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八章 聲南擊北?——成了!!

二百五十八章聲南擊北?——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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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嘩啦——”

幾乎是與炮聲轟鳴響起的同時,笨重的炮車在經受了十幾次的後坐力反震之後,終於不堪重負化作了一堆木渣。在炮車上,那一‘門’重達五千斤的大將軍炮再無了之前的威風,陷在一堆木渣中動也不動,隻還有一縷青煙從那炮口冒出……

後陣,福寧眼睛隻閃一閃,整個人就再無別的表情,這都已經是第四‘門’自行散架的大炮了,他還有什麽可痛心疾的呢?

炸膛、散架、生疏的‘操’炮技術、極低的炮火命中率……清軍炮隊在這一陣中暴‘露’出的缺陷實在太多太多,福寧現在對贏得炮戰勝利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和期待。而眼下的這一仗之所以依舊還在進行,也隻是因為上陣的大炮無法再撤下來,所以他們隻能拚死戰到最後一刻。

“轟——”一聲巨響,一朵火‘花’在已經逐漸變得稀疏的炮陣中響起、傳出,福寧之前的注意力沒關注在那一點,所以他不知道那一點到底是被紅巾軍炮彈直接命中還是因為自己炸膛而引起的。不過這些現在已經引不起他的關注了。

清軍中,大炮炸膛還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嗎?那太平常了,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水源供給斷絕的情況下。清軍炮隊轟擊中連給炮管降溫的冷水都沒有,還怎麽能來保證他們那質量粗糙的大將軍炮不自己炸膛?戰場上都已經有過一例了。

“手雷,扔——”高瓊大聲吼叫道,同時間他自己已經投出了一枚。

點燃了引線的手雷在空中翻滾過了十多步距離,正趕上最前麵衝來的清軍。

黑乎乎的,又冒著火‘花’的鐵疙瘩,清兵當然明白是什麽東西,口中的驚呼還沒有叫起,耀眼地火光就已經從他們腳下綻起,巨大的氣‘浪’霎時把幾個倒黴蛋掀倒在地上……

一枚枚手雷投出,雖然把近前的清兵炸得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可這同時也耽擱了火槍的火力。而按理說,火槍兵到了扔手雷的境地,那接下去就該‘挺’著刺刀‘肉’搏了。可是紅巾軍中火槍兵如此的‘精’貴,誰又會舍得拿他們去白刃見血?

齊七大刀在手,已經領著第四、第五兩塹壕的人馬往前衝了。順著塹壕間的前後通道,他們隻需片刻工夫就可以衝到第一道塹壕陣前。不過這一次危機終還是沒用得上他們,緊要關頭,“轟轟——”兩聲巨響,兩‘門’直‘射’短炮完成了填裝,噴出了炙熱的火‘花’和彈雨……

近距離的殺傷,彈丸雖然還沒有徹底撒開,但是它們現在的力道卻無疑是最大的。連連的慘叫在陣前響起,兩‘門’短炮的噴‘射’幾乎是瞬間清‘蕩’了陣地前十幾丈內的所有清兵。

“啪啪——”零零碎碎的槍聲響起,打到了陣前殘存的十多個清兵,但隨即陣地上就陷入了一陣沉默。被打了分段設計的火槍兵需要一點時間來自我調整。

不過萬幸的是,這一‘波’清軍的進攻也已經被湮滅了。

福寧放到南城的進攻部隊是五千人,可是這五千人在連連的炮火中尚未接近到火槍‘射’程內就已經損失慘重。雖然城前的戰爭堡壘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中逐漸崩塌,畢竟它們不是鋼澆鐵鑄的!

一兩次的中招不礙事,可是三四次呢?五六次呢?到現在為止,南城陣地上的十座戰爭堡壘已經隻剩下一半了。

但是五座戰爭堡壘雖是逐一崩塌,可在崩塌覆滅之前它們和著同伴依舊給清軍帶來了鮮血淋淋的殺傷。無論是短炮霰彈還是g弩火箭,都不是清軍的血‘肉’之軀可以承受得起的。

打先鋒的兩千軍損失的重,後續的三千人馬排成長線橫列進攻,不少人還真衝到了城牆下,但除了讓後陣的清軍炮隊自己投鼠忌器以外,沒有丁點可能去端掉城頭上的一‘門’紅巾軍大炮。梁綱把二百火槍兵重新調上了城頭,他們合著第一營餘部、新兵營一大隊,全力配合之下,根本沒給清軍分毫的機會。

而作為重點攻擊對象的城外陣地,清軍在兩次大的潰敗之後,就已經傷到了元氣,現在這最後一‘波’的瘋狂也告以失敗。

楊天生仰麵躺倒在地上,兩眼望著天空,渾身的力氣從身體裏退去,他現在連起身都做不到了。盾牌和腰刀就落在手邊,可他再也拿不起來了。他的一隻‘腿’已經徹底斷掉,左臂骨頭明顯的錯開了位子,‘胸’前的兩個血‘洞’還在汩汩的流著血……

“兄弟啊,老二、老三,哥找你們去了……”沒人知道這個無聲無息的躺倒在戰場上的清軍千總軍官,是個在三年前就已經和梁綱和紅巾軍結下了血仇的死敵,是個梁綱石碑嶺剛剛出道時就已經在蹦躂的家夥。

楊家三兄弟,楊天生、楊天磊、楊天奇,老二楊天磊早死在江北,被梁綱手下刀砍死在了陣中。血仇不可不報,楊天生、楊天奇就先是投到彭之年部,後又投到了曾攀桂部,去年夏天已經升上把總的楊天奇亦死在了與紅巾軍的‘交’戰中,楊天生的最後一個親兄弟也離他而去。

這種血仇已經是不共戴天,隨著楊延彰回到宜昌的楊天生半年多來無時無刻不在想望著報仇,知道今天這一戰……

“功虧一簣,差十幾步哥就衝到地兒了,就能砍幾個腦袋了……”帶著無限的怨念,楊天生靜靜地死去,在這炮灰紛飛中,微渺的死去。沒人會在乎一個千總軍官的死,不管是紅巾軍中還是清軍之中。

“撤……”福寧木頭人一樣的站立著,臉上的表情也像是木雕一樣動也不動,幹啞的聲音好久才說出一個字來。

收兵的號令聲響遍全城,南‘門’受挫的同時,東西北三‘門’進攻的清軍同樣也沒討得了好去。三‘門’的紅巾軍守軍是沒有火槍兵,城外陣地不得已被放棄,但是戰爭堡壘中配置的短炮和g弩火箭卻被一一搬上了城牆,再配合著四‘門’重炮,足以輕鬆擊敗沒有炮隊助陣的攻城清軍。

三萬多清軍像是退‘潮’的‘潮’水,嘩啦啦地退了回去,留下了遍地的死屍和殘破的炮陣。

‘激’戰終於結束了,第一次碰撞,清軍紅巾軍傷亡都是慘重,城下一片狼藉,城上也撲到著遍地的屍身。南‘門’的二十二‘門’大炮最後剩下了十‘門’,餘外十二‘門’重炮,炮位人員損失慘重不說,大炮本身多半也是不能再用了。炮擊中被損,又豈會隻是炮架殘破,而大炮本身無礙?那樣的好事純粹是天方夜譚。

空氣裏彌漫著濃冽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沒有火光卻勝似一場大火,不少仍未斷氣的清兵不斷地出垂死前的哀嚎……

城下戰爭堡壘損失一半,第一營和火槍兵損失也不,上百顆的鐵彈落在了這巴掌大的片地方,豈能沒有殺上?

算上城頭上的損失,梁綱的火器營已經喪失掉一半的戰鬥力了。

火器營、炮營、第一營、第三營、新兵營……東西南北四‘門’,所有的人員傷亡加在一塊千人不到,可六七百人卻隻多不少,尤令梁綱痛心的是,看似不多的傷亡中,‘精’銳比例尤重。

………

清軍大營。

與福寧相比,梁綱應該笑了,開懷的大笑。一個時辰的戰事,福寧生生損失掉了自己所有的大炮和近一半的g弩火箭,還搭上了近五千兵丁的‘性’命。與其相比,梁綱何其幸運!

“自己還該怎麽打?”福寧情不自禁的問道。“依舊對當陽進攻嗎?”這一戰的失敗雖然慘重無比,可卻也令福寧更加清晰的意識到紅巾軍的危害,在他的心底裏,是寧願拚光自己手中所有的人馬,而隻求能滅掉眼前的紅巾軍主力的。

“戰術需要改一改,白晝日戰已經不可取,能做的就隻有夜戰了。”福寧到底是不願意改變進攻目標,他跟梁綱是跟頂上了。

襄陽。

在福寧率四萬清軍殺到當陽城下的時候,直隸、山東、河南的清軍也已經殺到了湖北,兵鋒直指樊城。

原本在東線攻伐黃州府的高德均連夜收軍奔回到了襄陽,幹脆利落的放棄了黃安、麻城兩地。而之前就有準備的王聰兒此時早已經把在漢陽府的本部主力收攏回到了襄陽,而德安府的張漢‘潮’留下兒子張月梅駐防原地防禦安徽清軍外,自己也引著三千主力趕了來。

連同先一步從南陽撤回的王延詔部,數萬義軍主力齊匯襄陽,北線的大戰也是一觸即。

…………

夜深人靜,當陽南‘門’外的清軍大營一片寂靜。

可是在清軍大營與當陽城南‘門’之間的這一段距離上,卻是叮叮當當的響聲不斷,時不時的還可以聽到一些喧雜聲。

清軍在掘塹壕,而且是毫不掩飾的掘塹壕。

城頭上。梁綱等一眾紅巾軍領正在默默地注視著外麵的動靜,掘土的聲音由遠及近,眼看著就要靠近城前陣地了。

但城頭上的梁綱沒有半點的阻止意思,依舊在靜靜看著,等著。

不多時,隱隱的一陣壓抑著的歡呼聲從城外響起,梁綱知道,那是清軍已經‘摸’到塹壕區了。

從第六道塹壕出來,跨不幾步就可以衝到城‘門’下,反正當陽這不靠山不靠水的城也沒有什麽護城河。

“讓火器營,臼炮群就位!”梁綱淡然的下著命令。

與此同時,清軍大營,福寧身前一名清軍遊擊也迅向他報道。

“嘩——”身子猛地從大椅上坐起,兩眼中‘精’光閃過,福寧隻喝了一聲就大踏步的向帳外走去,“眾將隨我來——”

劉君輔以下,十個總兵官昂然站起,不管他們心底裏有多少的忐忑不安,但在此刻麵上卻需要‘一副昂然自信’。

楊延彰不在此列,南‘門’一戰,大傷了元氣的宜昌鎮在清軍序列中現在處於休整補充階段,已經可以把他看作是喪失戰鬥力的單位了。

兩刻鍾後,所有的準備清軍都已經做好。城下火‘花’一閃,立即就引燃了眼前的火‘藥’引線,同時間自己把身子迅向後一轉。

“啪啪——”清脆的槍聲中,慘叫聲傳來。但是這些並不妨礙黑灰‘色’的火‘藥’引線被火折子的火焰一撩就嗤嗤的燃燒著,滋滋地冒著火‘花’迅的往城‘門’下延伸進去,一股淡淡地火‘藥’味很快就在空氣裏彌散開來。

甕城上,一切準備都已經準備就緒。梁綱沒有挪動身子,依舊大大的坐在南城‘門’頭上。

“轟隆!”

一聲巨響亮的爆炸聲從城‘門’響起,在寂靜的夜中傳的尤為清晰。梁綱感覺著身子微微一晃,這一刻整個南城牆都在顫動。震耳‘欲’聾的巨響聲過後,厚實的當陽南城城‘門’已經被炸得粉身碎骨。

沒等煙塵散盡,三萬多清軍中選出的一千‘精’銳清兵就在一名副將率領下向著南城‘門’勇猛的衝殺了過來。

“嗷啊……”

城‘門’口的煙塵漸漸變淡,果然是一條坦途,看到白天紅巾軍於城外放置人馬守衛,福寧就知道,梁綱在這一陣中不可能再用土石沙袋將城‘門’‘洞’堵死。所以他相當有把握,炸開城‘門’就能衝進城去。

阿克林舉著鐵盾先衝進了城‘門’,在他的身後,緊跟著整整一百名身材高大的刀盾手。他們是這一批清軍中的最‘精’銳者,個個都身材魁梧長得膀大腰圓,是整支清軍中‘精’銳中的‘精’銳。

福寧對這一戰並沒有太大的信心,他知道紅巾軍敢那樣做,那麽在城內就肯定已經做了應對安排的,一舉克複的希望極渺茫。但是,當陽城、紅巾軍已經成了他的一塊心病,隻要有一絲的希望他就不想放過,所以在一開始就直接派上軍中的‘精’銳。

“殺呀!拿下了當陽城,大夥就能痛痛快快的玩上三天——”阿克林‘挺’直了魁梧的身子,高舉著腰刀,大聲的狂吼著。

“嗷哈……”

“嗚哇……”

“啊呀呀……”

所有聽到阿克林吼聲地清兵都跟著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一個個眼睛裏都‘露’出了貪婪和‘淫’暴的神光,他們當然知道阿克林所說的‘玩’是什麽意思了。那意味著他們不僅可以肆無忌憚的搶掠財產,更可以肆無忌憚的泄‘欲’望,當陽城內他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隻要不互相殘殺,他們就可以主導當陽城內的一切。

‘女’人和金錢永遠都是最能勾起人獸‘欲’的東西,也是最能‘激’士兵勇氣的東西。清軍的軍紀向來糜爛,對這些他們每個人都不陌生,隻是眼下能光明正大的去追求他們以前最向往的戰利品,那滋味那‘誘’‘惑’……

“殺——!”

阿克林趁勢把手中的腰刀一舉,往前一撩,甩開大步向著城內衝鋒了進去。緊隨身後的一百‘精’銳清兵,甚至是在這一百人之後的九百‘精’兵,都也紛紛揮舞著腰刀興奮地衝殺進層去,幾乎是咬著這一百名先頭‘精’銳的屁股鑲,他們也衝進了城中。

甕城、城牆上以及翁城外,三百火槍兵和至今不建一功的臼炮群嚴正以待。火槍架在城垛上,槍口向下壓低,瞄準著衝殺進來的清兵。

炮群架在甕城外十丈,炮口向上高揚,保證能把炮彈全都打進甕城內。

“嗖——”一顆微亮的照明彈閃過。一瞬間,麻子狠狠的揮下了手裏的腰刀,大喝道:“開火!”

“啪啪啪……”

“轟轟轟……”

硝煙彌漫,震耳‘欲’聾的槍炮聲霎時響徹長空,揮盾舞刀往前衝殺的一百名清軍‘精’銳幾乎是刹那間就倒下了一多半,其中至少三十人被子彈或是開‘花’彈片直接集中要害,當場斃命。而另外的那些人,雖然沒有擊中要害,卻也受了重傷,再無法動彈了。

還有不少的清兵並沒有中槍中彈,卻是被倒下地同伴生生絆倒,繼而又被後麵的同伴踩踏在身上……

衝在最前麵的阿克林自然受到了火槍兵的重點照顧,至少三顆鉛彈同時‘射’中了他手上的盾牌。

哢嚓——,骨骼的折斷聲音,劇痛下的阿克林依舊保持著極高的警覺‘性’,知道不好的他在盾牌掉落的同時,自己的身子也全力的向下蹲去。可惜,命中該絕,誰也救不了他,他的背後,城牆上‘射’來的一顆子彈直接‘射’穿了他的頭顱,就像是一個熟透了的西瓜被誰敲打了一下似的,整個蹦來了。

一千‘精’銳折損了近一半人才得以撤退進塹壕,可時間卻隻用了短短的半刻鍾都不到。

“甕城?!”消息傳回福寧處。

歎了口氣,福寧不置一詞,眼光依舊投向北方,可卻是越過南城的北方——北城,北城‘門’。

“轟——”一聲天崩地裂般的悶響自地底響起,這一刻,整個當陽城都在顫動,震耳‘欲’聾的巨響過後,當陽城北靠東的中間一段城牆猛地從地上往上拱起,然後嘩啦啦地向兩側垮塌下來,狼煙動地中,形成了一道十幾丈寬的大缺口。

聲南擊北——成了!!!

福寧眼睛瞬間放亮到了極點,北城,當陽城的北城,那裏才是他真正報以希望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