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兵部還是翰林,都沒有提及林立擁有的步槍火藥,甚至都有意避開了鋼鐵廠幾個字,仿佛鋼鐵是違禁詞一般。
這也是在林立的意料之中。
夏雲澤封鎖了步槍和炸藥的消息,怕是兵部知道有步槍和炸藥,也輕易不敢在早朝上開口。
林立在焦急中又等了幾天,等到了第三次傳來的消息,這個消息是曹安派人傳回來的。
夏雲澤宣曹安到禦書房,詳細詢問了幾場戰鬥的過程,和林立現狀。
曹安臨去京城之前,林立囑咐他過,若是陛下問起,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因此曹安詳細將幾次的戰鬥都講了,甚至包括最後一次清晨對弗雷的伏擊——這次戰鬥曹安還是回陰山營地之後打聽才知道過程的。
又將林立如何缺少糧草,如何不許士兵們驚擾牧民,甚至也沒有虐待俘虜的過程都說了。
更說到崔公主送了大量牛羊,才讓軍中擺脫了糧草危機。
他還是留個心計,沒有提及崔亮也自行籌備了糧草。
然後才送上林立給夏雲澤的奏章,據說夏雲澤看奏章的時候,神情頗為嚴肅,之後沉思好一會才賞了曹安之後讓他退下。
無論多麽焦急,林立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京城實際上就已經有了定論了。
而不論京城的定論如何,林立在草原都還要按照計劃,按部就班。
等待夏雲澤定論的時間裏,陰山山脈又迎來了個客人,巴特爾的朋友,另外一位萬戶,桑巴。
桑巴也是個三十歲上下的人,皮膚被曬得黝黑,身材格外健碩,風府一眼就看出桑巴的下盤很穩。
桑巴也是趕了牛羊來的,先和巴特爾擁抱,打量林立之後,麵露驚詫。
林立自然親自迎接了桑巴萬戶,並與之進行了短暫的親自友好的交談。
親切地詢問了桑巴屬地牧民冬季裏如何過冬,又提及了自己與公主將會在春季成親,然後就將時間讓給了巴特爾。
並讓人送了菜單過去。
林立早就讓人製作了菜單,上邊明碼標價,甚至還請了軍中擅長繪畫的人,將菜肴製作出來的成品也畫成冊子。
標價自然是貴得離譜,每一道菜的價格,都是二十兩銀子起步。
送上菜單的人很會說話。
“侯爺說了,巴特爾萬戶的朋友,就是侯爺的朋友,這菜單現在還沒有正式啟用,隻是讓桑巴萬戶先挑選喜歡的菜肴,廚師們也好下料烹飪。”
菜單畫得栩栩如生,恨不得連味道都畫出來,尤其是戰斧牛排,一生一熟,生的紋理都畫得清清楚楚。
草原人吃肉,最講究的就是烤全羊了,或者是生吃牛肉——挑了牛身上最嫩的部位,小刀隔了。
哪裏見過這般栩栩如生,特別漂亮的肉來。
甚至這些萬戶們都不知道牛身上還能切割出這麽漂亮的紋理出來。
戰斧牛排是必須點的,上腦、眼肉、菲力也要嚐嚐不同的區別,自然也點了漢堡。
桑巴恨不得將菜單上所有的都來一遍,還是巴特爾勸道“來日方長”——這話是與林立學的——才作罷。
按照大夏的年曆,新年就要到了。
每逢佳節倍思親,林立第一次嚐到思念親人的滋味。
小年之後一直到正月十五,林立都給士兵們放了假。
這個放假,指的是不當值的士兵,每天隻有兩個時辰的訓練,其餘時間可以在軍營附近自由活動,也可以分批在滑雪場滑雪。
從除夕一直到初五這六天,訓練也停止了,初六再恢複半日的訓練。過了正月十五,年節結束。
表麵上,士兵們都鬆懈了,但實際上,士兵們的活動範圍都受到控製,同時斥候也放出去更遠更多,每天都有不同方向的斥候傳回來幾次消息。
而軍中的工匠卻是沒有休息的,弓箭和弩箭一直都在加班加點地製作。
便是俘虜們,也沒閑著,每天也都要進行體能訓練,以便能在突發事件中,參與到戰鬥中。
小年這天,林立早早的忽然就醒了,心砰砰地跳著,仿佛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般。
他在床鋪上靜靜地躺了幾分鍾,說什麽也躺不住了,翻身起來。
天還黑著,整個陰山山脈都還在沉睡中,就連牛馬的聲音都聽不到。
林立穿了厚厚的大氅,推開帳篷的門簾。
門口的守衛正坐在火堆旁烤著火,聽到動靜立刻站起來敬禮。
林立擺擺手,示意不要吵醒旁人。
草原的夜是安靜的,夜空也是純淨的。
離天亮至少還要半個時辰,林立踩著積雪慢慢地走向山口。
山口的背風處燃著火堆,山口的哨兵懷裏捧著“暖手寶”,站在陰影處。
從山外來來,整個山脈都沉睡在黑暗裏,不是熟悉地形的,找不到山脈的入口。
山外的積雪在牛羊的踐踏和日照下都融化了,露出了枯黃的野草,有經驗的牧民能看出是被牛羊啃食過的。
如今牛羊都換了牧場,距離陰山遠著,林立登上哨兵的瞭望台,隻能看到視野裏都是黑暗的存在。
他的心還在不安地跳著,潛意識在提醒他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會是什麽事情呢?
今天就是小年了,但願會是好消息。
山門處的士兵忽然跳起來,接著好幾個哨兵都從陰影處跑出來,彎弓搭箭對準了外邊。
林立一愣神中,忽然聽到了空曠處傳來細微的聲音,接著,仿佛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林立急忙走下哨卡,立刻有護衛上前,警覺地站在他的身邊。
有哨兵跑出去,向著遠處喊道:“站住——什麽人——”
“崔團長的人!京城有信!”隻見黑暗中一個人騎馬前來,到了近前那人滾下馬鞍,叫道:“陛下有旨,忠義侯忠義為國,赤膽忠心,封為二品忠義大將軍。”
林立聞言,眼睛已經睜得大大的了。
忠義大將軍?夏雲澤這是給他兵權了?
怎麽可能?
夏雲澤不是懷疑他的嗎?不是要製造借口給他定罪的?甚至還將方曉派到他身邊誤導他。
現在怎麽又封他為忠義大將軍了?
難道是被他的真心打動了,被他的才華征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