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依雲被送官處罰,在林府都沒有掀起什麽風波。

畢竟,京城林府的人對董依雲並不熟悉。

不過董依雲被戴枷示眾的消息卻吸引了好多人去圍觀。

董依雲的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到原本的模樣了,鼻子與嘴角流出來的鮮血,與被打壞了的臉麵流出的血凝在一起,頭發也散亂了,人看起來格外的淒慘。

董依雲旁邊還有告示,寫著她做過的事情,圍觀的人讀了之後,無不對她唾棄。

秀娘是在去紡織廠的路上,聽風府說了對董依雲的處罰的,還繞過去遠遠地看了一眼。

她很難明白,董依雲為什麽要這麽做。

紡織廠雖然還沒有開業,但賬目一直都是秀娘親自過問的。

眼下親自瞧著織布機和紡紗機都已經就位,很快就將董依雲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了。

有董依雲之前的例子,秀娘這一次很是謹慎,又到了牙行,親自瞧了買的紡織娘子,詢問了家世,拿了賣身契將人帶回到紡織廠之後,特意將之前擬定的規矩說給了這些人聽。

又讓風府領著人,去看了府尹門前戴枷的董依雲,看看不守規矩背主的人是如何下場。

回來之後,又和顏悅色地告訴大家,林家從來不會虐待下人的。

她們這些人入了紡織廠做工,與其他紡織娘子都是一樣的工錢,都有可能提拔為管事。

又給這些人量了尺寸,每人都是從裏到外兩套衣服,中午的午餐不但管飽,每人都還有一塊肉,立刻,秀娘在這一眾紡織娘子的心裏,就成了最好的東家。

秀娘也在學習怎麽管理紡織廠。

她跟在林立身邊這些時間,和林立學了不少理論上的東西,加上參與管家,管理賬目,因此也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林立與他講過,管理最重要的是管人,如何讓人心甘情願地工作,付出最大的努力才是第一位。

秀娘也看到林立身邊的風府和王成、崔亮,是如何盡心盡力的。

她也想要學,以前甚至想過讓董依雲當她的心腹,但到現在,她身邊也沒有一個與她死心塌地的人。

秀娘在紡織廠呆到下午才回去。

門前的流水席依舊人來人往,所有人看到她都會站起來彎彎腰,叫一聲“夫人”。

秀娘的臉上不由露出幸福的笑容。

林立中午的時候,就知道了今日秦浩誠過堂的過程,和董依雲的下場。

和秦浩誠讓風府帶的口信。

阿蘭的處置,就留給林大人了。

書房裏無人,林立靠在椅子背上,無聲地歎口氣。

阿蘭可是崔公主送官的,他如何處置得了?

日後崔公主也要進門的,他怎麽做才能讓崔公主滿意,也不會傷了秀娘的心?

下值之後照例是要與歐陽若瑾讀書的,今天林立幹脆就遣了自家的馬車,直接與歐陽若瑾坐了一輛。

“今日瞧著你氣色還可以。”上車之後,歐陽若瑾打量著林立道。

“想通了。”林立幹脆地道,“生活啊,既然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好了。”

這話歐陽若瑾聽著別扭,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原話是什麽的,聞言哼了聲:“你才多大就想著享受?”

林立嘿嘿笑著道:“不享受還能怎麽著,難道還非要和自己別扭?”

歐陽若瑾搖搖頭,語重心長道:“六品員外郎你就滿意了?勉之,一切都要向前看。”

“向錢看了。”林立玩世不恭了一句,知道歐陽若瑾必定是聽不出來的,跟著笑道,“有師父和大師兄給我做先生,想要不向前看都難的。”

歐陽若瑾哼笑了聲:“你這嬉皮笑臉的樣子,和你二師兄倒是像。等你二師兄回來,讓他教你。”

林立眉眼一挑,見歐陽若瑾盯著他看,立馬心中一動道:“哎呀,每天晚上先和大師兄學一個時辰,再和二師兄學一個時辰,我也不要回家了,就住少傅府中好了。”

歐陽若瑾忍不住輕輕拍了林立的頭一下:“這是和誰學的,巧言令色。”

林立哈哈一笑:“巧言令色也分對誰的,在太子麵前,我就不敢這樣。”

歐陽若瑾也笑起來:“算你還懂得分寸。”

說笑了幾句,歐陽若瑾又說到了正事:“明天會繼續早朝。說起來,這幾日,聖上停止早朝有些頻繁了。”

林立臉上的笑容立刻就隱去了。

明日早朝,會不會立刻就要給他爵位,賜婚的啊。

“怎麽了?”歐陽若瑾看著林立。

林立猶豫了會道:“大師兄,有句話叫做爬的高,跌的很。我這,感覺爬得有點快。”

歐陽若瑾不解道:“爬的如何快了?”

林立遲疑了片刻,搖搖頭:“現在都在傳我與公主之間的關係,可我才六品官,如何配得上公主。

昨日得了禦賜牌匾,著實風光了陣,我就多想了下,會不會前些時間說的千戶食邑也能賞下來。

可食邑千戶還要有相應的封賞,大師兄,萬一……”

林立不敢說太子已經內定了他的侯位,但還是要給歐陽若瑾打個預防針。

歐陽若瑾笑道:“你還得隴望蜀了?”

可這話說完,歐陽若瑾心中也不由生出了懷疑。

與林立接觸這些時間來,他知道林立外表上看起來很是隨和,毫無城府的樣子,實際上人是很穩重的。

行事舉動,不說經過深思熟慮,也從來不會肆意妄為。

就從他進入京城前後所做的事情,哪一步細思起來,都能看出其中的深意。

林立為人,不會無緣無故提到千戶食邑的。

歐陽若瑾打量了下林立,見林立麵色坦然,眉頭微微蹙起,他試探了句:“若是有大臣提起,這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就見到林立竟然沒有反駁,竟然還道:“大師兄也以為是可能的?”

歐陽若瑾仔細想了下道:“聖上金口玉言,既然開口,絕沒有收回的道理。

禮部這些時間怕是在絞盡腦汁要如何將這封賞給了你的了。”

林立見歐陽若瑾完全沒有想到侯位上,忍不住再提示道:“會因為我破了慣例?”