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章 飄揚在台海的赤紅旗

“依我看,再過十天半個月,二哥能到家就是好事。全江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可是羅國勳卻是在搖頭,“你還不知你二哥的為人?這個時候,他哪會有去赴司案宴的心思,該不是出什麽意外了吧!?”羅國勳無意間說出“意外”二字,心頭不免再是一驚,一股無聲的恐懼束裹著他的全身。

“二哥能出什麽意外,現在台海太平著呢。王流蓋已經被官軍擊斃,獺窟舵(張表)、莊麟投降,林發枝、駱什歸順了赤紅旗,海麵上實在沒危險,這幾個月家裏跑海順利著呢。”全江繼續安慰著,口氣裏直接將羅國勳口中的意外,二字歸到了洋匪身上。

洋匪,不是指洋人,而是內外洋海匪。嘉慶朝記載,僅廣東一省,二十四年間單洋匪之役就耗了三百萬兩銀子I

羅國勳臉上苦澀一笑,他又何嚐不知道現在的台海麵上是太平盛世,?全家和羅家的海上生意可是綁在一起的。

羅易勳一家出意外,他與其說是擔憂他們遭遇了洋匪劫掠,還不如說是擔忱他們遇到了海上風暴呢!

自從乾隆五十九年後,蔡牽扯杆子在海上拉起了赤紅旗這支隊伍以來,閱台海麵上就越發的太平了。那獺窟舵張表跟莊麟與其說是隻願投降官府,還不如說是被蔡牽打的無處藏身了,不得已之下才向官府投靠。而那林發枝和駱什則是老實人,入洋幾年間手上沾染的血腥不多,尤其是貧民百姓的血腥少,這才被那蔡牽允下,並進了赤紅旗隊伍中,“

不過說來也怪,那蔡牽不過是同安一小民,五十九年時因饑荒下海而為寇,所帶船幫也僅是少少的幾艘小船和三四十人而已。可是到了下半年猛然間實力大漲憑空添了五艘大船和四百多號人馬。等到了六十年初,實力更是一躍成為了閩台之間的頭把交椅,半年之內先是趁駱什與莊麟內訌之際收服了駱什,後繼又收服了林發枝,船幫戰力達到了上幹人之多。下半年時他開始進攻張表和莊麟二人,同時也開始封鎖閩粵航道,收“出洋稅”。

出洋稅,顧名思義就是商船貨船的買路錢,閩台海麵沒有他蔡牽赤紅旗所出的令旗,商船休想平安通行於台灣海峽。就如同當年鄭成功他老爹所幹的事情一樣。

不過比起鄭芝龍蔡牽更為“慈悲,一點收稅並不要的太狠,而且起兵以來從不太傷人性命。比起其餘的那此海匪海盜,絕對算得上慈悲仁義”就算到現在,他大勢已成的時候你不納出洋稅,被揪到的時候,隻要不抵抗,也不會見血最多是連船帶貨一塊端了,人還是可以確保無恙的。更主要的是赤紅旗講信義,甚至他的旗號在粵海海麵也都有幾分麵子。

為了安全起見,或是為圖做長遠買賣福建地麵的海商尤其是全家、羅家這樣的小商販,沒有太大的官麵勢力做後盾的小商販,還是很樂意赤紅旗一統聞台的。

去年到九月中,蔡牽跟張表、莊麟的聯軍在福州外洋的東永島開了一場大戰,激戰一日張表和莊麟的聯軍大潰,最後隻刺了四百人不到上岸投靠了官府。而蔡牽和他的赤紅旗則從此掌控住了閱台整個海麵對手也就刺下了清廷一個“

“老爺,老爺,二老爺回來了二老爺回來了,“”

廂房外忽然傳來了管家喜悅的叫喊音,這絲絲喜悅雖然與羅府目前的氣氛不相符,可卻是真真切切的,連房內的羅國勳、全江等人也都在心底湧起。

“二弟回來了?”羅國勳先是一呆繼而興奮地從太師椅上跳起,兩眼中已經情不自禁的留下了串串淚珠。

羅易勳到家了連司他的一妻一妾和一兒一女。

換衣祭拜哭喪自然不會少,隨同羅易勳一家來到羅府的陳廣亮也適時的上前祭拜一場,並跟羅國勳、全江等人見了禮。

“陳先生,多謝,實在是多謝大恩“”與羅易勳見了麵通了信的羅國勳滿臉感激之情的望著陳廣亮,真的是把恩情銘記在心了。

陳廣亮自然不敢當”他可是知道羅家的另一身份的,雖然和李家比遜色了許多,也有自身無法彌補的先天性不足,可總歸是那個身份不是?!當下忙再回禮。

說來也是巧了,從羅玉娘完全給梁綱交底,再到梁綱把消息傳到陳廣亮那裏,命他在暗中“思量,著羅家,如此已經過去了一年時間。期間陳廣亮幾經踱躚才湊巧,的與在淡水廳同知何茹連乎下當值的羅易勳見了次麵,但也隻是一麵而已,一直找不到拉近關係的機會。

可是這次羅易勳回家丁憂,不巧的在海上遇到了蔡牽手下虎將陳化成出航,兩人日日時便有恩怨,陳化成如何會放過羅易勳,一股腦的就給卷到了島上,想要好好地整治一番,在開刀報仇。

陳化成,福建閩南人,原居泉州府同安縣,後移到台灣府淡水廳興直生活(今台北新莊)。

乾隆五十八年入軍行伍,本來他這一生應該是相當的波瀾壯闊的,從小兵做起,以鎮壓老鄉同時同安人的海盜蔡牽起家,勇敢戰鬥很多年,從小兵一路擢升至金門總兵,最後做上福建水師捉督。道光二十年7月調任江南提督。第一次鴉片戰爭中死守吳泓炮台誓死保衛長江水道,率軍奮戰六晝夜,擊傷英艦瞅,斃傷英軍士兵500餘人,最終中彈犧牲。

可是現在這個時空,因為梁綱的出現,陳廣亮到了廣州,因為陳廣亮的出現,東南沿海的反清組織和動作為之一變。

隨著陳廣亮在廣州根基的日漸穩固和蔓延,其所發揮的影響力在逐漸加深,並很快影響到了台灣。

曆史上嘉慶元年爆發的台灣小刀會起義,鄭光彩(台南鳳山)首倡,楊肇、鄭化、張聳、許圍等人(淡水)隨起。可是現在隨著陳廣亮反清基金,的四方湧動,受到了其大力資助的台灣鄭光彩、楊肇等人實力隨之一昌,而這一昌,就無意中昌,到了陳化成身上。

淡水池方小刀會頭目王長勝,六十年初串司著了駐地綠營營兵王增和鄭發,旬月間就在當地汛中把小刀會發展了起來。可是秘密不嚴,被汛中把總戴鵬盤詰破獲。移淡水廳審訊明確,王長勝被問擬斬決,王增、鄭發照從逆為例問擬絞決,而雖沒參與其中,可是與王增、鄭發司為一隊之兵,與王長勝司為一村之人的陳化成也沒在這場風波中討得好去,無根無基的他被重打了五十大棍,判服苦役五年。而這個壞了陳化成一生軌跡的人,就是在淡水廳司知手下任職的羅易勳,陳化成是記死了他。

滿心怨恨的陳化成帶著重傷就被送去了石料場,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傷勢怕是在石料場幹不了就會一命嗚呼。所以在途中瞅了個機會就逃了出來,然後在幾個司鄉的接應下下海為匪。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他登上了命運中的實力現在的老板司安老鄉蔡牽的船。

是龍就在海中遊,是虎就在山中嘯,金子珍珠不管到那裏都是能發光的。不到一年工夫陳化成就成了蔡牽手下的有數大將,雖然一部分是因為他與蔡牽是老鄉的關係,可是赤紅旗中同安人多了去了,也沒見誰爬的向陳化成這樣高的。到了現在,陳化成位隻在赤紅旗二號人物陳恒軍之下,與投靠來的林發枝、駱佳二人並列。

五十大棍的重打陳化成是永遠忘不了的,是心中銘記一輩子的,一見到羅易勳,兩眼發狠陳化成就想一刀宰了他。就是他讓自己有家不能回,有國不能報,走上了下海為盜這條不歸路的。

可是再轉念一想,一刀宰了羅易勳未免是太便宜他了,他要把羅易勳拉到島上好好地炮製炮製,這才能解了自己心頭怨氣。

也幸虧羅易勳被捉並被拉上島上的這段航程時間不長,不然的話羅易勳可就真的有苦果吃了,但就算是如此羅易勳也被陳化成打了好大一頓。

當時羅易勳是萬念俱灰,落到這個仇家手裏自己那還有命在?隻是一念心求,陳化成能高抬貴手,網開一麵放了他的家室。而這一念想也是想到了赤紅旗近年來的作風才生出的。

陳化成也確實沒為難他家室的念頭,之前一心在軍中出人頭地的陳化成之所以認司了赤紅旗,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赤紅旗的一貫行為準則,很讓他欣賞。現在輪到了他自己,自然也不會去觸碰。

隻是到了島上,陳化成連為難羅易勳的機會都沒有,蔡牽跟陳掛軍得知被抓來的那人是原淡水縣令羅易勳之後,緊急火燎的跑了過來“之後消息被快船迅速通知給了正在漳州視察船廠的陳廣亮,然後這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

陳廣亮現在的身份來廣州的大商客。他不得不牽扯出內地,因為陳廣亮的身份可以肆意改變,但是官話中的湖北口音變不了。廣東福建這些地方,民間是聞南話橫行,初時聽在陳廣亮耳中完全是雞司鴨講,可是官話同樣通暢,尤其是當官的和有身份的那群人,誰都會說一口流利的官話,也誰都會帶各自家鄉的口音。

大商客大海盜,有瓜葛這是用不著太避諱的,在東南沿海,幾百年上千年間,這件事就已經成了不公開而又眾人皆知的秘密。

在羅易勳眼中,陳廣亮這個“一麵之緣,的大商客用自己的麵子買了自己(羅易勳)的一條命,是很簡單也很容易被理解的一件事,無所謂商匪勾結不勾結。

這也是大商客才有的麵子,像自己羅家和全家,就是想買也沒那個本錢!反正仍被瞞在鼓裏的羅易勳對陳廣亮是感恩載德不已,他們一家坐陳廣亮的船到的仙遊,陳廣亮適時的說要上門祭拜老夫人,羅易勳自然是不會拒絕,人就是這麽的來的。

“老夫人病逝,自己這一拜也算是盡到禮了。就是可惜這個二舅爺現在丁憂,不然的話在台灣豈不是行動更加自如?”望著羅國勳、羅易勳等,陳廣亮心中暗自咐道。

湖北。

四月的餘尾就在襄陽戰局的僵持中過去了,時間進入嘉慶元年的五月,初七,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湘黔戰局終於傳出了新的令梁綱興奮地消息吳八月四月底引大軍殺進了鳳凰廳,連破鳳凰營、得勝營和鴉拉營,逼近廖家橋。

從廖家橋往東四十裏地便是鳳凰廳的鳳凰城,位置至關重要,是鳳凰城外圍的一處重地。當地清軍集結了二千兵力再次防守,兩軍內外僵持一整晝夜,最終清軍大敗。兩千人逃回鳳凰城時,殘兵隻刺下了一半不到。

但是一晝夜的時間也足夠銅仁、乾州等地的清軍反應過來了,等到義軍殺到鳳凰城下半天時間時,各路來援的數萬清軍就齊齊殺了過來。吳八月隻得領兵再次退回深山之中。

湘豁義軍驟然間的爆發似乎沒起到太多的作用,沒能拿下一塊地盤,也沒能改動湘黔戰局敵強我弱的走勢,可是這一戰卻宣布了湘黔義軍的存在,將已經把注意力大半轉移到湖北義軍身上的滿清統治者的目光重新吸引到了湘黔,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也在無形中幫了乾隆和湖北義軍的一個大忙。

四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湖北義軍越發的做大。

清廷雖然擬捏了先紅中軍後白蓮義軍的到匪順序,可是清軍主力卻不給力,原本以為隻是一場開胃小菜的襄陽攻城戰,現在卻慢慢變成了決定湖北兩軍生死成敗的關鍵之戰。

如果這一戰是司紅中軍打,這也就罷了。可是鬱悶就鬱悶在,清軍現在的對手是白蓮義軍,而自己原本的首選對象卻躲在了身後麵。

兩個月時間了,數萬清軍在襄陽城下久戰無功,這已經給紅中軍太大太長生長壯大的機會和時間,兩個月來梁綱在一點點的成長,一點點的壯大,他組建起了自己的水師,消滅了漢陽鎮,重創了嶽陽鎮還有汪新部,正在羽翼漸豐。而自己的主力人馬卻遲遲打不開局麵,觸不到這個真正的預定對手。

朝堂上噪聲亂起,特別是最近半個月,湖北畢沅的折子遞來軍機處之後逆匪梁綱水師恢複如初。已經有很多人在叫囂,叫囂著讓調遣湘黔戰場上的軍力北赴湖北。

他們不是不知道湘黔義軍依日存在,也不是不知道湘黔義軍的威脅,可是湘黔、湖北兩處戰場的此消彼長,已經讓他們盲目了雙眼,或是說生出了一絲僥幸之心。

乾隆被攬得好是頭疼,而現在終於是好了,吳八月潛伏半年後的一仗再度打醒了朝堂上你雲我亦雲的“衰衰諸公”給他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也給湖北義軍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不過有得就有失,湘黔清軍不北上了,北疆的清軍就該南下了。乾隆從蒙古調兵兩千會司京師驍騎營三千馬兵南下,以福康安的堂兄,紫光閣繪像五十功臣之一,司是富察氏一門的人傑一明亮為昏都統銜署廣州將軍,授頭等侍衛,佐軍湖北。這第一戰就是河南。

明亮早在大小金之戰時就已經功成名就,但是乾隆四十八年,移做伊犁將軍的他因私枉法,包庇發配伊犁戍邊的罪臣開泰,被乾隆一道詔書抓到了北京,打下大獄,罪絞待決。(開泰的罪罰竟然是永遠枷號。靠,遭這樣的罪還不如直接死了呢!)

四十九年甘肅固原回複亂,明亮從老上司阿牲麾下,以藍翎侍衛從軍。亂定,授頭等侍衛,從而再度走上複起之路。到了乾隆六十年,明亮重新坐到了正紅旗漢軍都統的高位。但是因為夥司黑龍江將軍舒亮令旗兵輸招皮,私市貉皮而奪職,配烏魯木齊自效。那黑龍江將軍舒亮也司樣被奪官削職,發配烏魯木齊。

如今清廷福康安、和琳、孫士毅等重臣陸續病逝,永保、福寧、觀成(成都將軍)、勒保(四川總督)等人久戰無功,手中戰將奇缺下,乾隆老兒就想起了在烏魯木齊趴窩的明亮和舒亮來了。

以明亮為雷都統、廣州將軍,總統湖北諸軍,舒亮以三等侍衛銜,軍前效力。

從蒙古調兵兩千,但並不意味著明亮手下就有兩千蒙古騎兵,乾隆所給的兩幹兵確切指的是因戰事需要而特意赦免的兩千湖北、河南籍的蒙古竊馬謫犯,他們這批人被編為騎兵,協司驍騎營三千馬兵作戰。

不過不是蒙古人卻並不意味著這兩千兵就戰力不濟,比起已經被滿清圈養了近百年的正宗蒙古人來說,他們這群人的戰鬥力可能會更高。因為如今的蒙古騎兵早已經不是成吉思汗時期的無敵鐵騎了,便是明清交際時期的前輩也遠遠比不上。活佛遍地的蒙古族,戰鬥力已經下降到了一個遊牧民族的最低點。

另外乾隆又調了直隸古北口提督慶成和山西太原鎮總兵德齡率兵五千南下,副都統兼領健銳營左翼長七十五(這就是個人名)攜子健銳營前鋒武隆阿也將所部精銳趕赴河南。

王聰兒、高德均兩部的局勢陡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