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聖旨,等同於皇上親臨,歐陽若瑾每次休息取下聖旨的時候,都畢恭畢敬,雙手捧著,還要躬身。
林立自然是入鄉隨俗,立刻道:“是。大師兄,我就是不知道要不要幫你先就愛那個聖旨請下來。”
歐陽若瑾道:“也好。”
將包袱從身後解下來,林立也不敢接著,忙拿出帳篷裏唯一的一個案幾,看著歐陽若瑾畢恭畢敬地就愛那個包袱放上去,又躬身施禮。
這才重新坐下,火堆上臨時壘著的石塊上的水壺也燒開了水,林立親自沏茶,忙乎了一會,兩人都喝上了茶水。
“聽說你在陰山過得很滋潤啊。”歐陽若瑾道。
林立深深地歎了口氣:“大師兄,我也不瞞你,那是給外人看的,我心裏可急得很。”
歐陽若瑾詫異地瞄著林立:“你急?哪裏急?急著娶公主?”
林立苦笑道:“大師兄可別打趣我了。”
歐陽若瑾喝了口茶:“沒打趣你,你開春就要大婚,聽聞你也打算長住草原不回大夏了。”
林立詫異道:“大師兄這是從哪裏聽來的?”
心裏說,他也沒吩咐傳這個謠啊。
歐陽若瑾瞪了林立一眼,“崔公主逃婚,人盡皆知,你卻是帶著人跑到草原裏去,還公然要大婚,宴請草原所有部落首領。難道你還打算回到大夏?”
林立怔了下才道:“那不是公主麽,要成親,自然是要請草原部落做客的,哎大師兄,你怎麽打人!”
林立一下子跳起來,躲開歐陽若瑾的巴掌。
“你還敢躲!”歐陽若瑾大怒,站起來就飛起一腳。
林立不敢躲了。
他竟然忘記了,這是古代不是現代。
古代裏長兄如父這話可不是說說的,且規矩中,兄長要打你,不但不能躲,打完還要道謝。
林立挨了歐陽若瑾一腳——也不疼,穿得厚,踢屁股上都沒啥感覺。
“大師兄,你聽我把話說完的啊,哎哎,茶碗先放下,水灑身上出去就凍冰了。”
歐陽若瑾被林立氣笑了,“你說!”
林立先將自己手裏的碗放下,然後上前扶著歐陽若瑾也坐下。
“大師兄,沒發現你也是暴脾氣呢。”
歐陽若瑾哼了聲。
林立道:“大師兄,這說來話長,一時我都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真是說來話長啊,若是從頭說,都不知道這個頭是哪裏。
歐陽若瑾沉默了一會,歎口氣:“弟妹呢,你娶了公主,弟妹怎麽辦?”
秀娘藏起來的消息沒傳出去,便是歐陽若瑾也不知道此時秀娘在哪裏,隻以為還留在伊關。
林立道:“秀娘是我明媒正娶的結發妻子,我也沒打算再娶親。與公主成親隻是政治行為,公主也沒打算真嫁給我。
草原現在群龍無首,必須出現個能掌控草原的人。崔公主雖然是女子,卻是身份上最合適的人了。
崔公主需要借勢,我也需要個名義,各取所需,就這樣。”
三言兩語,但是以歐陽若瑾的智商,林立相信他聽明白了。
果然,歐陽若瑾再次沉默了。
他緩緩地喝著茶水,似乎在思索著。
林立也不再說話,給柴堆添了把柴火,又對外喊了一聲,門簾立刻被掀開,冷風帶著雪粒子一起撲進來,又迅速被溫暖的熱氣消融了。
靠著滋滋冒油的羊腿被送進來,還有一鍋熱乎乎的羊湯,熱乎乎的花卷。
歐陽若瑾看著林立將羊腿重新架在火上,羊湯也放在灶上,等護衛離開才道:“以後呢?”
林立見羊湯遞給歐陽若瑾,將他手裏的茶杯接過來放下道:“以後,徐徐圖之吧。”
怎麽個徐徐圖之,他不想說,也沒法說。
他那些宏圖理想,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
歐陽若瑾深深地歎口氣:“我臨來的時候,陛下專門召見了我,和我說,勉之你的誌向,絕對不僅僅是草原這一畝三分地的。
朝廷上那麽多人質疑你,你這番離開伊關,可以說整個朝廷,除了我們歐陽家,一個為你說話的都沒有。
就這樣,陛下還說相信你。勉之,這皇恩浩**,你可好自為之。”
林立的心中生出感動:“大師兄,我……”
歐陽若瑾擺擺手:“勉之,陛下相信你,師父相信你,我這個做大師兄的,還有何不相信你?
隻是,人站在不一樣的高度上,就會有不一樣的想法,希望你日後不會忘記今日所言,不會忘記皇恩浩**,不要辜負了聖恩。”
林立深深地點點頭:“是,大師兄。”
明明是好消息,可林立的心中卻有了沉重的感覺,似乎他注定是要對不住這浩**的皇恩一般。
歐陽若瑾道:“你在草原第一次抓住托安送回來的時候,朝廷上海沒有幾個人知道你私自離開伊關,也沒人知道是你抓了托安。
第二次你大張旗鼓地鬆弗雷回來,你不知道,朝廷上炸開了鍋一般,不止是早朝,奏折也雪片似的,全是彈劾你的。
你師兄我唇槍舌劍,也說不過那些大臣們,理虧啊,你一個伊關太守,好好的怎麽就帶著人跑北匈奴去了?
若不是抓了托安弗雷,打了勝仗回來,簡直是……哎!”
林立無話可說。
也不能全怨他,夏雲澤讓他來的,卻連個光明正大的聖旨都不給他,他能不懷疑嗎?
可明知道是坑,他也得跳的,誰讓他的夢想就是如此呢?
歐陽若瑾又搖搖頭:“你在京城給自己造勢,讓說書的宣傳你的功績,可你知不知道,自己宣揚功績,也是大忌啊。
幸虧咱們有一位明主,幸虧陛下相信你,不然……勉之,你可知道這一段時間我是如何度過的嗎?
父親是少傅,我們歐陽家在朝廷上一直都頗受人尊敬,可這些時間,歐陽家門可羅雀,哪怕是親朋好友,也不敢如過去那般明目張膽的來往了。
父親還在,聖眷也還在,就早早地先嚐了一次世態炎涼。”
林立沒想到他的所為竟然給師父一家造成了那般大的後果,他站了起來,深深地施了一禮道:“大師兄,是我顧慮不周,讓師父和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