射』短炮可乘之機。
在陸地上,直『射』短炮多是用來發『射』霰彈甚至直接就是鐵砂,可是在水戰上,直『射』短炮不僅可以用來發『射』霰彈大規模殺傷地方戰船人員,更可以改裝二十多斤的重型炮彈,破開船體船身。
英葡船隊之所以損失慘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於此。他們一個勁的往密集處鑽,距離拉近,給了紅巾軍可乘之機。
戰後總結,這一點被鄭一、吳智清等人著重提了出來,並且立即著手進行了顯出眼前這一幕的造船計劃……
以車船的行進如飛配合著直『射』短炮以及北邊再度傳來的水龍彈,以小博大,不信就咬不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