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斥候被送了回來。
也再被崔亮部下辨認過,確定是被派往西部的斥候。
江飛和風府仔細查看了屍首,判斷出斥候是被人從身後一刀割喉的。
作為斥候,被人貼身近到身前沒有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也要有掙紮。
但斥候根本就沒有半點掙紮過的痕跡,且神情平靜,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殺身之禍就在眼前。
這就是說,殺了斥候的,原本就是他認識的人,或者是他信任的人。
讓所有人覺得不對勁的還有,就是崔亮派出去的不僅這一位斥候,但從崔亮離開到現在,西部斥候全都失去了蹤跡,一個消息也沒有送回來。
反而江飛和風府的斥候,都陸陸續續傳回消息。
弗雷被抓,弗雷的殘兵敗將們立時四分五裂,絕大部分跟著部落的頭領離開,一少部分失去頭領的不知所措,守在原地。
林立與風府和江飛分析,草原群龍無助,也沒有再能成氣候的部落,很長一段時間,各個部落首領都應該處在觀望之中。
一旦有部落雄起,草原很快就會誕生新的單於。
而周邊的外族若是趁虛而入,草原也會很快易主。
當務之急,是樹立忠義侯在草原的威信,安撫住各部落,將草原凝聚起來。
“侯爺應該盡快與公主大婚,大婚之時邀請各部落首領,也穩固住侯爺在草原的地位。”江飛建議道。
“侯爺可以給陛下上奏折,說明留在草原的緣由,也正好將弗雷押解去。”
關於弗雷的安排,林立與江飛風府都商議過了——方曉不在身邊,林立雖然決定了,還是會征求江飛和風府的意見的。
林立看向風府道:“風府,你什麽看法。”
風府想想道:“就怕陛下一道聖旨,招侯爺回京。”
林立也擔心這個,他想想道:“倒是能拖延一段時間,我是打算與陛下實話實說,說要扶持公主上位。
和你們兩個人交個底,我不打算做草原的單於,我的誌向不在這裏,草原束縛不住我。”
江飛看向林立:“侯爺的打算是……”
林立站起來,走到懸掛的輿圖前,指著草原的東部道:“這裏雖然荒涼,也有人煙。
江哥,你記得以前在村子裏的時候,我們在海邊漁村裏還留了些人吧。
那邊還有個海灣,突出去一塊……半島。”
這時候還沒有半島的說法,林立抬手在輿圖上比劃了下,“這裏可以作為天然的港灣,不過眼下還不在咱們大夏的版圖內。”
江飛和風府都來到輿圖前,聽林立講解。
“聽漁民說,海的另一邊也有大陸,也有人。我就想,草原的北部那麽寒冷,也有強悍的斯拉夫人。
若是海的另一邊也有大陸,也有如斯拉夫人那般的人……
所以,至少要將沿海的所有陸地都並入我們大夏的版圖上,才夠安全。”
這,眼下還談不上侵略,因為此時半島所在地還是貧寒之地,在林立的記憶裏,似乎才又王朝的雛形。
風府道:“侯爺,苦寒之地,愚民並未開化,還需要人管理,陛下怕是……”
林立明白風府的意思。
前世古代各個王朝,都沒有將半島並入自己的版圖,就連黑龍江都清代了,還被叫做寧古塔,作為發配囚犯所在。
也是因為寒冷和偏遠,沒有人願意在那裏定居生活。
而生活在那裏的人,也不是生活,僅僅生存就很艱難。
“陛下沒有考慮到的,身為臣子,應該替陛下先考慮到。陛下沒有顧及到的,作為臣子有能力,也要盡可能地去做。”
林立先冠冕堂皇了一句,才接著道,“風府,我從來沒有自立為王的想法,我隻是想……”
林立看向輿圖,在輿圖上畫了個大大的範圍。
“我想要將這一大片土地,全並入大夏的版圖內,讓這一大塊土地上的百姓,他們的後代,不會受到戰爭的荼毒。
我與陛下說過,我願罪在當代,功在千秋。你們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風府和江飛眼裏都有一刻的茫然。
林立道:“你們看現今的草原,因為托安與弗雷的尚武,又不懂得愛惜百姓,草原的牧民也隨之四處征戰,以殺戮為英雄之事。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殺人者恒被殺之。所以,經此幾次戰鬥,草原戰死者十幾萬之多。
青壯的戰死,也會為草原的日後埋下隱患,也會為大夏日後的安定埋下隱患。
古人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草原就是例子。
我不想日後草原易主,再次強大起來,會將目標再次對著我們大夏的壯美山河。”
林立終於與風府、江飛說了心中的夢想,也是經過了這幾次戰鬥,對他自己有了信心。
“所以,我是不打算回到大夏,做個平庸的忠義侯。”說著輕輕地歎口氣,“隻是怕由不得我。”
夏雲澤一旦造出來步槍火炮,將槍口對準自己,他難道還能束手就縛?
江飛聽著這番話,心中早已經熱血沸騰:“侯爺,屬下願意誓死追隨侯爺!”
風府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已經表示了一切。
林立笑道:“我相信你們,所以才將心中所想說於你們。
打勝仗容易,殺滅敵人也不難,但收服並管理,非一日之功。
江哥你在邊關不知道,風府跟著我在伊關做了許多事,了解得清楚。”
風府道:“侯爺在伊關建了許多私塾,還說服了陛下建立了官辦的義務學堂,讓貧民家裏的孩子進來識字。
侯爺還在伊關修建水庫,修路,讓百姓養殖雞鴨豬鵝,開磚廠……好多好多。
咱們在伊關的鋼鐵廠還造出來了蒸汽機車,不用馬匹就能拉著人和貨在鐵軌上跑。”
林立笑道:“我準備也把這些都搬到草原上的。”
江飛之前聽說蒸汽機車,隻是不甚明了,那時候還以為是話本故事,不由瞪大了眼睛。
風府就細細地描述了一番。
林立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蒸汽機車在伊關那麽有名,竟然都沒有傳到邊關。”
江飛道:“聽說是聽說了,隻是不敢相信會有如此神奇之物。”
林立笑笑,並不解釋心中的疑惑,轉身回到案幾前,拿了空白的奏折。
卻再一次想起方曉。
方曉在的時候,奏折幾乎都是他書寫的,林立最多是大哥草稿,有時候草稿都沒有。
他在心中歎口氣,沒注意到風府江飛忽然都生了七竅玲瓏心,猜到了林立的想法。
二人對視一眼,無聲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