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四章 天地小刀,暗棋始起

三百零四章天地小刀,暗棋始起

揚州之役,紅巾軍以寡敵眾,以弱勝強,大捷清軍四萬。瞬間天下震動!

恍然間一股明悟升起在眾人的心頭,這紅巾軍似乎非是那麽容易反手撫平的,朝廷有的打了!

但是,依舊沒有幾人認為梁綱會逆天成功奪得天下,即便紅巾軍打著的是‘恢複漢家山河’旗號,南京城也早早的就開始強行去辨,可是天下讀書人百五十年前就已經折斷的脊梁,又豈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口號就能重新立起來?

他們的眼中。滿清已經是正統了,紅巾軍的口號雖然令他們心生戚戚,可是大勢如山不可逆轉,現在的紅巾軍也僅僅是火器犀利,仗之呈一時之快,都是小道也,小有氣候罷了。

即使立足南京,也隻能與清廷爭一時的長短,坐擁天下的滿清王朝終究會取得最後的勝利,隻是時間上有短近罷了!

不過即便是僅僅小有氣候,這影響力也不是可以忽視的。揚州大捷之後,梁綱就猛然間發現,自己手下搜羅的那些讀書人,願意投效的猛然間增加了許多,更不用說大受震動的西路軍停止攻勢了。

或許是真正意識到了火器的作用,原本欲集結一處洶洶而來的六七萬清軍精銳駐足皖贛,前鋒於安慶停滯不前。而他們後麵的,重新逐漸起來的南昌兵仗局、火『藥』局,武昌兵仗局、火『藥』局,甚至是安慶的兵仗局、火『藥』局,連同長沙的二處軍火重地一起,全都瘋狂的鑄造起新式大炮來。

而所謂的新式大炮就是滿清從俄國人那裏學來的俄式大炮,並且乾隆下令還在北京改建火器營,全營盡數淘汰鳥槍和抬槍,把這些早該掃入曆史博物館的火繩槍盡數廢去,而新裝備的就是俄國製式的前裝燧發火槍。

編製超過七千五百人的火器營,改組之後不但全數補充了原來戰殉的卻空,更將戰兵人數擴大至了近九千人。

其中炮甲由八百八十人,擴至一千五百人,淘汰了原先配置的子母炮和大將軍炮,全改做俄式大炮,總數達七十餘門。

火器營若重新編練訓成,對紅巾軍的威脅力自然大漲,但是清軍北路軍南下幾乎刮走了山東、河北所有的大炮,連鎮守北京的大炮都半數隨了去,以眼下景山炮場的產量,全速開動,想要補充完火器營炮甲,那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若算上冬日的拖延,可能達到三個月都說不準呢!

至少火器營今年是別想出動了。而且除了火器營外,北方餘處也不是不缺大炮,至少眼下的淮安就急缺大炮安心。從北京傳來的密報,乾隆已經調集了二三十門俄式大炮急速南下淮安,運河之上非是運炮船防守嚴密,無可乘之機,津京的人都想要動手弄沉它們了。

除了北京的景山炮場外,河北、山東以及東北的兵仗局、火『藥』局現在都開始進行人事調整和技術革新。雖然效果如何還不曾得知,可是可以預見,明年開春之後,江北的戰局將再會風雲聚起。

可惜,紅巾軍現在兵力還是微弱,顧著了南方就顧不了北,否則的話趁此大勝之際,揮師北上殺到山東甚至是河北都不成問題,而不像現在僅僅駐足於高郵城。

西麵的戰事趨於平靜,北邊的硝煙也逐漸散去,紅巾軍現在唯有南方還依舊炮聲轟鳴。自從揚州大捷,北路無憂之後,在繼續南下和回師北返間徘徊不定的南路軍再次高舉戰旗,向南征伐,受梁綱的令下,張世龍代為南路主力軍的總指揮,大軍高歌而下,輕易地奪取了紹興、金華、嚴州和寧波四府,現在分成左右兩路兵鋒,已經探入了臨海的台州府和臨江西的衢州府。

紹興是魁倫敗兵撤去的地方,初起兵鋒張世龍還以為會有一小仗打,可誰知道前鋒四團還沒殺到山陰城下,魁倫就繼續南下逃跑了,而且這一跑是直接逃去了福建。

紹興知府也是臨陣脫逃,第四團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紹興,而且與初開始在南京、鬆江不同,紅巾軍在紹興府的統治極為順利,甚至可以說,除了一些居家逃亡和頑固守舊的官宦家族外,紅巾軍的統治幾乎都沒有遇到反抗。

張世龍很是不解,可柳衡言卻多少有些領悟。官場出身的他,對於明清以來愈見興盛的‘無紹不成衙’之說還是有些了解的,雖然他之前隻是一綠營武官,而不是地方父母官。

紹興地處江南富庶之地,文風鼎盛,讀書人居多,且素養高、苛細精幹,有善治案牘等特點。如此特『性』之人,科場上不能出人頭地,卻可皆適宜作幕為胥。

紹興人之所以不遠千裏入都為胥,卻又與紹興人不戀鄉土的鄉風和當地人多地少的經濟狀況有關。明朝時候王士『性』的《廣誌繹》就說:“紹興、金華二郡,人多壯遊在外。如山陰、會稽、餘姚,生齒繁多,本處室廬田土,半不足供。其儇巧敏捷者,入都為胥辦,自九卿至閑曹細局,無非越人。”清代沿明朝舊俗,情況依舊未改。

梁綱並沒有在紹興布置一個暗點,可是不用他多加布置,單單是他大規模的啟用師爺出身之人入紅巾軍『政府』為官,這一點就足以收買到五成的紹興人心。

剩下的五成人心,除去少量的死心塌地傾向滿清的外,又加上舉家逃去的那些,剩餘的人眾又有幾個是敢不畏生死的正麵紅巾軍屠刀的?

這般情況下,紅巾軍入主紹興自然是順風順水了。

雖然現在紹興府內並無幾個前來『政府』投效的,可是隻要時間一長,紅巾軍地盤一直穩固,那梁綱早晚會盡收紹興民心的。畢竟再文風鼎盛的地方,科舉考場上出人頭地的與名落孫山的人依舊是不成比例的,前者始終是小數。

……

廣東。

距離南京雖有千裏之隔,可是紅巾軍的名聲傳到這裏依舊用不著太長的時間,尤其是揚州大捷的消息,更是像風一樣刮過整個東南。不管是近在香港的鄭一,還是遠在外海的郭婆帶、梁保等人,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心神震動的同時,這些人也第一次認真考慮起自己的前途了,當日陳廣亮的招攬,似乎也不是不可為的……

紅巾軍劍指江寧開始,到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陳廣亮招攬海盜的計劃卻完成的寥寥無幾。

鄭一還好一些,心中有點野心,而且之前隨叔父在安南經曆過一點官事,麵對陳廣亮的招攬,雖然還未曾答應可已經動了心,隻是一時還不確定梁綱是否能成事,不敢輕易下這注寶。

但對拿下鄭一,陳廣亮已經有了七分的把握,除非是紅巾軍在南京突然大敗大潰,但看形勢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可是除了鄭一意外,餘下的六人卻都搖擺不定。對滿清,他們自然不會投降,可是歸附紅巾軍,似乎也都有些不願。

一個多月沒有確定消息,陳廣亮已經有些按耐不住了,如今揚州大捷的喜訊又傳來,少思片刻,陳廣亮當即決定暫涼一涼郭婆帶、梁保等六人,轉而把目標投向交往並不深的朱濆。

朱濆,福建雲霄嶽坑村人,生『性』強悍,有膽略、講義氣。其祖父時家中就從事海路商運,到其父年輕時更擁有了自家的造船場,生意越發富達。其父生有二子,長子即為朱濆、次子為其弟朱渥。

朱濆少年時跟隨父親造船或運輸,長年往來濱海地區。乾隆三十七年,年歲二十三歲的朱濆已就已經組船隊出海,後更被公推為船運幫主。

到乾隆末至嘉慶初年,朱濆率其組建的海上商運船隊,與瀕江地區有商運曆史傳統的中小船商、漁夫、舵手、船工等合夥,集資自立機構大造運船,發展自己的船運隊伍。

開始主要是販運糧食等農副產品,後增加營運布匹、陶器、靛青、糖、茶、鹽魚等,停泊的港口有福建的馬尾、同安,廣東的南澳、澄海,浙江的寧波、台州,台灣的鹿港、淡水等,在雲霄的船場,漳浦的古雷等澳塢埠頭均設司賬管理人員。濱海一些謀生無路的貧民和無力自衛的小船(商)民、船夫等紛紛加入,有的為掙脫地方官府的敲榨勒索而入夥,有的為伺機附船渡台而來,船隊不覺間就擴大到了三四千人。

滿清立有法律,民間造船不得多過二桅,違者立斬!朱濆發展海上商運,不但衝破了滿清的海禁,更自行建造了十幾二十艘三桅甚至是五桅的大船。清廷以一千兩白銀的懸賞要擒殺朱濆,同時“編製保甲,嚴杜接濟”,連賣水果給朱濆船隊的都要獲重罪。而東南瀕海村民仍密切配合朱濆進行商運,為避過餉關的水上巡緝,約定用小船駁貨到掛有標誌在桅杆的船上,以及時交接。在福建的雲霄、漳浦、馬尾和廣東的澄海等地,朱濆與群眾都有密切通往關係,替其采購土特產和運銷轉售外來商品。而且一些地方綠營清兵也與他有交往,實是夥同朱濆販運互利。

清廷十多年前就稱朱濆為“江洋大盜”,極力進行海上剿擊。朱濆為保護自己,建造的巨船上也都裝置武器,增強自身商運中的自衛力量。從乾隆四十五年開始,清軍東南各省水師多次圍剿朱濆都未能將其船隊擊潰。到了乾隆五十九年,清廷起用雲霄籍授處州守備、識水務的陳名魁,調署為金門遊擊,鎮守銅陵(東山),卡住雲霄出海口的峛嶼、岱嵩、古雷等地,但仍不能阻斷朱濆船隊商運及與沿海民眾的來往。

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朱濆這支迥異與各路海匪海盜的水麵力量依舊往來於閩粵沿海。

陳廣亮到廣東的時間還短,幾年來雖然在各路反清組織中聲名大噪,可也僅僅是反清組織中,別的領域上介入的依舊不深,就比如說朱濆,雙方間也僅僅是互聽聲名,並無太深的交往。畢竟他來廣東是為了結交各路反清力量而來的,像朱濆這樣受了清廷十多年的圍剿還依舊不肯公然造反的人,他之前都有些看不起。

不過現在,也是時候把他拉上船了。朱濆『性』格上雖然有些貫妥協,可是手中的力量卻相當強大。比之赤紅旗跟紅旗幫也不見幾分弱勢,對比郭婆帶、梁保那些人,真實實力更是要強上一籌。

而且朱濆還同洪老四、吳維四兩支海商商運船隊有聯係,真要是說服了,不但自身實力大增,連郭婆帶、梁保等人也要受之震動。

嘉慶元年十月。台灣鳳山鄭光彩、淡水楊肇、嘉義徐章,夥同汪降、李南、蔡光輝、鄭化、吳興、張聳、許圍、陳蔚、陳錫宗、吳泰、戴助、胡杜猴、李順等頭領,三地小刀會同日同時起義。

台北義軍首先攻占了鹽水巷,再攻入佳裏興的巡查署,殺死巡查薑文柄。接著攻打鹽水巷營汛,於營汛內全殲清兵百餘人。台灣鎮總兵愛新泰聞知,會同台灣府知府吳逢聖,率領弁兵一千餘人來攻,於第二天夜晚趕赴鹽水巷。兩軍夜中相遇,戰鬥十分激烈,雙方各有傷亡。

台南義軍同樣湧起,台灣道遇昌恐愛新泰首尾受敵,再派兵五百餘人,與台防同知延青雲、台灣府知府吳逢聖雇募的“義民”千餘人,前往鹽水港接應。到第三天日黎明,起義軍三千餘人『逼』近清營,愛新泰帶領清兵抵禦,雙方相持不下。這時陳錫宗策馬執旗,自東北角率眾向清營猛攻,首領勇武起義將士也士氣大發,冒著清營的槍炮齊發,攻入了清軍大營,是時愛新泰被義軍大炮擊傷,清軍群龍無首,紛紛逃散。數員清軍軍官被斬殺於陣中。

台灣鎮經此一役力量大損,沒有大陸的兵力來援,是萬難再將台北、台南義軍鎮壓下去。相隔了將近十年之久,林爽文大起義時之盛景於台灣再現。

十月十六日。閩浙總督魁倫焦頭爛額之際隻得再向兩廣總督吉慶求援,而吉慶手中的廣東陸路綠營,先前大半兵力就已經隨著魁倫北上而損失殆盡於浙北,現在僅剩的一些連一萬人都不足。

可是台灣事急,心中雖然對魁倫憤怒不已,彈劾其的奏折更是用六百裏加急送去了北京,可吉慶還是招廣東陸路提督彭承堯督兵六千前往福建。但就是在這個時候,密謀了好久,在廣東最先得到陳廣亮大力資助的博羅、永安、歸善天地會起義告發了。

這次起義是從博羅縣開始的。該縣天地會首領陳爛屐四家道殷實,然從其父陳華江開始就始終同博羅縣另一宗族聶氏不合。偏偏聶家近十年來連出一進士一舉人,博羅縣知縣換了兩岔卻始終偏聶而壓陳。

心中憤恨,陳爛屐隨即開始結拜天地會,又因天地會聲名太響為官府所關注,所以取諧音‘添弟’為好。幾年中陳家父子在縣內,發展會眾兩千餘人餘人。後陳爛屐與陳廣亮結上了關係,在陳廣亮的大力資助下,添弟會更是迅猛發展,截止到起義前,在博羅、永安、歸善三地會眾已經超過了萬人。

陳爛屐受陳廣亮錢財資助越多,對陳廣亮的背景就越發的畏懼,最後在五十九年秋時就投效了梁綱,知道了化名陳永明的陳廣亮身後所有的底細。而如果說蔡牽是梁綱在東南水麵上的力量,那麽陳爛屐就是他在東南陸地上的力量。至於台灣的小刀會,陳廣亮雖然也有很大的影響力,可畢竟比不上同在陸地往來密切的天地會。

幾年的儲備,陳爛屐在陳廣亮的遮掩下,潛買硝磺,配製火『藥』,打造軍器,鑄造大炮,並製有大小赤紅布旗數十麵,可以說是準備好了一切。

陳廣亮把目標轉移向了朱濆,那就要用最好最有力的形勢去說服他,所以也沒有了顧及,先後下令台灣小刀會和博羅天地會舉動起義。反正這個權利,梁綱在攻占南京後就給了他,要他適時而動。

十月十六日,陳爛展在博羅羊屎山羅溪營率領天地會會眾五千餘人樹旗起義,截至義軍攻取了博羅、永安、歸善三縣後,部眾已經有了萬餘人之多。

沒有足夠的紅布製作戰衣,義軍就皆用紅布包頭。大旗上自號紅巾軍獨立第三營,天地會骨幹張錦秀為副營長,其父陳江華為後勤中隊長。

博羅天地會起義的消息傳到廣州,吉慶是大為震驚,嚴厲申斥地方官員說:“(陳爛履)聚集至萬餘人,製有號布器械,其蓄謀已久。該管府縣及營弁,竟毫無察覺,所司何事?”

可是吉慶再惱怒也不得不麵對一個事實,他手下沒兵了。剝去了彭承堯的六千人,他手下隻剩下三千人左右的綠營陸兵,還分布在好幾個州府。博羅就在惠州府最南,距離廣州府隻有一步之遙,上萬義軍就近在他眼前,可他手中卻真真的沒兵前去進攻了。至於鎮壓,那就更別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