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巧月的打理王帳隻是個借口,她是要借助打理王帳,在草原人的心中種下王帳還在的種子。

她沒有忘記林立之前許諾給她的草原上的權利,但好像林立自己給忘記了。

林立問道:“你打算如何打理王帳?”

崔巧月昂著頭:“這個不勞大將軍費心,我就隻帶著巴特爾和桑巴去就好。”

林立聽明白了,卻還是一時不確定崔巧月真正的想法。

“這還得等幾天,”林立不打算立刻就將巴特爾和桑巴放走,“我才回來,等我騰出時間,我親自陪你走一趟。”

崔巧月不大相信地看著林立,審視了好一會,忽的一笑:“好啊,我等大將軍幾天。”

崔巧月轉身走了,林立皺皺眉,將陰山內外的所有人再盤算了一遍,搖著頭回到了帳篷。

接下來幾天,林立說忙也不是很忙,說閑著,一天下來也沒多少時間清閑。

待到收到李程和江飛追丟了突厥人之後,很是煩惱了兩日。

崔亮趕在起程前,領著士兵用了兩日的時間將陰山外已經開墾好的土地撒了種子,又等到風府押送著戰利品回到陰山,這才告別。

林立、風府依依不舍,林立將自己最保暖的狐皮大氅送給了崔亮,又與風府一起將崔亮送出陰山北坡好遠。

“這一走,再見麵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看著崔亮一行人的背影在視野裏隻剩下一條細細的線,林立歎息了聲。

“我向陛下給崔哥請功了,陛下的封賞都還沒下來。”

風府也看著遠處道:“崔哥現在更在意的是侯爺的封賞的。”

林立聽著風府說這話總覺得別扭,他骨子裏還是覺得封建社會的皇權思想應該很嚴重的。

但周圍人的言辭,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他的想法,以至於他甚至生出了隻有他才很是看重皇權的錯覺來。

“你的?”林立問道。

“我?侯爺,咱們若是要打到突厥人老家去,我請侯爺派我做先鋒。”風府立刻道。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不是眼下,我得看看陛下的意思。”

林立和風府往回走著,“咱們現在的人禁不起損失了,草原也禁不起折騰了。我這幾天就是在琢磨,怎麽才能讓草原盡快多出人來。”

風府深深地了解林立,聞言道:“侯爺這是有想法了?”

林立道:“想法是有,就是人少有人少的煩惱,人多也有人多的愁事。”

林立搖著頭,“就咱們陰山內外這三五萬人,才好容易安排明白,若是一下子再多了三五萬人,我都不知道要拿什麽喂他們。

再說人在大夏都好好的,誰願意背井離鄉到草原這裏來的。”

想起師父,林立重重地歎息一聲:“師父一家對我的恩情,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報答了。”

若是沒有師父帶頭,他這陰山裏的文人,水平最高的也就是方曉。

而與方曉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之後,他也逐漸了解到,方曉的才華在經商和整頓城池上無可厚非,但卻不適合在戰場上。

“侯爺,咱們士兵不能太閑著,閑著就會懶散下去。”風府道,“我這幾日也著實想了想,侯爺,我想帶一支隊伍一直往西區,替侯爺開疆拓土。”

風府這話林立並不意外,這也是林立以前就提過的思路,但林立計劃裏,開疆拓土的人中還有他這一分子呢。

“草原還要侯爺坐鎮,我和崔哥後方的糧草補給,都要靠侯爺協調。所以,侯爺得留在陰山,不能親自帶兵出征。”

好像知道林立要說什麽似的,風府先開口堵住了林立的口。

林立道:“打敗突厥人容易,但打敗之後呢?咱們在草原有這麽多人輔助,都捉襟見肘,你一個人在突厥人的地盤上,真打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嗎?

先別急,我不是說要與陛下要人嗎?要到人了,咱們大炮步槍也多了,物質都充分了,再行動不遲。”

打掃戰場的戰利品都列了清單,重甲、輕甲、武器都分門別類地堆著。

林立並不藏私,清單一式兩份,派人給李程也送過去一份,言說所有戰利品兩家均分。

李程原本以為能落到手裏兩成就不錯了,不想林立如此大氣,也沒有在戰利品的數量上做手腳。

退兵之後不及回到沈河城,在路上就接連寫了兩份奏章,前一封將與突厥人的戰鬥描寫得極為慘烈——這也不假,畢竟他負責牽製突厥人,損失慘重。

後一封奏折裏就是大誇特誇林立,將林立對大夏的忠心描述成曠古少有。

更是重點提到了林立提出的往西擴張,一勞永逸地解決掉突厥人這件事情。

遠在大夏京城的夏雲澤,三天之內接連收到了林立和李程的三份報喜奏章,龍心大悅。

“子楓,你雖然沒有問朕,朕卻知道你一直奇怪著,步槍火器那般厲害,朕為什麽獨獨放心忠義大將軍配備。”

莫子楓也看過了林立和李程送上來的三份奏章,聞言道:“臣想過,如今看,是臣目光短淺了。”

夏雲澤點著奏章道:“不是你目光短淺,而是大將軍的心裏,大夏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大夏的國土和百姓,在大將軍的心裏,有另外一層意義。

大將軍的誌向也不在大夏這片土地上,而是大夏以外更加廣闊遙遠的所在。”

夏雲澤站起來,來到對麵牆壁上掛著的輿圖前,手指順著代表草原廣袤的土地往北。

“這裏,按照大將軍所言,土地遼闊遠超過我大夏。子楓,你說大將軍有這麽遼闊的土地了,還會反過來打我們腳下這塊土地的主意嗎?”

莫子楓愕然:“陛下,大將軍這是要……”

自立為王四個字在莫子楓的舌尖上滾了滾,還是咽了回去。

夏雲澤搖搖頭:“罪在當代,功在千秋。這才是林立要做的事情。”

他看向輿圖,視線在大夏周邊不斷往四周擴展。

林立做了他曾經想要做的事情,隻用了短短半年時間,就將他的夢想實現。

而夏雲澤卻奇怪地感覺不到林立的威脅。

林立於他,還仿佛是多年以前那個侃侃而談的少年,眼睛裏全是朝氣、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