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亮說到做到,答應了林立,立刻就安排了起來。
等林立睡了一覺,吃了寡淡無味的午餐之後,崔亮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起來。
林立的警衛連也隻知道林立在大雪的天氣裏著了涼——原話就是前些時日的打仗,殫精竭慮,排兵布陣,夜不能寐,本就傷了身體。
昨日裏冒著風雪親自迎接欽差大人,又受了風寒,得到陛下的嘉獎之後,一口氣鬆懈了下來,風寒趁機發了起來。
這一套說辭很合情合理,士兵們又得知欽差大人就是他們侯爺的大師兄,便對忠義侯,哦不,忠義大將軍前去迎接也多了幾分理解。
更對大將軍病倒了,自行添補了原因——見到了大師兄,這才可以把心事都放下,徹底休息幾日了。
如此,林立這些時間不在軍營裏露麵,也合情合理起來。
沒有人知道外邊的雪橇和拉雪橇的戰馬是給林立準備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們這位養病的大將軍,就要離開陰山去找他的小媳婦去了。
臨離開之前,林立又將風府和江飛找來,將夏雲澤的信給他二人看了。
風府和江飛看完信都神色微變,林立反而笑著安慰道:“所以,你們知道,明麵上我回去是找秀娘,實際上,我得給咱們士兵弄陛下的封賞。”
給士兵們將“夏雲澤的封賞”弄回來,確實是一件大事。
這些士兵雖說算是林立的私兵,但林立可一直打著為大夏為身後百姓的旗號作戰的。
如果讓士兵們突然知道,他們奮力保護的大夏,根本就連軍餉都不給,更不用提軍功了,會如何寒心?
風府忍不住道:“侯爺,陛下不讓你回大夏,一旦你在沈河城北發現,就是欺君之罪。”
江飛沒有說話,但神色上看是讚同風府的說法的。
林立搖搖頭:“畢竟是密信,陛下也沒有公開。我此去做了偽裝,也相信崔哥能安排好的,就是有一點我不放心。
前一次方兄和崔哥離開,我們這邊就遭遇了弗雷的伏擊。
我擔心前腳我和崔哥走,後腳又會有哪個不開眼的來找麻煩。
朝廷的欽差大臣還在這裏,若是有個差池,這罪名落下來就不小了。
前車之鑒距離現在也不遠,所以,不能全依靠崔哥的斥候,你們兩個的斥候也要放出去。
歐陽翰林是我大師兄,他若是在我這裏出點差池,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所以,你們兩個一定要替我守護好我大師兄,千萬千萬不能出一點點的問題。”
如今兵營裏的步槍幾乎都是擺設,火藥所剩無幾,沒有補充,隻有弩箭還在大批量製作,從來沒有停止過。
戰鬥力比對抗弗雷的時候,打的不是一個折扣。
林立能不擔心嗎?但這些擔心他都沒有與歐陽若瑾說,他這次回沈河城,也確實不是僅僅看秀娘這麽簡單。
江飛道:“侯爺放心,歐陽大人的安全就放在我身上。”
林立道:“好。軍營裏的事情,也一並交給你們兩個了。”
林立和平時一樣,穿著大氅出的門,歐陽若瑾陪同著送到山口,江飛和風府看著林立坐在雪橇上,又騎馬跟隨了一陣,才站下。
雪停了,整個草原白茫茫的,隻有他們這一路的雪橇和馬匹的腳印,再不斷地延伸出去。
崔亮不僅安排了一個偵查連。
提前出發了一個偵查連,沿途在避風所在搭上取暖休息的帳篷,林立身邊還有一個偵查連,所有的士兵都配備了三倍的弩箭。
林立也真像他說的那樣,將自己整個交給了崔亮,連個貼身的護衛都沒帶。
坐上雪橇,就將自己蒙得嚴嚴實實的,懷裏還有個手爐,就露出兩隻眼睛,實在覺得風大了,就偏下頭,背過風去。
每一次偏頭,都能看到士兵們分散開來,策馬飛奔的樣子,在白茫茫的背景下,帥氣得很。
跑了有一個時辰,就到了第一個休息處,一個並不高的帳篷搭建在雪地內,旁邊燃了兩個火堆。
崔亮親自扶著林立下了雪橇,林立的腿都要僵硬了。
坐雪橇並不舒服。
顛簸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就是不能大幅度地活動,容易重心不穩。
林立活動了加下,崔亮幫著他捏捏胳膊和腿,這才彎腰進了帳篷。
帳篷內隻有一個小爐子,上邊熱著水,崔亮親自給林立倒了一杯:“歐陽大人吩咐了,要侯爺時時記著喝熱水。”
感情喝熱水的習慣這個時候就有了。
林立接過來喝了一杯,立刻五髒六腑都暖和起來。
帳篷內鋪了幹草,上邊是厚厚的狼皮褥子,林立坐上去就想躺著了。
崔亮幫著林立墊了枕頭,就退了出去,門簾合上,暖氣都留在了帳篷裏。
有小爐子煤火的火光,帳篷不黑,林立躺著,隻覺得身上的困乏又要上來。迷迷糊糊就合上了眼睛。
好像才迷糊睡著,帳篷門簾就被掀開,冷風隨即灌了進來,林立立刻就醒過來。
“侯爺,該啟程了。”崔亮的聲音傳來。
林立答應了一聲坐起來問道:“謝了多久?”
崔亮道:“兩刻鍾。”
還真是睡著了。
“給我匹馬。”林立道,他不想坐雪橇了。
但這次崔亮沒有聽他的。
“歐陽大人說,侯爺的身體還吹不得風,要騎馬怎麽也得明天,還有兩副藥,今晚和明早都得喝的。”
都出了陰山了,還要喝藥,林立在心裏感歎了聲。
坐雪橇就坐雪橇吧,雖然縮手縮腳的,但一想到頂著風,被寒風吹到臉上的感覺,坐雪橇也不那麽難過了。
雪橇上不是他一個人,還有個護衛在前邊把著方向,林立隻需要“舒舒服服”地坐著就可以。
雪橇的椅子也足夠舒服的,也都鋪上了毛皮,就是,其他人都騎著馬,高高的,他在雪橇上矮矮的,心裏上有些不適應。
再看崔亮,一如既往地陪在他身邊,不遠不近。
林立真不願意相信會是崔亮背叛了他。
或者,對於崔亮來說,本來就不是背叛。
無間道麽。
他本來就是夏雲澤的人,執行的是夏雲澤的命令。
但無論如何,被弗雷偷襲,都如一根硬刺紮在心,讓林立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