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五章 各方小盤算
曾攀桂率四千人北上,在與梁綱糾纏的半年時候後,手下人馬無可避免的折損了一些。
雖然在此期間宜昌鎮的援兵也趕到了一些,但是即便如此再加上鄖陽鎮的竹山協,他手中的兵力(正規軍)也才是五千左右。
這樣規模的兵力,用來向梁綱發起主動進攻還是可以的,可是要是用來被動防守竹山卻是有些為難。因為這竹山縣是直麵著梁綱威脅的,曾攀桂手中兵力雖不少,但四下裏一分也不顯得多了。
竹山縣內要地頗多,曾攀桂必須一一分兵部守,而且還不能隻分出一星半點。不然的話麵對紅巾軍時,不等到援兵趕到守兵就被梁綱一口吞下了,那部守各處還有什麽用處?
團山是壓製九道梁的第一要地,曾攀桂必須守住哪裏,所以他放了整整一千人在那裏。
出了團山之後就是諸多村鎮以及東西南北的道路。沿大路向南,可以直達黃茅關,破了或是繞開黃茅關(向東)梁綱都可以直逼至竹山縣城城下。
而從黃茅關向西,可以到保風大營,那是竹山協的駐地,破掉這裏就是打掉了竹山的西大門,紅巾軍也可以從西麵大搖大擺的開到竹山城下。
所以入冬後,兩軍罷戰開始,竹山協的一千主力就一直呆在保風大營裏不出來,而另外的餘部人馬則部署到了團山後麵的黃茅關。
宜昌鎮剩餘的兩千來人馬另加上數百鄉勇屯守竹山縣城。
作為一名沙場老將,曾攀桂就算是再放鬆也不可能不防著梁綱出手,要知道在去年的時候他就趁著冬天時候大大的鬧騰了一把。現在輪到了自己,曾攀桂豈敢掉以輕心。
但是千算萬算他算不到團山守將的心思,疏忽大意下被準備充分的紅巾軍一戰而克。連個緩和的時間都沒有,紅巾軍就在陳虎等人的帶領下殺到了黃茅關前。
按照之前定下的計劃,第二大隊、騎兵隊、火槍兵和炮兵一部繞道黃茅關後麵,迅速切斷竹山縣城向黃茅關的增援,同時集結力量正麵砸開黃茅關。
黃茅關的清軍守將是一個都司,手下隻有六七百人,連同著附屬的鄉勇也不足一千人。
並不算是真正的險要之地的黃茅關憑這些力量是擋不住紅巾軍的,炮隊打先頭,紅巾軍在黃茅關戰場上迅速占據了上風。
從今天上午戰是到現在,不急於一時成果的紅巾軍穩紮穩打,雖然這樣使得戰事被大大拖長,可也做到了盡量減小自身的傷亡這一目的。
曾攀桂一邊要確保保風大營無礙,另一邊也要保住竹山縣城,在兩次出兵被張世龍領兵輕鬆擊退後,他就知曉——想要真正增援進黃茅關,就必須下大血本。否則……
思來想去,曾攀桂最終決定放棄黃茅關,而集結力量死保竹山縣城。
他手中隻有三千人(含團山四百多敗兵),非是這些人馬全數出動,否則想要打退由第二大隊和火槍兵、騎兵隊以及部分炮隊組成的了阻擊部隊的攔擊,是不可能的。
可要是三千人全部出動,與阻擊部隊大拚一場,便是擊退了張世龍,其部也定然要實力大損。到時候紅巾軍可以輕鬆舍棄黃茅關,轉而集中兵力進攻竹山縣城,那他又該如何是好?
曾攀桂不敢冒險,所以他就隻能坐視黃茅關陷落。甚至高燮這個竹山協參將也隻能看著自己的部隊一點點被‘消滅’而見死不救。
當晚黃茅關塵埃落定,高燮帶著一隊親兵連夜返回了保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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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縣縣衙,書房。
王奉(道台)從一位丫鬟手裏接過來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他用嘴唇輕輕地咂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端詳著這一隻青花茶盞。
任康宇(知縣)完全明白王奉的心思,但是他要繼續等下去,等著王奉自己先提起來那個極其重大的問題來,免得日後傳出風聲了王奉大手一揮把自己下了大獄,他本人卻是毫發無傷。
站在旁邊侍候的那個丫鬟不敢有一點聲音,偷偷地打量著王奉和任康宇的麵部表情。她知道這兩位間肯定有什麽機密大事,但是沒有看見王奉或是任康宇的任何指示,她也不敢自動地回避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王奉的眼睛終於離開了茶盞,那個丫鬟立刻走前一步,用雙手捧著一個刻有魚戲蓮葉圖的盤子把茶杯接過來,然後小心地走了出去。
書房中就隻剩下了王奉和任康宇兩個人了。王奉站起身來,在書房中裏來回踱了片刻,然後沉聲說道:“房縣駐兵不少,現在逆匪反亂竹山,我部當立刻前去增援,此為義不容辭之事。然而卻因千裏房山匪亂頻發,以至於我軍竟無法抽調兵丁舉旗西進…………”
“任大人貴為本地知縣父母,可有何話對本官說?”
現在曾攀桂已經將紅巾軍‘纏’在了竹山城下,竹溪的不少人馬這兩天都已經匯到了保風,連鄖縣的援兵都走了一半路程,緊挨著竹山的房縣駐軍卻隻能抽掉出五百餘兵力進至西河鎮。這不得不讓王奉大傷顏麵。
兩天,最多再有兩天,三路援兵就可以齊匯竹山城下時,到時候敵我雙方兵力懸殊,那時紅巾軍是必敗無疑……
如此‘盛事’豈能少得了王奉這個鄖陽道台得身影?否則的話他豈不是沒了臉麵,更沒了功勞?若是上頭再落下個‘不作為’的評語來,可就太冤了。所以王奉想要,也必須要任康宇迅速與房山的那幾處土匪聯係上,讓他們近幾日再‘安分守己’一點,別得了丁點好處就給人(梁綱)當槍使!而隻要他們識趣一點,到了日後,竹山一戰完結,他必有厚報……
到時候雙方都會有大受益的!
然而千言萬語說得好聽。這件事的實質又是什麽?那是官府衙門在通匪……
雖然在鄖陽府內,各縣的知縣父母官多多少少都有些渠道與境內的土匪窩子聯係上,可是這中間是要有中間人的,一縣知縣怎麽可能親自出馬?
對於任康宇來說,出麵把這件事情辦了並不是不行,也不是太做困難。房縣境內至今還剩下的幾窩土匪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良匪’,是土匪中的良民,那些個不安分的早就跟了梁綱跑了。
可是‘良匪’再‘好’他也是‘匪’,這件事情本就是犯忌諱的,不到萬不得已官場上的人是沒人願意去和那群人扯上關係的。
王奉許下的‘大受益’,任康宇說不動心是瞎話,他隻是個七品芝麻官,比起王奉一道之首來差的太遠。而且他很清楚,這‘大受益’不僅是許諾給土匪的,也是許諾給他任康宇自己的。但是任康宇要出手,就必須要王奉先開口提出這檔子事,這樣至少能握這一個能‘同歸於盡’的把柄在手中,也省的被人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房縣的獐落河石嶺山,王應琥住處。
就在王奉和任康宇二人在磨磨嘰嘰耍小心眼的時候,王應琥也和他弟弟王應鳳、以及心腹廖勇富在做臨行前的最後一次商談。
“咱們教的人手是很多,可是能打仗並且見過血的卻沒幾個,所以此次之行你二人一定要相機進止,絕不能浪戰。”王應琥把“浪戰”兩個字咬的極其清楚,說得也響亮,生怕麵前這二人不夠注意,然後停頓片刻,才接著說道:“姚學才你們也要勸住了,這小子很聽梁綱的話。你們告訴他,咱們手中的人都是一個個辛苦攢下的,與其形勢不對還要死拚硬打孤注一擲,不如留下來這一點家當,日後好做大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